第十四章 死亡

第十四章 死亡

新街的一家甜點屋裡不斷飄出香味勾住過路人的腳,嶄新的櫥窗前陳列著新鮮出爐的糕點,綿密輕柔的香草巧克力蛋糕、香溶鬆軟的芒果慕斯、酥脆可口的蛋撻……看得人是食指大動,口水直流。

安檸在這裡從放學坐到了天黑,店內特設的暖黃色燈光照在身上,桌上擺著精緻的小蛋糕,人聲混著音樂在耳邊環繞,安檸閉上眼睛,覺得自己也是這熱鬧景象中的一員,時間的步調彷彿也變得輕快起來。

鄰座的客人來來回回換了幾波,年輕的情侶、結伴的學生、幸福的一家三口,臉上全都帶著笑意。

留著齊耳短髮的小女孩,用不慣店裡的小叉子,乾脆手嘴一齊上陣,不一會就弄花了小臉,細心的母親微笑著用紙巾拭去,年輕的父親卻調皮的用手指蘸取一點奶油塗抹在愛人的鼻尖上。

「哈哈哈,媽媽變成了大花貓。」女孩被逗得哈哈大笑起來。

「那你就是小花貓啦。」母親也高興地捏了捏小女孩肉嘟嘟的臉頰。

安檸就這樣靜靜的看著,這溫馨又和諧的一幕刺痛著她的雙眼,會痛是一件好事,讓她覺得自己還活著。

為了想要被愛而哭泣的人,是因為也曾嘗到過這些溫暖吧。

醫生什麼的果然都不靠譜,這甜點是越吃越憋悶,安檸轉過頭不再看。

「歡迎光臨。」門口的服務員禮貌的問好,

張詩媛面向櫃檯,一邊打著電話,一邊挑選著甜點。

「嗯,我現在在新街的甜點屋裡,你要吃什麼,我給你打包。」

「明淑沒事,余木桐那傢伙自然是被勸退了。想一想以後沒有她的日子,也真是怪無趣的。」

「誰讓你請假的。放心吧,她還會來學校交申請書的,到時候自然能好好道個別。那等會在你家醫院門口匯合,嗯先掛了。」張詩媛掛完電話,開始幫趙昕打包她要吃的東西,

宋曉鈺和楊彤吃完烤肉,摸著圓滾滾的肚皮,感嘆道:「真是世間美味,我決定明天再來!」

「你悠著點吧,我可不敢再陪你來了,你沒看見那服務員看我們吃了這麼多,差點下巴都掉了。」楊彤一想起那畫面就臊得慌。

「哈哈哈,那是他們沒見過世面。」

「曉鈺,我的鞋帶開了。」楊彤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子。

「呀,楊彤小朋友,你乖乖站好,放著我來。」宋曉鈺蹲下來,幫忙系鞋帶,還不忘吐槽,「請問這位小朋友,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學會自己綁鞋帶啊,真是讓人操碎了心。」

「嘻嘻,有你在我才不學,我幫你鋪床,你幫我系鞋帶,多公平。」

安檸從甜點屋跑出來,站在馬路邊上。

「那個人好像是我們班的,叫安檸對吧?」楊彤看向宋曉鈺,需求贊同。

「好像是。」

「我們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

「還是算了吧,她平時都獨來獨往的還是別過去找不自在了。」宋曉鈺有些怕安檸。

安檸還不知道自己嚇退了別人,在書包里翻了半天都沒找到手機,

「糟了,好像放在學校里了。算了,直接過去看看。」

計程車師傅開的很快,快的安檸都沒有組織好語言,人就出現在了余家巷。她懊惱自己這麼衝動,腦子一熱就跑來了,灰溜溜轉身離開,可沒兩秒鐘又回頭了。

巷口的小賣鋪還在營業,安檸進去買了一瓶水,猶豫了半天,還是開口問道:「請問,余木桐回來了嗎?」

李秀玲第一次看見有同學來家裡找余木桐,有些驚訝,「你是木桐的朋友嗎?她還沒回來。」

安檸沮喪道:「那沒事了,我先走啦。」

李秀玲還來不及問余木桐在學校里的情況,安寧就著急忙慌的跑了。

輾轉到了學校,校門早就關了,保安庄叔在門口和一個男人說話,「這孩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我一會兒幫你勸勸他,這麼晚了你就先回去吧。」

那男人用手背抹了抹眼角,說著「多謝老哥你了,你幫我多照看照看他。」臨走時,偷偷給庄叔塞了一包煙。

車水馬龍的街道上,一個老父親佝僂著背,孤獨的走著。萬家燈火照耀,有故事的人顯得格外的渺小。

庄叔一直等到男人的背影消失在了轉角處,才走進保安室,「你這孩子,你爸這麼晚還給你送蛋糕來,你還氣他。」

庄叔伸手把垃圾桶里的保鮮盒撿起來,裡面的奶油沾滿了四周,顯得格外難看。

「他要真為我好,至於讓我到這來做保安嗎?什麼破蛋糕我才不稀罕。」新來的年輕保安小劉,還是一直抱怨著。

庄叔嘆了一口氣,將保溫盒放在桌上。

安檸圍著學校繞了一圈,在施工的舊樓後面找到了一堵矮牆,把書包一扔,輕輕鬆鬆就翻了進去,這初中逃學時學的技能看樣子還沒有丟。

摸著黑找到了五樓的班級,手機果然躺在抽屜里。

而此時余木桐一個人獃獃的坐在教學樓樓頂上,晚風吹來有些涼意,她拿出口袋裡的手機,發現除了那個不知名的網友,也沒有什麼需要道別的人了,打了一段字,點擊發送。

【木桐:校服很合身,可能不能還你了,你不要怪我把它弄髒了。

木桐:我要離開這裡了,謝謝你陪了我這麼久。我會記得你這個朋友的。】

余木桐看著對方黑色的頭像,嘆了一口氣,將手機擱在身邊不再看。

六月的天說變就變,忽然就響起了一陣雷聲,豆大的雨點打在窗戶上噼里啪啦作響。樓底的燈火一盞一盞的熄滅,整個學校陷入了一片黑暗,連月亮都被嚇得躲到雲層後面。

安檸拿到手機準備離開,一陣腳步聲在樓道里響起,嚇得她心虛的躲在了門后。一聲輕響,掉在地上的手電筒將兩道身影投射到安檸躲藏的門前。

舊樓里,庄叔帶著小劉正在巡查。

「估計是之前施工的時候碰到了高壓電纜,今天晚上又是打雷又是下雨的造成故障,才造成全校停電的吧。」庄叔分析著,「待會去聯繫一下電工那邊,讓他們儘快過來看看。」

「好,我記住了。」小劉打著傘,在台階上蹭著腳上的泥巴,「沒想到剛上班第一天就碰到這種事,還真是倒霉。」

「一點小事而已,你就不要抱怨了,我們再到別處去看看。也不知道你爸到家沒,這麼大的雨,他也不容易。」提到這茬,小劉一下子就沒聲了。

庄叔舉著手電筒在前面帶路,對別人的家事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好閑聊起別的來。

「我在這學校也呆了好幾年了,這工作外人看起來就是一看門的,可我覺得挺好的,我們可是給這祖國的棟樑看門,這裡面的孩子啊,說不定哪一天就是個大人物哩,我們盡心儘力的干好自己的工作,他們也好踏踏實實的讀書。干哪一行的都是這樣……」

「庄叔,我看您是在這學校里待久了,講起話來還真是一套一套的。」小劉顯然不認同這番話,「這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人家真發達了誰還記得我們這些小保安啊。」

「我也不需要他們惦記著,我就希望他們好好做,這祖國好了不比什麼都強啊。我知道你們年輕人不愛聽這些,我這是人老了就愛嘮叨。要是我的女兒也能在這所學校里上學,那該多好。」

庄叔似乎是想起來了自己的孩子,臉上帶著笑,眼裡卻泛起淡淡的霧氣。

余木桐站到了天台的圍欄邊,風吹的她搖搖晃晃,雨點打在身上有些疼。她朝著黑不見底的下方看了一眼,接著從高空墜落,眼裡是還未釋放的恐懼與難以置信,嘴裡的吶喊也消散在這風裡,只留下耳畔的風聲獵獵作響。

安檸跑到樓底,只看見一樣東西直直的從天而落,撞擊在地面上,發出一聲巨響,那樣子像是一個人,安檸驚嚇地大叫一聲暈倒在旁。

「庄叔您聽到了嗎?好像有什麼聲音。」小劉瑟縮了一下,「我之前聽人說,這學校鬧鬼啊,不會是真的吧?」

「瞎說什麼呢,過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庄叔也覺得那響聲不同尋常,加快腳步跑了過去。

教學樓和舊樓有些距離,再加上雨天,兩人好一會才到。

手電筒在地上晃來晃去,剛好看見一個人躺在地上,兩人壯著膽子往前湊了湊,一個穿著盛德高中制服的女學生,以詭異的姿勢,臉朝下撲在兩個人面前。

血從那女生的身體里流出來,沒有停留多久,就被地上的雨水沖刷著散去,流淌在冰冷的水泥路上,而後消散在綠化帶的泥土裡,血水越來越來越多,越來越紅,像蜘蛛網一樣四處蔓延,仿若不甘心就這樣無聲的消失在這個世界。

衝擊的畫面和濃郁的血腥味刺激著旁觀者的大腦。

「嘔——」小劉哪裡見過這樣的景象,丟了傘,在雨中不斷的乾嘔起來,到最後實在忍不住,衝進了一旁的洗手間里。

庄叔也顧不上照看他,拿出手機開始聯繫起來。

忽然,廁所里又傳出了一聲驚叫,庄叔急忙上前,看見因為驚慌進錯女廁所的小劉坐在地上,手指著前方發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整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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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真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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