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苦澀的笑
杜康為佟香香抹去臉上的淚,從衣兜掏出一塊懷錶放在她手心裡。
佟香香低頭看了很久,久到心也空,腦也空。
兩人相擁著熬到天亮,離別的曙光照亮窗欞。
在貨站等待的孟金看了眼手錶,約定時間已過,佟香香沒有出現。
卡車即將出發,孟金拍拍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眼中有光亮閃動。
佟香香究竟經歷了什麼,他已無法知曉,現在他要做的就是登上卡車,藏進木箱,在司機的協助下離開江城。
他想起海馬,想起烏賊,想起孔雀,還有大貓。
他望向天邊漸漸高升的太陽,露出苦澀的笑。
此時,在江城的一條街道上,人們圍住混亂不堪的現場。
杜康衝進人群,抱起奄奄一息的佟香香。
她沒走成,被於震派出的殺手盯上。
教友活動室的炸彈沒能將佟香香和孟金化為粉末,於震再次派出殺手開始清除計劃。
殺手查到佟香香和杜康的關係,便找來裁縫鋪。
暗中觀察,伺機而動。
佟香香沒讓杜康相送,外國人的教堂被炸,事態嚴重,警員在主要路口設置人員排查,一男一女同行更易被懷疑。
林叔覺得不妥:「還是我這個老頭子送送吧,我在這一片兒混了大半輩子,許多警員都認識,我就說你是我遠房的親戚要出城回家,沒問題的!」
佟香香不再猶豫,她繫上方巾,拎上皮箱,跟隨林叔來到街上。
殺手不傻,見一位村婦打扮的女子手上卻拎個高檔大皮箱,便尾隨其後。
「辣椒!」殺手高呼一聲。
佟香香一愣神的功夫,殺手快步上前,掏出鋒利匕首。
佟香香回身抬手一擋,刀刃劃破手臂。
林叔哇呀一聲,拽上佟香香急忙閃躲。
狂奔之下,老人體力不支,跌倒在地。
「快跑!」他沖佟香香喊道。
殺手飛追而來,街邊不多的行人看傻了眼。
佟香香掏出手槍發齣子彈,殺手一扭身,子彈沒能打中要害。
但他就像打不死的殭屍,毫無退縮之意,緊接著就撲向佟香香,手中的冷刀瘋狂刺殺。
佟香香不斷反擊,子彈一發接一發。
殺手如同死士,動作變得更快更猛,不要命似的撲來。
佟香香武藝不及,根本不是對手,很快被殺手按在牆邊,一刀捅入腹部。
一刀,兩刀。
只在瞬間,中槍的殺手便已狼狽逃竄。
佟香香驚恐的眼看向跑來的林叔。
「去醫院!」她說道。
林叔大口喘氣,扶她起身,可沒邁幾步,佟香香便堅持不住跪在地上。
杜康聽聞槍聲趕到時,林叔正摘下做活的圍裙替她按壓傷口止血。
杜康抱起佟香香沖向醫院,美人用她迷離的眼瞧了瞧杜康,又緩緩閉上。
沒來得及進手術室,她的心跳便已停止。
幾分鐘內人鬼殊途,杜康只覺天旋地轉,跪在林叔腳旁,不停捶打地面。
佟香香的死令杜康消沉。
沉入海底,墜入深谷,失了神,丟了魄。
他將自己關在房中,不管白晝黑夜,拉上窗帘,讓自己陷入黑暗。
方清影破門而入,拉開窗帘,讓久違的陽光射在他長滿胡茬的臉上。
「你要好好活,只有你活著才有人記得她!」
「是我的錯!」
「這是命,是她的命!」
「我應該陪她走!」
杜康嘶啞的嗓音在房間回蕩。
方清影目光堅定:「我要為她報仇!於震必須血債血償!你可以不振作,可以縮在房間里,你就這樣自暴自棄、自怨自艾吧!」
然而,那個欠下無數血債的於震絲毫沒受影響,照舊每日上班下班,會友喝茶,好像江城的亂景根本攪擾不到他的心神。
警員二十四小時在於府外監視,於震心知肚明,卻心平氣和,表現出極高的心理素質。
或許,他根本沒有心。
一具軀殼,一隻鬼怪。
殺手身中數槍,趙應同認為他很可能已經身亡。
但事實真的如此嗎?
柳雲堂揉著睛明穴,被自己的無能壓得喘不過氣。
他熄滅香煙,將方清影抱上床。
兩人籌謀,你一言我一語,探討各種靠譜和不靠譜的計策。
對付於震,很燒腦。
第二天一早,柳雲堂被敲門聲弄醒。
他打開一條小縫,被門外的女人嚇出一身雞皮疙瘩。
「你怎麼找來的?」
唐麗板著臉,見兒子上身袒露,額前髮絲凌亂,不禁一聲冷笑。
她再往屋內瞧,只見床上被子鼓鼓的,裡面明顯藏個人。
「我來就是想問問,你什麼時候回家?!」
「家裡有事?」
「大事沒有,破事兒倒是一堆!於虹婷來家裡哭,說你被一個狐狸精騙走了,她心痛,喘不上氣,差點兒暈在你爸懷裡!等我把她勸走,她母親又來了,把我們一家老少罵個遍!周心美平時少言寡語,聊個天都費勁,罵起人來倒是真厲害!」
「你們受委屈了,我——」
「知道你忙,但再忙也得回家!」
唐麗說罷,從包中取出一封信。
「孟玉來家裡,說一定要把這封信交給你。」
待柳雲堂展信之際,唐麗識趣地走了。
方清影沒穿衣服,也不好意思露頭,悶在被子裡面頰緋紅。
她聽見關門聲,騰地坐起身。
柳雲堂的眼越來越亮,不是因為她,是因為信上的文字。
原來孟金臨走前書信一封托胡姍姍交給孟玉,長信數頁,向妹妹吐露心聲。
他如何加入蜜蜂社,如何走上今日之道路,等等等等。
文字樸實,飽含深情,有對妹妹的愧疚,也有祝願。
最後,孟金說明自己對范俞發生意外的懷疑,他還沒機會向於震求證,便不得不帶著萬般不舍離開,留下爛攤子讓妹妹受苦。
「又是於震,」方清影氣惱:「看來舅舅跌落山崖不是意外,就是於震所為!他為了私吞黃金,為了獨自掌控蜜蜂社,竟向舅舅下黑手!」
孟玉聽方清影說起范俞是她的舅舅,已被安置在安全之所,讀過信后,便按照哥哥指示將信件交於他們。
「沒想到最捧你場的胖舞客會是罐頭,」柳雲堂笑道:「你沒有一點察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