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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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直樹家，習慣性地笑臉相對大家。晚餐后，我用疲倦作借口，早早躲進房間思考我們的未來。背對著他倒在床上，閉上眼假裝睡熟，其實心裡不斷轉念頭。直樹似乎知道了什麼，沒有不停追問我的異常，只是從背後抱住我，我不用回頭也可以感覺到他的眼神。嘆息，謝天謝地，至少他還有點眼力見沒有不住詢問，否則我猜我可能煩不勝煩當場翻臉。

我需要時間思考，這次經歷令我非常失望，實際上它讓我更深切地意識到了一點，有些東西不是想迴避就能迴避的。

下意識地撫上他環住我的手背，也許，我們可以找到更為明智的處理方式……

從第二天醒來，我恢復常態，行為舉止像以前一樣，沉入愛情的女人。直樹大概認為我已經想通，不再傍徨不安，一心討好我，那十幾天的經歷忽然變成空窗期，兜兜轉轉我們又是熱戀中的一對。

直到某日，在大家團聚的晚餐桌上，我斷然拒絕了阿姨的婚禮計劃……

開初，直樹以為我只是不滿阿姨的誇張婚禮，畢竟我之前有和他提過對婚禮的期望。等聽到我暫時沒有結婚打算，才吃驚地掉頭瞪住我。

「琴子？」阿姨張著嘴，強笑道，「不是說好了嗎？怎麼會突然改變心意呢？」

我嘴角含笑：「是，不久之前確實有想過結婚。但是，」我握住直樹開始變得冰冷的手，「後來想想，現在確實太年輕了，考慮結婚未免草率。」

「草率？」爸爸接過話頭，「不是已經說好了嗎？琴子，突然反悔才是草率吧。」

阿姨臉色一白：「難道是爸爸他讓你……」

「當然不。」我趕緊打斷她，擺出職業笑容，「外公外婆非常親切。我在那裡學到很多。」側頭以目示意直樹，「直樹你說是吧？」

直樹僵硬地點頭。

叔叔望向直樹：「直樹，你們仔細商量過了？」

我握緊直樹的手，直樹茫然地抬起頭望著叔叔，繼續點點頭，然後轉頭看我，我沖他一笑。他趕緊低下頭，咬緊下唇，乾脆一言不發。

阿姨看看我，又看看低頭不語的直樹。不再說話。

我只是笑，轉換話題，聊起九州的見聞和不在家期間大家遇見有趣話題。他們非常配合，順著話題聊下去，沒有讓場面尷尬冷掉。倒是裕樹，小孩子比較敏感，我瞧見好幾次他偷眼瞧一直沉默的直樹，繼而狠狠地瞪我。我故作不知，只是在垂下眼眸的時候，暗暗感慨，成人的世界就是這樣，有些事情不要捅破比較好。等你長大，應該會明白人生是多麼的無趣。

……

一回到房間，直樹終於忍不住開口質疑。

「朗，你在生我的氣？」

我驚訝地抬頭正視他：「怎麼會？」

「你明明在生我的氣。」直樹倔強道，「到外公家前已經說好立刻結婚的，怎麼會突然改變主意？是因為外公的刁難嗎？」

我忍住捂上額頭的衝動，少年，不對，你已經成年了，能不能成熟一點？

「在家的家務全是我承擔的，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得到外公的認同而已。」直樹越說越激動，「你就因為這個生我的氣，決定不結婚？」

呃？是，我承認公寓的家務全是你做的，可是我也沒要求你做啊。我無奈的笑笑，寬慰他道：「親愛的，我沒有生氣。」

他一臉不信。

「我只是，」我攤攤手，「我只是還沒有做好結婚的準備。」

「準備？」他嗤笑，「結婚是你提的，現在你說沒做好結婚的準備？」近乎質問，「說要結婚的是你，現在要反悔的也是你！」

是，是我不對，我TM好死不死期待什麼婚姻，那東西明顯跟我八字不合。也許，我根本就不適合婚姻。

直樹不肯放過，咄咄逼人。

我抿抿唇，決定乾脆一說到底：「直樹，為什麼不能好好享受戀愛而非要考慮婚姻？想想看，」作誠懇狀，「你還年輕，結婚太早不見得是件好事，更何況，我們現在跟結婚有什麼區別？」

他獃滯好一會兒，喃喃：「難道我們永遠不結婚？」不可置信的眼光幾乎可以砍死我。

這次腦子反應倒快。我沒有反駁，事實上，這的確是我的看法。

我年紀比他大上一截，考慮事情的角度也不同。實際上對我而言，婚姻並不是必須的。既然得不到我想要的，維持現狀反而來得實際。

分手？這個字眼在我考慮兩秒之後立刻拋到九霄雲外，太清楚自己。我是一個非常非常怕寂寞的人，在這個沒有朋友沒有親人甚至沒有人會為真正的我喝彩的地方，直樹對我而言是特別的。我喜歡他，我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日日夜夜，與其重新找一個人來陪伴，再賭一次是否有人相信真正的我是誰，完全沒有必要。我的靈魂已老，沒興趣在重新尋覓一個似朋友般的情人。而且，我想我愛他。

如果分手，以他現在的狀態，我一定會心軟，不斷放棄自我，實在不是我想要的。

「你怎麼可以這麼想？」他被我的話外音打擊到，「我們就永遠戀愛下去不要婚姻？」

我默認他的猜測，不想用借口去敷衍他。

每次分歧、冷戰、跑了又追追了又跑的模式已經讓我厭煩，乾脆挑明算了。過去我是想和他結婚，可惜，我發現我們有太多分歧，對人生也好，對彼此的定位也好，我們的期待實在差太遠，既然這樣，不如徹徹底底讓這段關係純粹比較好。

直樹忽然問道：「那以後有了孩子怎麼辦？」

我挑眉，呃，其實，我不太喜歡孩子。特別是，當我發現你不算我心目中的結婚對象時，我不準備要我們的孩子。

「我算什麼？」他驚詫，「你把我當什麼？」

這個話題有些殘忍，我閉緊嘴，不打算回答。

一直以來，我很清楚自己是一個非常自私的人。讓自己快樂是現在的我最大心愿。這輩子，沒有必須要承擔的責任，我準備縱容自己到底，不想委屈自己，所以，很抱歉，看來我只能委屈你。既然你做不成我的天地，做一棵陪伴我的樹怎麼樣？

直樹不滿我的沉默：「你倒是說話啊！我們的未來會怎樣？」

無聲嘆息，我正經地回答：「直樹，現在有兩個選擇。」

他抬頭盯住我。

就讓我們用成年人的方式來解決這次分歧。

我習慣性地翹起唇角：「我不再認為我們有結婚的必要，但是，我愛你，我想你也是愛我的。所以，我希望我們可以拋棄那些世俗的形式，相愛到底。」

直樹皺起眉頭。

「或者，你不願意，那麼不如就結束這段關係比較好。」我冷然地繼續，「既然我們對未來觀點不一樣，為了大家的幸福著想，及早結束更加明智。」

我把選擇權交給你，隨便你怎麼選。

我需要保護自己，明知前景堪憂的婚姻實在沒有存在的必要。反正那麼多年我也過來了，左右不過是一輩子，沒道理到了今時今日反而委屈自己。

直樹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我安靜待在一邊，等他作出選擇。

很久很久，他慢慢開口，卻是一句：「你走。」

忍不住閉上雙眼，慘然一笑，果然好選擇，利人利己，我慢慢張開眼睛，俯□在他耳邊輕輕說：「我很遺憾，farewell，入江。」

……

以需要準備學校申請資料為由，我笑著同阿姨叔叔道別，連夜回到公寓。推開公寓的房門，看看布滿灰塵的安樂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翻開放在廚房的存酒的紙箱，為自己開瓶烈酒，看著琥珀色的液體，我不可自抑地大笑，發燒時間結束，一切回歸正軌。

從現在開始，我依舊是那個自私自利的無敵鐵面女金剛！——

作者有話要說：個人覺得，這種做法更適合女豬的性格？你們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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