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居中戲
局中局,戲中戲。
這操場沒有餘角,陽光直接地照亮了每一個地方。金銀木樹被陽光照得徹亮。這還成陰色草坪上反襯出來的樹葉影子正搖曳著,是風吹得樹葉憔悴了。
這圍著金銀木的一排木椅上只坐著蘇漓淋一個人。看那風景,看得有些牽強了。
蘇漓淋緊閉眼,汗水只順著她的臉頰順流滑下,呼吸急促得逼著她張開了嘴來咽下周圍的空氣。蘇漓淋的樣子狼狽極了,但是在體育課上她也從來沒有光彩過。蘇漓淋的兩隻手都只抓著木椅不放,她內心裡浮現的還是那一幕幕關於過去的狼狽片影畫面。她特別恐懼回憶。
蘇漓淋還在回想昨晚蘇母給過耳光的那一瞬間。
「為什麼我沒有回頭他們捅一刀的權利?」
這樣的問題一直纏繞在蘇漓淋耳邊迴響。有一個聲音連綿不斷地在質問她的良心,直到現在她一個靜靜地坐在這裡。
直到風吹乾了蘇漓淋身上的汗,她才睜開了眼。她不敢再想這個問題,不然她怕她自己會成為一名罪犯。因為風吹得她全身發冷了,所以她才離開這。
不等風到全身發冷,蘇漓淋也會離開。今天葉苡不在,蘇漓淋特別不喜歡一個人。蘇漓淋走得很急,因為她也想找到一個身上有溫度的人,來分享他的溫度。
風還依舍著蘇漓淋身上滾燙的溫度,他一直跟到現在。興許,他也冷了吧。樓道的轉角處,總有几絲花草枯萎的味道隨著風。這味道被風吹得淡極了,是帶苦澀味味的。風還是迎著餘溫,蘇漓淋還是在走。
這敞亮的城市又留住了急促的蘇漓淋。她緩了腳步,神色淡掉許多。她那雙始終如一的眼睛環視了四周。這是她自己的憶北。不應該多留意嗎?
因為遠處的風景更加饒人,所以蘇漓淋眯著眼也還在看。那眼前模糊得只看得清大概輪廓的一個路人,又驚醒了才剛勉強放鬆警惕的蘇漓淋。蘇漓淋直著眼,很拚命地再看。她又看見了那位前不久才在操場上遇見的故友。
蘇漓淋的身體僵住了,很不自然地喃喃道:「又是他?」
蘇漓淋頓時沒有了想法。她大大加快了腳步,撇著臉,想完全躲過他的視線。
「我都逃到這了,難道還躲不過你們嗎?橋,你什麼時候才能真正的放過我?」
蘇漓淋突然緊閉了眼,腳隨著停住了,太陽穴處一陣劇痛,眼前突如其來的的一片漆黑,讓蘇漓淋內心裡的恐懼感越來越強。蘇漓淋伸出了一直在抖的左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這一瞬間她特別的害怕。她怕她睜開后眼前什麼都沒有,只有漆黑。
「跟我走。」
路至直接地用手牽著蘇漓淋還在抖的左手。他就想帶蘇漓淋走。
蘇漓淋反應極快地反手拽住路至的衣袖不放,她搖著頭,眼睛不停地轉動著,但她就是睜不開。蘇漓淋咬著下唇,慢慢地鬆了手,連續向身後退了好幾步。之後,她再想甩開路至的手。
蘇漓淋不停地在心裡問自己:「他是誰?可以信她嗎?」
蘇漓淋用力在路至手裡掙扎,前後的擺動,都是無濟於事。她怎麼甩也甩不開他抓緊了的手。蘇漓淋皺起眉,咬著唇,她豎著手,想逃脫被路至的緊抓著的左手。
蘇漓淋很快就要抽回手了時,路至突如其來的地完全放手讓蘇漓淋徹底地感到意外。
「你現在放手,讓我之前的不停掙扎情以何堪?我馬上就要相信你了!」
這頭部從來沒有來過的劇烈疼痛讓蘇漓淋完全失了平衡,一種失了重的感覺讓蘇漓淋越來越害怕。
這是一瞬間,路至狠抓住了蘇漓淋的左手,並喊了一聲:「蘇漓淋!」
蘇漓淋逼著自己振開了眼,看著現在顯得感到一面疑問的路至。她也只是獃獃地看著路至,沒有再掩飾。
我原來就是這個樣子,你懂了嗎?!
路至抓著蘇漓淋的手,沒有方向地帶著她走。
蘇漓淋從來不會讓自己跟著別人走。這不是她的第一次嘗試,只這是關於路至的一個例外而已。
路至帶蘇漓淋躲進了一件空著的教室。
路至身體靠在牆上,蘇漓淋的後背被路至按在身上。這及其微妙的距離,讓蘇漓淋深刻地在感受到路至的呼吸,體溫。
這例外嗎?第一次這樣親近別人?
換個地方分陽光,靠側光亮著的教室又徹底地亮了起來。
路至伸手捂住了蘇漓淋的眼睛,他怕陽光太強,會弄痛她的眼睛。
蘇漓淋在路至手指的縫隙里看見過幾道亮光,特別奢侈,特別耀眼。最後,她閉上了眼,第一次見依了路至。
兩人的呼吸應襯著,心跳相印著。
這是人心的距離啊!
蘇漓淋身上的餘溫誘引著風。風一路追到了空教室。空教室里有幾張白卷,白卷被風逼的直追著黑板。風太愛餘溫愛得熱烈,白卷被冷落著只撞南牆。
這微弱的墜落聲又一次驚醒了蘇漓淋。蘇漓淋伸著兩隻手只放在路至的右手上。風似乎吹涼了路至的右手。蘇漓淋左手觸摸路至的手是涼的,右手觸摸他的手又是溫的。還少路至的心是熱忱的,蘇漓淋靠的懷抱是暖的。
故人在白卷撞南牆的那一刻就走了,只是人太敏感,警覺到現在。
「……路至……」蘇漓淋還是按著路至的手不放,她級不自信地說道:「你的手是涼的。」
「……風吹過而已。」路至抬了抬眼,笑著回應著。
路至一直在看蘇漓淋頭上的發圈,她紮起頭髮是特別的好看。
蘇漓淋聽著路至的聲音,心裡平靜了許多。蘇漓淋才輕輕地推開了路至的手,緊皺了幾下,眼睛后才肯緩緩地睜開眼睛。
蘇漓淋的睫毛舒展著,一縷淡光只站在蘇漓淋眼前,光並不強烈,但還是亮得蘇漓淋心裡發慌。蘇漓淋又停了很久,她才完全睜開了眼。
蘇漓淋直看著這完全灰白的世界,她忍不住地喊出聲來:「路至!」
路至隨聲應和:「嗯?」
蘇漓淋深吸了一口氣,閉著眼,咬著牙,緩緩地說道:「……沒事。」
蘇漓淋反應極快地將路至的右手又遮在自己眼睛前,弱弱地說了一聲:「……別送手……別丟下我……」
路至級感慨地笑了。
兩個都冷到發抖的的人在一起,也只會互相取暖而已。你又怎麼能真正分辨出蘇漓淋哪一句話是真的說給路至聽的?更何況路至地隨意笑?他們兩個何嘗不是互相利用?
「沒事,你放心,我不會鬆手的。」路至的右手被蘇漓淋死死地摁著。路至完全不敢挪開。他知道蘇漓淋太敏感。而他路至現在絕對不能去刺激一個已經處於防備狀態下的敏感人類。
路至試探性地問候,反而讓蘇漓淋感到異常的惶恐。
蘇漓淋的臉上沾染上了一層薄汗,薄汗密密麻麻地張揚在蘇漓淋最耀眼的地方。蘇漓淋怎麼擦也擦不掉那一層汗,就像過去一樣讓她時刻感到驚悚。
蘇漓淋強吸了一口氣,速度級慢地鬆了死摁住路至右手的兩隻手。蘇漓淋咽下剛吸入摳鼻的一陣冷氣,她裝著很自然地樣子說了一聲:「我……我沒事……你鬆手吧。」
我們得關係從來沒有達到過你捨不得鬆手,而我又捨不得你身上的餘溫的地步。
路至很自然地鬆了手。這才剛被路至捂熱了的眼睛又被冷風洗著的難言語的感覺。蘇漓淋緊皺了眉,她強迫著自己猛然睜開了眼。這暈眩感遲遲沒有消失,被陽光照到的眼睛,看著一切都是白色的。那一刻,蘇漓淋似乎看清了最遙遠的白光,真的是那麼的耀眼。
蘇漓淋垂了垂眸,緊接著她的身體又向後頃倒著。還是那陣失重感,沒有改變。蘇漓淋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最後她只是借著全身的力用兩隻手臂撐在牆上,她怕她會不小心倒在路至的懷裡。
他們倆的關係從來沒有親密的那種地步。
蘇漓淋硬要著牙起了身,她硬給路至說著:「路至……今天別問我了。我現在感到特別不舒服,我可能中暑了,你幫你去醫務室那點葯好嗎?」
路至正看著蘇漓淋的背影,他揣摩了很久,只是說了一句:「好。」
先走出空教室的人是路至,然後才是蘇漓淋。
憶北把安橋護得周全,就像蔣零把蘇漓淋護到全面。只是可惜,蘇漓淋最終想要等到的只是那叫安的橋。
終是庄公夢了蝶,你是恩賜還是劫?
蔣零總會在蘇漓淋抽屜里準備了各種護眼的藥瓶,他怕蘇漓淋會受不了憶北的光。
整個教室沒有一個人,所以蘇漓淋正很自然洗著已經髒了很久的眼睛。洗眼劑洗出來的眼淚是透白色的,難道原來最初的眼淚不是這個顏色嗎?真正的忘了問一句:眼淚髒了多少人的眼?
憶北的光照的教室透亮,所以蘇漓淋才不得已才閉上了眼,洗眼劑洗出來的眼淚就順著憶北從海面迎來的風,往下墜。
白歉澤背對著海風,站在有亮光的門口,他親眼看見蘇漓淋哭了。所以,白歉澤幾步跨過,直坐在蘇漓淋面前。
白歉澤伸手捏了捏蘇漓淋的臉,打趣道:「怎麼又把自己弄得不開心了?蘇漓淋那麼好,你捨得讓她難過嗎?你人真壞。」
蘇漓淋緊眯著眼,被白歉澤逗得忍不住笑了起來。然後,她再辯解到:「我沒有不開心。」
蘇漓淋緊閉眼睛擠出幾滴殘餘的淚后,她再緩慢地睜眼。蘇漓淋睜眼的樣子特別美,樣子特別簡單。白歉澤很愛看,他看得從來沒有眨過眼。蘇漓淋睜眼看見距離自己特別近的白歉澤,她想了很久:「他是路至?還是尚淅?」
蘇漓淋輕蔑地笑了,沒有在多質疑自己。
他只是白歉澤,所以人都說好的白歉澤。
蘇漓淋開始慢慢地去信服,信服當初冉苒千叮萬囑都還說不夠白歉澤的好,她也開始去嘗試,嘗試和葉苡用人格來擔保的人相處。
蘇漓淋好久沒有再乾淨過的眼睛看的第一眼就全給了她們都說是最好的白歉澤。白歉澤也望眼直看著蘇漓淋的眼睛,他看得越來越著迷,就為了那雙深邃的眼,也已經迷到了極點。白歉澤在地遐,想:如果蘇漓淋眼裡全部是他,那又該是多幸運?
「蘇小淋,你的眼睛好漂亮。」白歉澤正深陷在這一雙眼裡,「像白光,那麼耀眼,也很遙遠。」
蘇漓淋當白歉澤說笑了,自嘲似的回復道:「我也希望我會是白光。」
你又是多久沒有再聆聽到這樣熾熱的心跳了?
「你快樂嗎?」
這樣突如其來的疑問讓蘇漓淋頓時遲疑了。
「你多久沒有快樂了?」白歉澤現在腦海不斷浮現的是那天晚上冉苒認真說過的每一句話,直到現在白歉澤才勉強明白蘇漓淋有該被別人善待。白歉澤是妄想去填補蘇漓淋所以殘缺的記憶。
「我帶你去快樂。」
白歉澤是一個直接的人。話說完后,他便帶著蘇漓淋離開了背對光的窗口。白歉澤腳步匆忙極了,蘇漓淋不斷地在應和他的腳步。白歉澤身前跨過的是全是蘇漓淋直到現在還一直奢侈不起的白光,他的樣子無謂極了。蘇漓淋跟在他身後,覺得安全極了。
路至一直站在門口看著這一場沒有他戲份的戲。從戲開頭時蘇漓淋乾淨的眼睛,再到白歉澤現在瀟洒地帶蘇漓淋離開。路至都一直保持著沉默,不多說,不多問。雙目絕不多望。
白光全凝聚在三個人身上,遙遠極了。
白歉澤在看高樓,蘇漓淋在看路至,路至眼裡完全沒有這個城市。
「我是太信任你了嗎?」
蘇漓淋回頭看了好幾眼路至,路至沒有一次回過頭,更沒有看過蘇漓淋一眼。
花終究不能染上風,不然一切都幹了。
最後蘇漓淋跟著白歉澤走了,沒有再回頭,路至也從來沒有做過挽留。
花被風固了形,最終花也是笑給別人看;如果再等到風來,花就凋了。
路至稍回頭,回眸見了一眼蘇漓淋跟別人走的背影。他親眼看見:蘇漓淋的樣子好極了,完全看不出來她剛才有多消極。路至自嘲似地笑了。他回了頭,幾步跨過去,直接坐在了蘇漓淋的座位上。路至將避暑的葯順手放在了桌面上后,他突然對蘇漓淋親手翻譯過的《Those?who?left》感興趣。路至直接翻開了書,對照著蘇漓淋做的翻譯,開始揣摩她的過去。
關於她的過去,以至他想參與的未來。
白歉澤帶著蘇漓淋上了高樓的頂端,他松的手。白歉澤的手溫是暖的,他握著蘇漓淋的手時,蘇漓淋也不會感到燙手。
「白歉澤,你看我快快嗎?」蘇漓淋環視著四周,跟白歉澤玩笑道:「我覺得我快樂了,我們回去吧。別在這丟人了。如果被老師發現了,我們倆掉黃河裡也洗不清了。你這根本就是言情小說看多了,我不是女主,不吃這套。」
白歉澤自然的笑了,也跟著說笑道:「這怎麼能是我呢?我是深受我姐的熏陶,學了一些而已。每個人都可以是主角。」
蘇漓淋不善於交友,白歉澤就一字一句地去理解蘇漓淋的意思。
「那我現在是不是應該靠在護欄前吶喊出來我的心聲?」蘇漓淋憋著笑,逗趣著白歉澤。
白歉澤看著蘇漓淋笑出來的樣子,他自己也跟著笑了。接應道:「對啊。」
蘇漓淋看著白歉澤笑彎了的眼,她也跟著笑。
你和快樂的人相處久了,你會學會快樂,逗趣別人。
蘇漓淋伸出右手,做出一個禮貌的動作,她很刻意地說道:「先生,你先請。」
「你過來。你過來,我就吶喊我的的心聲。」白歉澤故意地伸出中指,挑逗著蘇漓淋的笑。
蘇漓淋緊盯著白歉澤的眼睛,透徹極了,見底了都是她自己的模樣。蘇漓淋不自覺地笑了,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
白歉澤帶著蘇漓淋靠在了護欄前。這高樓還不夠高,人眼望去還是另一棟更高的樓。
「我要喊什麼?」白歉澤故意地逗趣著蘇漓淋。他裝作無知的樣子渴求地望著蘇漓淋在笑的眼睛,他心裡開始滿足,同時也妄想著蘇漓淋完全快樂的樣子。
「我怎麼知道。」蘇漓淋也學著白歉澤無知的樣子。
她整整躲了兩年。這在憶北的第一個笑是全部地都露給了白歉澤看。她不是喜歡一意孤行的人,冉苒千叮萬囑的善言和葉苡用人格來擔保的信任她更辜負不起。所以,她現在在開始學會在意白歉澤的感受。
「我一直很感謝你,給了我一個能遇見你的機會。」
「哦,那我喊了。」白歉澤故意地深吸了一口氣,瞄了一眼蘇漓淋滿眼期待自由的樣子后,白歉澤喊得更加肆無忌憚了:「我要力爭做你的男主角!」
聲音隨著風,被送到了遠方。白歉澤自由地樣子及其瀟洒。突然,蘇漓淋伸著左手硬摁著白歉澤的頭,急切地提示道:「快蹲下。」
就這一瞬間白歉澤和蘇漓淋都躲在了護欄里的隱蔽下。白歉澤直看著蘇漓淋心理又回到防偽狀態的樣子,他的笑容也很快消逝了。
如果她整天都笑著,你們是不是都覺得她瘋了?
白歉澤專門為了蘇漓淋笑著,逗趣道:「你幹嘛?」
蘇漓淋壓著聲解釋道:「你傻啊!看不見有個人一直盯著你看啊!他是校長。」
白歉澤明白之後,他就將頭埋在了腿上,直接忍不住笑了。
「白歉澤同學,你剛才超級勇猛。」蘇漓淋望眼看著天,順著右手豎起來大拇指,只是白歉澤沒有看見。
「勇猛有什麼用?被記了校過才有用。」白歉澤抬起了頭隱約看見蘇漓淋收回的拇指。
「嗯……那我也需要吶喊嗎?」蘇漓淋側臉專門看著白歉澤,蘇漓淋一臉壞笑的樣子,說道:「你認真聽,我現在就吶喊。」
蘇漓淋唇角都沒有動過。
「好了。吶喊完了。」蘇漓淋直白地說道。
「這什麼?」白歉澤不解地看著蘇漓淋笑彎的眼。
「來自我心靈深處的吶喊。」蘇漓淋眼睛已經笑彎了。
白歉澤也跟著笑,他沒有多問。
「高一一班,白歉澤。」
蘇漓淋突然振著聲喊了出來,在樓下的人都在看。蘇漓淋輕拍了幾下白歉澤的肩膀,便跑著走了。
白歉澤靠在護欄前,笑了。
這是蘇漓淋第一次在憶北護別人的樣子。
孤獨的空氣里一直飄零著淡淡地霍香味,陣陣隱約的呼吸聲顯得微妙。沒有光介入的教室,只留著路至一個人。路至還在精讀蘇漓淋留下的中文翻譯。
「Since?my?mother?left,?my?whole?person?has?been
自從我離開你后,我的生活都是頹廢掉了的。
decadent.」
路至重複地念著英語句子,他的眼睛一直盯著中文翻譯。不管路至怎麼翻譯,都譯不出蘇漓淋原句的意思。在路至看過的前文中,只是這唯一一個沒有被蘇漓淋對譯的地方,而且意思表達的差距差距特別大。路至正琢磨著:「難道她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嗎……除了這些……她難道還做了其他的譯文?這本書,到底表了什麼意思,讓那麼多的人著迷?Zero到底是誰?Nacy又是誰?」
路至長嘆了一口氣,逼著眼,他伸手揉著太陽穴地部位。
突然傳來特別平穩的地腳步聲又讓路至回了神。路至直斜眼看著門外走來的人,葉苡。
「這是……余情未了嗎?」葉苡很自然地坐在座位上,她伸手撩了撩頭髮,級漫不經心地故意挑釁道:「你……出局了嗎?」
路至沉默著,沒有說話。
「如果,真的是玩不起,就別玩了。」葉苡順手拿著路至的筆在課桌上寫著字,她接著說道:「我怕你玩到傾家蕩產,還是一無所有。」
路至凝視了葉苡的眼睛很久,他也沒見葉苡變了神色。最後,路至自然就離開了。
葉苡只是在拿著筆,動著手,她從來沒有說有想寫的意思。
憶北突如其來的雨下得奔放,熱烈而又真誠。沒有約期,也沒有歸途。這落地的聲音特別真實。上午的晴空萬里,蘇漓淋確切的沒有想到現在的這場大雨,所以她只好站在樓道等待雨停。
等到人都走光了,蘇漓淋也沒見雨停過,只有雨下得越來越大。蘇漓淋從來不怕雨,她走在路上自然極了。
蘇漓淋走在前面,路至一直默聲地跟在後面。路至在不停的挪動著傘。他就想幫蘇漓淋攔下這場雨,也希望不被她發現。
先淋濕了的人是蘇漓淋,后淋濕了的人才是路至。
徒勞無功。
蘇漓淋在路口站住了。路至站在很遠的後面,他極力地在幫蘇漓淋遞著傘。路至全身都淋濕了。
「我從來沒有說過需要。」蘇漓淋停頓一會兒,再接著說:「我全身已經濕透了,你這是……徒勞無功。」
路至只接著月色看著蘇漓淋的背影,他沒有再多說話。蘇漓淋咬了咬唇,她見路至沒有再說話,之後蘇漓淋就走了。
在某一刻,蘇漓淋腦海里浮現的那天的雨晨,在安橋下,路至那張玩世不恭的臉,又讓她深刻了。
路至鬆了傘,大跨了幾步,直抓著蘇漓淋的左手,質問道:「你不解釋嗎?」
「我為什麼要給你解釋?」蘇漓淋反問道。「我們最好也只是朋友。」
月光全賦路至身上。路至緊皺眉,慢慢地他又要鬆了手。他的肩膀似乎有白歉澤的那隻手硬壓著;眼前看見都是那天離別時,她無謂的神情。路至地手又緊了,他抓著蘇漓淋的手,質問道:「我不信。」
路至已經開始抓著蘇漓淋的手,不停地再質問另一個人。
「我又不是沒有你不能生活。你不在,你怎麼知道我不會更加快樂?」蘇漓淋直白地接應道。
蘇漓淋迴避著路至的問題,不停地在責怪另一個人。
戲,中戲。
蘇漓淋用手一手將扎頭髮的發圈拿下,故意地拿著發圈在路至的眼前晃著,鄭重其事地說道:「我從來不用別人用過的東西。」
蘇漓淋慢慢鬆開手的時候,路至也鬆了手。
他們本來就不應該互相糾纏。
顧若和蔣零持著同一把傘。他們站在另一個路口,看完這場戲。蔣零忍不住地向前走了幾步,顧若突然挽住蔣零的手臂,提醒道:「你要去哪?那不是有正有一個人在給淋送傘嗎?」
蔣零向遠處眺望,才現在拿著傘跑向蘇漓淋的白歉澤。
害怕她濕了全身的人又不止他一個人,就像關於安橋的人又不止蘇漓淋一個人。
「我們回畫室吧。」顧若向前走了幾步,和蔣零並排站在蔣零身邊,她提示著:「你不是還有一幅沒有畫完的畫嗎?我們現在去完完成吧。」
顧若拉著蔣零反向回了畫室。
直到白歉澤出現,路至才清醒地發現原來剛才走的人其實是蘇漓淋。
白歉澤在半路上就趕上了蘇漓淋,為她撐開了傘。他說道:「走吧,這雨越下越大。你全身都濕了?我們去躲躲吧。」
她不怕雨的熱烈,怕被淋濕了雨的衣服會捂到冷到發抖。
白歉澤收起了傘后。看著一直盯著他看的蘇漓淋,他語氣聲長地說道:「蘇小淋,以後你再也不需要堅強了。你以後的日子裡,有我。你快樂嗎?」
「我很快樂。」蘇漓淋不自覺地笑了。
白歉澤看著現在表現很無所謂的蘇漓淋,他終於忍不住地把蘇漓淋擁入懷裡。白歉澤眼前浮現地是冉苒鞠躬時鄭重的模樣,他閉了眼。
白歉澤該給蘇漓淋的,實在太多。
「蘇漓淋,你相信我。我絕對不會離開你。」白歉澤側臉輕吻了蘇漓淋的髮絲。
承諾就是四字:不離不棄。
路至只在戲外看著。白歉澤當初拍路至肩膀的瞬間就是一種警示。
「hello?」葉苡持著傘站在距離路至很遠的身後,她再次挑釁道:「我請你喝酒,你告訴我:蘇漓淋和池願誰更重要?我的酒可比你的憂傷更高價。感興趣嗎?」
路至心口一緊,他不自覺地偷瞄了一眼葉苡不變神色的眼。路至再將發圈隨手扔到了垃圾桶里,很無謂的說了一聲:「你帶路。」
「路至,接住傘。」葉苡順手將傘拋給了路至,之後便轉身走了。
路至會不會去接受這把傘,或者路至能不能接住這把傘。這些都不是葉苡該關心的事。葉苡更在意她有沒有去做這件事。
謝塵站在另一個路口,直看著葉苡和路至的相濡以沫的樣子。謝塵將傘握地更緊了,跟著他們跟得更緊了。
今天雨下得太大,謝塵本來是想來接葉苡回家。
整棟樓只有畫室里幾盞燈還亮著,亮得璀璨了。蔣零端詳著被在放置在很不起眼角落裡的那束乾枯了的向日葵,畫紙上有他剛臨摹出的石膏像的大概輪廓。
顧若就坐在一旁寫著習題。顧若每天晚上都會這麼陪著蔣零到深夜。她知道一個將來可能會從事藝術這個行業的人現在練習得有多艱難,所以她一直懂蔣零想要什麼。
顧若也曾經不止數次地奢望過,將來一定會有所成就的蔣零會西裝革履,會讓她挽著自己像所以人說:「我還有一個未完成的夢想,就是她。」
蔣零輕放置了筆,再側臉看著旁邊現在完全沒有察覺到異樣的顧若。
那天行走在滿暮朝霞地海域上的人可能才會是顧若。
蔣零看了顧若很久。然後他再輕聲輕腳地走到角落,拾起了那束已經完全乾了的向日葵。
「你在幹嘛?」顧若突然抬頭,看著現在蔣零的背影,她詢問道:「你手裡拿著什麼?」
「乾花。」蔣零斜視著花,嘴角輕笑著。他手裡緊抓著這束乾花不放。
蔣零在暗色的角落端詳著這束已經完全沒有光澤的向日葵,他不經喃喃道:「這花還有什麼用?它都幹了。」
乾花終不會向陽。
這就像了向日葵在被路至摘下的那一刻,它的生命就宣告了結束。只是有人願意做南柯,再夢一場故事。
「你要扔了它嗎?」顧若的手緊握著筆,申請被亮光照得多了絲絲惆悵。也許是她很想知道蔣零到底有多嫉妒那個可以直白地送給蘇漓淋花的人。顧若更怕的可能也只是是,這世上有太多的人像乾花。
「這花是別人送給淋的禮物。哪怕花幹了,我也沒有義務幫淋扔了它。」蔣零低頭看花,看了很久。之後,他才抬頭看了眼窗外侵濕整個憶北眼角的雨,眼角傾盆地雨。蔣零肆意地說了一聲:「這雨越下越大。我們走吧,阿若。」
懷戀葉苡內心的命運交響曲的還是這的雨聲。這的雨聲特別不帶勁。一聲,不徹底,二聲,不是清歡,三聲,會悔。這個太讓葉苡賭不起。
在計程車止步的前一瞬間,葉苡才收起了手機,有意地給路至提示道:「我們到了。」
路至接著路燈透過玻璃窗的微光,他端詳著坐在他身旁的葉苡。過了許久,路至才應和:「你經常來這種地方嗎?」
「這種地方?呵……你覺得我這種人不會經常來這種地方嗎?」葉苡並沒有太在意路至的問句。她推開了車門,在車外早已為自己撐開了傘。
葉苡再愛雨也怕被淋濕。
「哼……是我問錯了人。」路至持著傘,站在距葉苡超過一輛車寬的身後。路至仰著傘環視了著四周,他刻意地挑釁道:「這麼偏的地方,能有好酒嗎?」
計程車瞬時開過後,路至很小心地向前走了好幾步,這才勉強拉近了他和葉苡的距離。
「隨便一家便利店就能買到的酒,你會覺得它味美嗎?」葉苡直注視著酒吧門口靜候客人的服務員后,葉苡再仰了仰頭,抬高身姿走在了路至前面。
路至沒怎麼像現在這樣這麼直白地被人諷刺過,對於葉苡。他也開始產生好奇。所以,路至緊跟在葉苡身後。
「苡姐,來這麼晚嗎?」服務生先是傾鞠了一躬,然後再特別注意地問候道:「……哥,沒有和苡姐一起來嗎?」
葉苡先是將雨傘遞給了服務生,然後再轉身看了一眼還在身後跟著的路至后,葉苡再答覆道:「……我從來不知道他的作息。如果以後你們要問他的作息,我建議你們去問鍾情,鍾小姐。」
路至又是看戲一般地看著眼前人。
路至從來不會出現葉苡的故事裡。
「路至,我先去換一身衣服。你在這等我就好。」葉苡打量了一番路至后,提示著:「這是酒吧,根本不允許學生出入。你把你的校服外套扔在這好了,會有人來整理這衣服。」
葉苡蛻下校服的外殼后,換了妝。她終會成為一個閱歷豐富,談吐及其優雅的女人。
路至在無斂的門外等待葉苡蛻變后完美的樣子,謝塵在無斂對面的街道上等葉苡回歸后完整的樣子。
一陣級清脆地腳步聲后引來的人才會是已經完整了的葉苡。葉苡今天很美,美到了無暇的新境界。那微卷的頭髮被細心的人做成了最精緻的髮型。那被眉筆挑高了的眉略顯張揚,深色的眼眸后的睫毛伴著她的眼,風雅地情趣,真實地讓全場的氛圍都熱了起來。鎖骨位置的弔帶長裙呈最新的復古深色。
葉苡地一顰一笑像是畫里走出的人。
畫人難畫骨,最終也很少人能把葉苡的神情畫到栩栩如生的地步。
路至從來沒敢想過葉苡完整的樣子居然是如此像神話。
「你……經常來這對嗎?」路至強咽了乾澀嘴裡勉強擠出來的口水,很不自然地問候著葉苡。
「當然。」葉苡撩了撩發,看著路至輕笑地回應著。
「那……校服真不適合你……我真為你的身體感到委屈。」路至側臉看了別處后,才緩神接著說道:「……我們現在進去嗎?」
「當然。」葉苡在蔑視路至的瞬間里才碰巧地看見了一直站在很遠距離外的謝塵。謝塵沒有多大變化的神情又一次向葉苡暗示,她賭輸了。葉苡挽著路至的手,進了無斂。
謝塵也覺得今天的葉苡特別美。可惜是他沒有把一些話說出口而已。就像,他想接葉苡回家,而葉苡自己帶了傘一樣,事無歸期。
葉苡將一杯傾倒好的酒遞給了路至,然後再將酒倒滿在另一個杯子里。葉苡放好酒後說道:「這只是燒酒。不醉人。我知道我們還只是學生。你要先從你和池願的故事講起嗎?還是蘇漓淋……」
路至頓時沉默了,而葉苡就在桌面上玩弄著杯子里的酒。吧台上的燈光倒影在酒里,酒里的一道白光看得人感到稀奇。路至直看著杯子里的酒,最後他一口喝下了杯子里所有的酒。
「一言難盡嗎?」葉苡故意抬眼看著現在變了神情的路至,再接著追問道:「你和池願認識多久了?」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路至還是知道他今天完全逃不過葉苡的質問,所以他現在隨性了。
葉苡用翹起的手撐著頭,眼睛垂視著距離很遠外一人痛飲地謝塵。葉苡稍微伸出舌頭輕舔了唇,笑地有幾分戲謔的模樣。
「我今天的唇色……夠好看嗎?」葉苡抬著眼,直視著現在表現得很不自然地路至,葉苡終於忍不住笑了。
謝塵完全聽不清葉苡的問句,但是他自己確實是親眼見了葉苡在笑。謝塵又咽了一杯酒,親眼目睹了葉苡輕吻路至襯衫的那一刻的畫面。謝塵除了手緊抓著杯子,就不在有任何其他的表現。
「你放心,這洗得掉。我只是好奇,我今天塗的唇色夠不夠好看而已。」葉苡伸著手指,輕撫著深刻留下來地唇印。她接著問道:「是你單相思,還是你們……兩情相悅?」
「……我仰慕她。」路至抬頭真視著葉苡的眼,滿目星辰。
葉苡咽著一口燒酒,她斜視著路至的眼。路至的眼睛確實太誘人,比大海還遼闊的眼裡,卻只有一葉扁舟。你所見的更多或許只是海市蜃樓。
「皖鄉在哪?你不夠憶北嗎?」路至抬了眼,故意地質問起葉苡的過去。
「出水芙蓉,池願是住在蓉城吧。你不恨憶北嗎?讓你們有情人中隔了一片海。」葉苡撩了撩發,直望著路至眼裡的高樓。
這樣冒昧的問句讓葉苡和路至都笑了。
「蘇漓淋不會是池願的影子吧?」葉苡伸著手向路過的熟人打起招呼。葉苡像是在問候謝塵。
路至伸手去拿被葉苡倒滿酒的杯子,葉苡伸手直抓著路至地手臂,好笑地說道:「她這是讓你徹夜未眠嗎?還是她是你隻字不想提的人?」
路至直看著酒,不敢再望葉苡眼裡的星河。
謝塵用手臂一掃,吧台上的酒杯都碎在了地上。圍觀的人都望著謝塵。葉苡就瞄了一眼謝塵現在極其憤怒的樣子,葉苡鬆了腳,讓高跟鞋掉了下來。
葉苡緊抓著路至的手臂,很隨性地說道:「我高跟鞋掉了,我現在不方便,你幫我穿上吧。」
路至看著葉苡懇切的神情,他單膝下跪著給葉苡穿起高跟鞋。葉苡也隨路至跪起的膝,而低下了頭。
謝塵放了錢后,就走了。
謝塵真是越來越想對葉苡犯罪了,但這該死的社會規則一直束縛著他的自由。
這整條路都是暗掉了的色。除了路燈的光意外其他都呈灰色,也包括謝塵在內。夜幕上的星辰閃爍地太過依稀,所以並不顯眼。謝塵一個人走在路上,偶爾只會有一兩陣風逃過。這才使謝塵感到不恐懼。
「喔……我親愛地謝塵先生,請問你又需要什麼服務了?」鍾情就站在玻璃窗前,看著剛起的太陽。她舉著高腳杯,凝望著這城市。鍾情開始懷疑這個城市不夠繁華了,她想念更高價的物質了。
「……塵,難道你想我了?」鍾情抿了抿酒,靜靜地等待謝塵的發泄。
「鍾小姐,你還願意參演嗎?」謝塵咬著牙,硬氣地問道:「是我冒昧了。鍾小姐怎麼可能死在戲前呢?所以……我打算親自帶著你死在這場戲里……」
鍾情抿完了整杯酒,輕笑著回應:「樂意奉陪。」
謝塵掛了電話,反向去了別處。
「葉苡這是剛開始完整了吧,這就讓你抓狂了嗎?原來你謝塵也不過一個情種罷了。苡,如果是我們一起戲弄他,我怕他會是被我們逼到精神抑鬱而自殺吧……」鍾情真喃喃著,隨後她將高腳杯停止在玻璃窗前。
鍾情盛情參演,一定會改了整場戲。
研究所的樓道里的光都暗著,只有一個實驗室還亮著滿屋的燈。因為這一家實驗室光的亮透了整條樓道,所以謝塵才願意靠在這實驗室門口旁等候。
實驗室里的燈也被滅掉的時候,謝塵才緩神知道廖醫生打算走了。謝塵借著樓道口的光直看著廖醫生脫掉白色外套的模糊模樣,廖醫生那雙容得了山河的眼,被自己的氣場高舉著,那一身西裝革履陪在他身上,又是綽綽有餘地點綴。
廖醫生褪掉醫生外殼后,還更會是一個成功男人的形象。
一個小女孩從廖醫生的身後走了出來。她睜著跟廖醫生一樣廣闊無垠的眼望著謝塵。小女孩真誠地問候道:「叔叔,你不快樂嗎?」
小女孩的問候也引得整件樓道都亮了起來。
謝塵整個人都癱在牆上,他整張臉上都不帶任何神情,像死了一樣。小女孩向後連退了好幾步,伸手抓著廖醫生的褲子,不再敢直視謝塵。
「她叫……什麼名字?」謝塵順著小女孩的眼一路追隨,似乎看到了亮光。
「不染。」廖醫生也低頭用目光寵溺著小女孩,這畫面美得像神話。小女孩咧嘴笑著,伸手想去夠廖醫生的手。但是她怎麼夠也夠不著,廖醫生整個人都蹲下來牽著小女孩的手,望著和他自己一樣的眼答覆著謝塵:「一塵不染。」
謝塵不再敢看小女孩。像這樣遙遠的距離,讓他感到惶恐。
「不染,你到車裡等爸爸。爸爸忙完事就過來。」廖醫生將車鑰匙遞給了不染,再向不染笑著。
不染接過鑰匙后,先是踮著腳尖輕吻著廖醫生的前額,再接著躡手躡腳地走在謝塵面前。不染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塊奶糖,她遲疑了很久后,不染才敢抬頭望著謝塵的眼睛說道:「叔叔,吃糖可以讓人快樂。」
不染將糖遞著給謝塵看,謝塵學會低頭笑著給不染看,再向她說道:「叔叔沒有不快樂,叔叔也從來不愛吃糖。不染,你吃吧。」
不染嘟著嘴,墊著腳尖硬把糖塞到了謝塵手裡。不染在轉身離開時還向著謝塵做了一個鬼臉。
不染笑起來的樣子很不像廖醫生。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廖醫生直看著還目送著不染離開的謝塵,他打斷了謝塵的思緒。
「廖醫生,我覺得我現在跟我媽一樣,瘋了。」謝塵收回了眼,他渴求地望著廖醫生的眼,再一把抓著廖醫生的手臂呻吟道:「怎麼辦?你快救我。」
「我看你很正常。」廖醫生甩開了謝塵的手,冷漠地回應著:「如果你今天晚上睡不好,我只建議你吃安眠藥。」
謝塵見廖醫生沒有想多留的意思,他自然就仍由廖醫生走了。
路至安橋下為蘇漓淋撐過傘,白歉澤會一直在雨下為蘇漓淋撐傘。
「蘇小淋,你什麼時候開始學畫畫的?」白歉澤站在傘外為蘇漓淋撐著傘。
他笑得很簡單,就是因為在意的人在身邊。
「十歲的時候。」蘇漓淋望著安橋的橋頭答覆著。
「你和蔣零學長也認識了六年嗎?」白歉澤也好奇橋頭會有誰在等待蘇漓淋,讓她這麼殷切地期待。
「我今年十七歲,你需要叫我姐姐。」蘇漓淋側著臉逗著白歉澤:「實際上確實是六年。」
白歉澤能聽得懂蘇漓淋說的笑話。就像一開始蘇漓淋發脾氣說,她不會和人交往,白歉澤就學狗叫一樣那麼真誠。
「喊姐姐,會把你喊老了。還是喊蘇小淋比較好。」白歉澤突然嘆息,說道:「如果六年前你遇到的人是我,那該多好。現在,上天簡直剝奪了我對藝術的追求,不然我可能是知名畫家。」
「你認真的嗎?就你嗎?還說剝奪了你對藝術的追求?」蘇漓淋忍不住笑了。
蘇漓淋雖然不夠了解白歉澤,但是白歉澤的喜好她還是能猜到大概的方向。所以她現在知道白歉澤又在逗她了。
「你還是比較適合打球。」蘇漓淋只是壞笑起來。
「那以後你都來操場看我打球行嗎?」白歉澤問著。
「不行。沒有為什麼,就是不行。」蘇漓淋加快了腳步,白歉澤只好迎合著蘇漓淋的速度。
蔣零特意叫司機一直跟在距蘇漓淋較遙遠的後面,就是想看白歉澤逗蘇漓淋笑的畫面。白歉澤的動作也都笑了蔣零。
「就你這樣,就想都她笑。你這是高興地太早了。」蔣零喃語著,「叔,現在不用陪淋了。我們直接去蛋糕店領蛋糕。」
曇花一現很難得,但它終究會開。它什麼時候專門為了一個人開放過?這句話同樣適宜白歉澤。
這屋子裡的燈的亮光已經可以照亮一個窮困到完全沒有人會多待的小鎮了。這樓道里偶爾也會迴響起一陣腳步聲。經常會回來住的人只可能是謝塵,所以那依稀地的腳步聲也只可能是他上樓時踩出來的腳步聲。
在謝塵母親去世后,謝塵的生活方式是徹底的改變了。可是值得慶幸的是,他還留著唯一一個一定要回家才感到安心的習慣。
事無常,感情又能值一個多高的價呢?
謝塵將一片安眠藥泡在了水杯里,他靜靜的親眼看著葯被水腐蝕的全相。葯容了水,水吞了葯。水還是一樣透明。
這就是咎由自取的下場嗎?自行滅亡。
謝塵開了藥瓶蓋,將所有的葯都倒水中。水裡泛起的白沫完全遮擋了水欺人的透明色。謝塵將水杯往後推了幾步,再順手拿起水杯旁一直被他反扣在桌面上的照片。
照片里的女人美極了。女人那雙廣闊無垠的眼裡洋溢著勝利的神情,這臉上的妝將她塑成無比自由的女神模樣。無數的青睞者將來她說成日夜寐求的人。女人那高舉著獎盃,是象徵著她對藝術的崇高追求。這一切的光鮮亮麗都只呈現在女人沒有遇見謝塵的父親之前。後來的後來,也沒有人還記得她原本是一個愛自由的人。
謝塵將照片放在了最近的眼前,他發抖的手在輕撫照片里女人的眼。這平面的像似乎也畏懼謝塵發抖的手,它也一直在往後逃。謝塵最終也是沒有去輕撫女人的眼,他怕他這樣會弄髒他自己的記憶。
「如果,你沒有……我,也沒有……他。」謝塵低著眼不在敢看女人的眼。他的整片喉腔似乎哽咽著,讓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成了肺腑之言:「……你一定會是……歌劇院里最美的演員。」
可惜沒有如果,就像蔣零是後來的人需要走後來的路。
謝塵突然躺在了床上,就像那女人完全放開自己,泡在海里一樣。生活,他們,本來就沒有生機,不想針扎。謝塵鬆了手,讓照片自己落到了床上。
天空上的星光太耀眼,讓謝塵完全睜不開眼。
謝塵像是真的泡在海里一樣,他的呼吸越來越稀薄,他的身體越來越輕盈,他的慾望越來越淡,就如行屍走肉一般。
謝塵又看見了葉苡成了那女人。
謝塵猛然驚醒,全身的冷汗加劇了他的恐懼。謝塵先是緊抓著床單,然後俯身一把推倒了桌前寖泡在安眠藥里的水。杯子碎了,謝塵發誓說道:「我絕對不能束縛她的自由。」
我懇切的請求,希望你能成全我和自由。
在蘇漓淋離開很久后,白歉澤還一直站在喬木林下遠遠地護著她。有太多的人都見證了白歉澤和蘇漓淋的故事。他們都是出於在真心的感嘆:「白歉澤或許就是蘇漓淋這輩子都辜負不起的人。」
蘇漓淋在猜拳輸給白歉澤后,她是先走的人。
這小區里照的最亮的那個地方就是蘇漓淋暫住的地方。蘇漓淋就會跟著光的影子走,影子有多長,她就會走多遠。蘇漓淋像極了一個蹣跚學步的孩子一樣,特別大膽,也特別害怕跌倒。
「……爸……你怎麼回來了?」蘇漓淋突然止步了,她在門口看見了一直在等候的蘇父。
「事處理完了,肯定要回來。」蘇父向著蘇漓淋跨了好幾步,他再將手放在蘇漓淋的肩膀上,打趣道:「剛才送你回來的那個小男孩是誰?」
「同學。」蘇漓淋很不自然的看著蘇父的笑容,皺紋都深了。蘇漓淋一直記得蘇父不是一個愛笑的人,也不會向人開玩笑。但是蘇漓淋夠相信憶北,相信憶北又給了蘇父新的希望。
「淋,我們再給你外婆道個別,我們就可以走了。」蘇父將手讓給蘇漓淋挽著,他又收回了剛才的笑。
「去哪?我不想離開憶北。」蘇漓淋往後退了好幾步,她懇切的望著蘇父。
「你不是不喜歡和你外婆住嗎?我們在這裡也有一個家了。」蘇父為剛才嚇到蘇漓淋的行為感到非常的愧疚。
蘇漓淋太敏感了,蘇父再也不敢像剛才一樣這麼直接的去觸發蘇漓淋的敏感點。那就是一個定時炸彈,遲早會炸。被迫受傷的人數,蘇父不敢預料。
「真的嗎?」蘇漓淋不步向前,拽著蘇父的手臂,像一個一樣在不停的歡呼。蘇漓淋再次地質問道:「真的嗎?房子在哪?」
「真的。」蘇父伸手摸著蘇漓淋頭部受傷的地方,很肯定地說:「就在安橋的橋頭處。你頭髮怎麼濕了?」
蘇漓淋終於笑了,因為自己,她在憶北笑出來第一次。因為太快樂了,所以蘇漓淋跟本沒有聽到蘇父另外的問句。
蘇漓淋在向蘇外婆道別時,她沒有遮攔地直接笑了出來。當時蘇外婆打趣道別:「你前不久還說想留在這呢。」當時蘇漓淋只是尷尬地笑了,蘇外婆也沒有再為難蘇漓淋的意思。蘇漓淋跟蘇父走出蘇外婆屋子的以後,蘇漓淋也終於可以像蔣零說的那樣,她有家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