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以暴制橫
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
――――《民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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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過幾口罐頭水,老人面色也好了些。
她用力的開口道:「縣長,你可不能抓小有啊,不能讓他坐牢啊。」一口氣說完,便有些喘。
老人說完,李有抬頭吼叫道:「你憑什麼抓我,你當縣長還能管人拉-屎放-屁?還有沒有王法了?」
「王法?」時方冷笑的看著李有,還真是越窮越犟啊,但是對於李有的話卻沒法反駁。是啊,都說清官難斷家務事,如今到了自己這裡也是束手無策。
再看養神的老人,這一家還真有些亂呢。
李有又罵了幾句,話很不好聽,時方臉色也有些難看,卻實在拿對方沒有辦法。
炕上的老人用手揉著眼睛,顯然也不好受。
「李有是吧?」小秦的聲音響起,他抓著李有的脖領,笑道:「跟我出去一趟。」
眾人無不訝然。
就看小秦拉著李有出去,時方也下了炕,想去看看平時老實巴交的小秦要做什麼。
小趙和郭偉也跟了出去。
小秦勁不小,幾乎是拉著大呼小叫的李有出去的。
到了門外,小秦抓起李有的脖領,啪的就來了個大嘴巴,李有半邊臉頓時腫了起來。
李有哇哇直叫,捂著臉罵道:「小王……」
沒等他罵完,小秦一腳便踹了上去,李有摔了個狗搶食,一顆門牙帶著血便掉了下來。
「時縣長,這,還報道么?」小趙目瞪口呆的看著老實的小秦,結結巴巴的問時方。
郭偉乾脆就沒開機器,拉了小趙一把,唬道:「機器快沒電了,還報道啥?」
小趙兒一愣,剛才不還滿滿的么,隨即恍然大悟。
時方也是搖了搖頭,看著小秦抓過一根棍子,眼皮有些跳。
啪……
胳膊粗的棍子打來李有的背上,沒幾下就斷了。
小秦也不說話,抄過另一隻棍子,繼續招呼著李有。
此時李家院子外已經站了一群人看熱鬧,朝時方几人指指點點。
「老弟,別打了,要出人命了。」一個老人家過來勸小秦,然後擔心的看著時方。
小秦喝道:「邊去你。」
那老人家緊忙跑遠,邊跑邊嘀咕,別打死了就好之類的話。
此後就再也沒有人過來勸,只是遠遠的看著。
不會兒,小秦也有些氣喘,李有更是躺在地上不動了,吱吱嗚嗚的也不知是求饒還是在罵人。
小秦揪起李有的脖領子,道:「裡面的老太太誰養?」
「嗚嗚,我……」李有忙不迭的點頭。
「滾屋裡去……」
小秦累的坐在一塊石頭上,踢了李有一腳。
李有身體倒也結實,挨了一頓痛打走路只是有些微晃而已,他半路走到時方面前,噗通一聲就跪了下去,哭哭啼啼道:「時縣長,是我不對,是……」
時方揮手打斷李有的話,然後指著屋裡道:「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你跪錯人了。」然後轉身看著破舊的窗戶出神。
李有進了屋裡,不一會兒,裡面便傳來哭啼聲。
「媽,我是畜生,我TMD不是人,我糊塗,我不該聽那婆娘的話,我對不起爹……」李有斷斷續續的聲音,讓屋外看熱鬧的人也唏噓不已。
老人哽咽著說:「小有啊,是媽不好,沒能耐,結婚時房子都不能給你,媽不怪你……」
郭偉端著攝像機,上面的聲道顯示不斷的波動。
鏡頭裡是時方的背影,他望著破舊的房子,裡面傳來一對母女的哭訴,時方慢慢的掏出手帕,手又在臉上落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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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后,時方的車拉著老人來到村子東頭一處房子前,這房子是村子里僅有的兩座磚房其中的一個。
李有辦事倒也利索,哭了一會兒就背著老人走出那破房子,然後就朝自己家裡走。
村子西頭離東頭還很遠,時方看不過去,便讓他將老人家坐上自己的車。
李有打開院門,朝裡面叫了一聲。
一會兒就有一個扎著圍裙的婦女小跑了出來,看著李有背上的老人,登時臉就拉了下來,罵道:「李大腦袋,你咋把她接過來了,長脾氣了是不?」
她後面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拉了她一下衣角,弱弱的喊了一聲,便跑到李有身邊,將老人露出來的手掖進被子里。
李有空出一隻胳膊,啪的就給了那個女的一嘴巴,罵道:「以後老太太就住在咱們家,你想咋的就說。」
「這日子沒法過了。」女人被李有扇了個嘴巴后,愣住,接著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李有叫道:「不過?明天就離婚,我和老太太過。」說著還忍不住捂了捂漏風的門牙。
那女人坐在地上也不說話,任那小姑娘怎麼哄,就是一直哭。
時方看著李有將老人背進屋子,然後讓小秦和郭偉把帶來的東西搬進院子,轉身上車便要走。
這時李有奔了出來,在女人耳邊嘀咕幾句,然後就拉住時方,非要留時方在家裡吃飯。
時方看了看一旁的林煥,對方點頭,他就跟著李有進了屋。
李有拉住還在哭的女人,道:「那是縣裡的時縣長,你去買幾個好菜。」
女人一愣,不過還是氣不過李有剛才打她,咬著牙也不動。
「又欠揍了?」李有一唬,女人便忍不住一哆嗦,李有又貼在她耳邊小聲道:「時縣長說了,以後咱家有啥事儘管找他。人家可比村裡的老劉頭說話硬氣多了。你再看看時縣長帶來的東西,都是好煙好酒,咱媽又不能用,以後不都是咱家的?這點賬還算不過來?」雖然被打了一頓,但是他腰板從來沒這麼直過。
「李大腦袋,你今天是轉性了咋地?還叫起媽了?」女人依舊不服氣,緩過勁來倒是牙尖嘴利。
李有眼珠子一瞪,便指著女人罵道:「少TMD朝老子吼,我李有被你使喚了半輩子,連爹死了都沒掏錢買棺材,以後你少在那咋咋呼呼的,你要對咱媽不好,明天我就和你去法院離婚。愛咋咋地!」說完撇下女人就進了屋。
女人張著嘴巴看著李有,還是去買菜了。她不禁掃了倉房裡一大堆好煙好酒,又回頭看了家裡面一眼,心情好了不少,走到門口時險些撞到帕薩特上,又是一陣大呼小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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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有家比平常村子里的人家要好一些,起碼電視還是二十一寸的彩電,還有早些年的老式縫紉機,窗帘是前些年自己織的,上面綉著戲水的鴛鴦。
李有的女兒很乖巧,給眾人各自倒了杯水,然後就給裡屋的老人洗澡去了。
時方看了看小姑年,然後又抬頭看了看牆上的一張白紙,上面寫的是家和,孝敬老人之類的民間諺語,字很清秀,是手抄的。心說一個小孩子可比李有懂事多了。然後又不禁看了正襟危坐的小秦一眼,有時候拳頭還真是管用啊。
酒桌上,李有喝的有點高,說一會兒,哭一會兒。
老人洗了個澡,精神好了不少,吃了兩碗米飯,臉色也有些紅潤,說起話也流利了。
按照村裡的習慣,李有的妻子和女人只是端著菜在裡屋吃,桌上坐著的除了記者小趙都是男人。
剛才時方問了一下情況,才知事情可沒想象的簡單。
李根柱老人在十幾年前時家境還算很少。
那是他是村裡頭一戶種水稻的,是自己買的一塊小荒地,但是零五年的時候,地忽然被鎮政府收了回去,李根柱的妻子又有病在身,很快將原來的一點積蓄也花完了,就落得如此田地。
至於李有為何將自己的爹媽丟在破屋子裡不管,李有倒是說了很多,不過時方不想摻和人家的家事,也就沒有注意聽,外加李有喝的有些高,吱吱嗚嗚的說的不是很清楚,時方更是不明所以了。
倒是聽得炕角的老人和林煥直抹眼淚。
喝完酒,李有吃了幾碗飯,酒勁卻是沒了。
在時方建議下,幾人就坐車朝李有家原來的那塊地走去。
李有說現在那裡建了廠房,平時看的很嚴,平常人根本就進不去,倒是引起時方的好奇。
十分鐘后,幾人便步行到了玉河邊,廠房正發出轟隆隆的響聲,煙囪里冒出的煙也很濃。
場子的院牆很高,牆上又按了鐵絲網,時方看著眉頭一皺,便踩著玉河的冰面朝廠房走去。
走了一段,前面突然不能走了。
一股帶著臭味兒得水流正從前面淌過來,眾人再看腳下,下面的冰都是黑色的,流過來的水也帶著刺鼻的味道。
「拍下來。」時方朝郭偉擺了擺手,然後上了河岸,快步朝廠房的門走去。
到了門口,裡面傳來一陣陣狗叫聲,一個流里流氣的年輕人大搖大擺的走出來,朝時方一行人叫道:「幹什麼的?」然後指了指身旁的牆道:「沒看見上面寫著村民止步么?」
字寫的歪歪扭扭的,時方淡淡掃了一眼,便擋住身後的郭偉,然後悄悄擺手。
郭偉冷一會兒,便明白了時方的意思,然後拉攝像機背包的拉鎖,將攝像頭對準廠房門口,打開機器。
「我們昨天和你們老闆談好了今天來看貨。」時方瞧准年輕人胡亂的眉頭和昏黃的眼球,便知道這人不過是個普通員工或者保安。
年輕人道:「我們老闆不在,你改天再來吧。」說完轉身就要走。
時方心中一動,老闆不在更好,忙趕上去,笑道:「老弟,我們那單子十幾萬呢,你們老闆說讓我們先來驗驗貨,他一會兒就回來,現在就在路上呢。」然後掏出兜里的一盒中華就遞了過去。
年輕人看著時方,然後笑嘻嘻的結果中華,道:「真的假的?」十幾萬的單子?這破廠子一年也賺幾個十幾萬呢?看來老闆這次去縣裡還真沒白去。
時方拿出電話,笑道:「要不,我給他打過去,讓你們老闆和你說?」
年輕人忙擺了擺手,然後熱情的拉著眾人進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