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趙三寫文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地兒子會打洞。
――――民間俗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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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下過雪，天氣很冷，大街上空蕩蕩的。
三個人瑟縮著肩膀，大冷天的穿著單薄的小夾克，走起路來也搖頭晃腦的。
這一片的民眾對他們都很熟悉，是經常出現在街頭巷尾的小混混。
一陣大風刮來，吹起雪沫子。
位於中間，走在前面的一個人只是單手抱著另一隻插在兜里的胳膊，卻是三人中走路還算規矩的一個，不過重心有些斜，看起來臉色發苦，左邊顴骨上的一塊疤痕糾結著，顯得很猙獰。
在城中心的商場前停住腳，他伸手從懷裡突出一個稿紙本，一翻的時候，能看見上面歪歪扭扭的字。
「三哥，你說你裝啥白領？還寫起鋼筆字了，我幫你寫算了。」一個豎著平頭，眉毛很俗的年輕人看著那個被風吹得稀里嘩啦響的本子揶揄。
三哥將本子一頭按在另一隻胳膊上，慢慢捲起，用力的時候胳膊上的袖子就卷了起來，左臂原來是假的。這人正是趙三兒。
趙三兒卷好本子，啪的就給了那傢伙一下，罵道：「少TMD在那說風涼話，讓你寫？什麼時候你把自己名字寫好了，再來跟哥顯擺。」
「四兒，今天晚上回去你寫。我去后海泄瀉火，MD這幾天憋壞了。」揉了揉光禿禿的腦袋，上面還有雪沫子。
四兒苦著臉道：「三哥，我還不如你呢。」
趙三兒推開超市門，走進去，又橫著身子回頭，順便唬了幾句進進出出的顧客，然後對四兒道：「MD你不是上過中學么？都學腳後跟去了？」
「那時候我正長個呢，得天天睡覺啊。」四兒憨憨的聲音響起，讓趙三兒為之氣結。
幾個顧客被三人卡在了門裡面，一個人叫道：「喂，還讓不讓人過了？」
「過你……」趙三兒將話收回，心說咱們都給時縣長寫材料了，不跟你們這些鄉巴佬見識，於是笑著點頭，推門進去，卻還是忍不住身子一蹭，撞了剛才幾個顧客中的一個人一下。
那人險些摔倒，指著趙三兒叫道：「年輕大小夥子，這麼沒素質呢？」
趙三兒皮笑肉不笑道：「對不起了您呢。」以前他混過京城，說起來倒是很溜。
三人大搖大擺的朝里走，到了收銀台，趙三兒將本子往印表機上一摔，身子倚著櫃檯，大腿順勢蹬在一個紙箱子上，看得收銀員一愣。
趙三兒罵道：「MD你們這不是強買強賣嗎，哄老子玩呢？」
昨天他來的時候就問過，要能寫字的本子，隨後又想了想，最好是寫起字看著規範，能盡量掩飾他「書法」疏漏的。
服務員洋洋洒洒的給他介紹N種，最後，看他自己也沒啥主意，然後就給他推薦了稿紙本。
趙三兒瞧了半天，也沒瞧出孩子來，不過看那服務員說話溫聲溫語，長得白凈凈的，而且，嗯，還是個三十剛出頭的少婦，趙三兒就一迷糊，花兩塊錢買了本子。心說再添五毛錢都夠買瓶雪花了。
剛才來的時候，他四處掃了一下，卻不見那女人，登時有些惱火，就發起了脾氣。
「先生，請問您退貨還是……」收銀員還是很客氣的說了一句，以前她也見過趙三兒幾個人在這晃蕩，也知道對方不好惹。
趙三兒指著上面幾個丑的不得了的字，道：「你看看，這字都寫出來，看著也不正規啊。當初不是說寫上字看著就好看么？」
收銀員看著歪歪扭扭的字，五個裡面有三個是錯別字，她忍不住白眼仁一翻，心說你自己字寫的不好還怪本子？不過她沒有說話，便朝愣住不敢過來的保安道：「去叫陳經理吧。」
「哦，先生，我們經理馬上過來，請稍等。」收銀員客氣的說了一句，今天這事她是解決不了了，對方明顯是來找茬的。
找茬？嗯，趙三兒自從認識時方，跟武安平混在一起后，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有素質的人，於是他揮手道：「不用喊經理，把昨天那個服務員給我叫過來就行。」然後覺得自己的動作很突破，就放下腿立正站在一旁，順便還正了正有些歪的假幣。出來的時候沒有戴好，在袖子里直晃。
「不好意思，請讓一下，我要結賬。」清亮而不是溫柔的聲音傳來，趙三兒心頭一驚，便回頭看去，而對方已經面對收銀員，只留給他一個大側影。
有些失望，但是他能夠看出女人的出身和家勢一定很好，和武安平與時方的接觸讓他學會不少東西，加之原來就會察言觀色，他立刻明白眼前的麗人不是他能碰的起的。順便唬了身旁蠢蠢欲動的兩個年輕人一句，就欣賞與女人美麗的側影。
「這位女士，抱歉，咱們超市不刷卡的。」女人買的竟然也是稿紙本，趙三兒又看了看自己的，心說美女就是美女，本子看起來都比咱這好。
女人的聲音響起：「哦？那就退了吧。我不買了。」然後轉身就要走。
「哎。」收銀員看了看手中的本子，忽然叫住剛要轉身走的女人，讓趙三兒不禁失望，又沒看見臉。
收銀員笑道：「這位女士，這本子封面這麼臟，不能退的。您還是買下吧。」態度很好，不過話說話來卻不是味兒了。
意思就是封面是這女人弄髒的，一定要她買了。
剛才那保安也跟著一個女人走了過了，去探身看熱鬧的趙三兒登時變得更加規矩起來，眼睛不是偷瞄著一身制服的豐滿白凈的女人，心說她原來是經歷，不過自己臉咋有些熱呢？才見這娘們一次吧？還是被人家給忽悠了。
那保安也走過來，翻了翻本子，道：「弄髒了，退不了。」然後就要去抓女人的手腕。
「我手比你心都乾淨。」女人後退了一步，便冷笑道：「這本子原來上面就有灰，你們這是想強買強賣呀？」
「對，就是強買強賣，大妹子，真有同感。」趙三兒忍不住附和了一句。
女人不禁抬頭看向他，接著就笑道：「趙三兒，你過來買本子幹嘛？」絲毫沒有剛才被保安無禮的惱怒。
趙三兒眼珠子一瞪，叫道：「何記者，你咋又來了？一年不見，我都快認不出來了。」
眼前的女人正是何郁。
何郁呵呵一笑，秀氣的眼皮一落，思考的模樣充滿了知性美，看著趙三兒有些發愣，心說這何記者比之去年更加有魅力，剛才他還能看著對方的側臉YY一下，此時卻是想也不敢想了。
「你就是經理吧？」何郁問剛剛走過來的女人，看對方點頭，她又將本子遞過去，道：「你看看這本子吧，是不是我弄髒的。」她一直以來都把持著手寫的習慣，覺得那樣聽著鼻尖觸碰紙面唰唰的聲音，自己會更有感覺。
雖然同是女人，但陳經理還是多看了何郁幾眼，然後接過本子，在本面上一劃拉，卻是有**子，於是笑道：「妹子，真不好意思，是我們疏忽了。」
何郁一愣，本想看這架勢以為會是強買強賣呢，卻沒想這麼就解決了，於是一笑，轉身就要走。卻聽那陳經理笑道朝趙三兒道：「你昨天來買的本子吧？有什麼質量問題么？」
「啊，沒，沒有……」原本理直氣壯的趙三兒有些結巴。
收銀員見到經理就有了底氣，於是道：「經理，他說是來退貨的。」然後將剛才趙三兒丟在櫃檯上的本子交了過去。
陳經理接過，柳眉一皺，認真的看了會兒，皺起細細的眉毛，就笑道：「老弟，這本子質量可沒什麼問題。而且昨天我給你挑的時候，專門在下面拿的，沒有落灰。」
趙三兒臉有些紅，頭微低，被那聲老弟叫得抬不起頭來。
何郁定住剛要離開的身子，轉頭打量有些扭捏的趙三兒，然後淡淡的在陳經理身上掃了一眼，沉思一會兒，就道：「趙三兒，你就是來存心找麻煩的吧？」然後拿過陳經理手上的本子看了看，念道：「尊敬的時縣長……」
說完怪怪的看了羞愧欲死的趙三一眼，咯咯笑了起來。
「你這是幹嘛？」何郁問趙三兒。
趙三兒一聽時縣長三個字就來了精神，道：「咱們是給時縣長寫材料呢，是正事，何記者，你說這本子是不是有問題？字寫上去就是不好看。」
「你認識時縣長？」陳經理眼睛一亮，直勾勾的看著趙三兒。
趙三兒被她看的一愣，便點了點頭，陳經理又看了他片刻，就不做聲了。
何郁看著陳經理若有所思，又想了一會兒，心說看來這趙三兒不是瞎掰，不過時方怎麼找這人寫材料？她將本子塞進趙三兒手裡，道：「是你自己字寫的不行，還賴人家本子？走吧，看看我能不能幫上你忙。」然後和陳經理微微招呼聲就走了。
趙三兒也朝陳經理露出兩顆白牙，轉身跟上何郁。
出了門，何郁上車，朝趙三兒招收道：「上車來說。」聽說時方的事，她就有些心動。
趙三兒一看何郁的車，腳步就更快了。VOLVO，XC90啊，這是實打實的貴族車系，在大城市也少見呢。
「趙三兒，怎麼地嗎，看上人家了？」何郁笑著逗趙三兒。
趙三兒老臉頓時一紅，瞪了一旁偷笑的兩人一眼。
何郁咯咯一笑，就不再逗他，問道：「給時縣長寫什麼材料？一年不見，你可是真能耐了。」
「這……」趙三兒猶豫了，雖然你何記者也是有本事的人，但時縣長更不好惹啊，咱可不能透露機密。
何郁頓時明白，然後掏出手機就撥號。
趙三兒一看，上面兩個大字頓時嚇的他一身冷汗，時方？這不就是時書記么，敢直接稱呼他名字的縣裡有幾個人？他也有時方的號，不過不知道該怎麼稱呼，所以一直都是記在腦子裡的。通訊錄上一直都是一串數字的。
他忙道：「不用不用，大記者，我說還不成么？」
時方笑著掛斷，心說算你有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