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狴犴
沈霽月被他們安排到偏院,與封成謙離的甚遠。方凝雪為了防備自己可謂是煞費苦心,可她要將封成謙帶回東廷,豈是她說不行就不行的。
方入屋中沒多久,便來了不速之客。
阿梨與阿蘭兩個丫鬟本是打算安排一場戲劇,誰知竟冒出來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女子,還說的有板有眼。兩人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心裡發慌,商量一番后決定將沈霽月打發走。
「沈清姑娘,在嗎?」
敲門聲,沈霽月動作的手一頓,穩穩坐了下來,「進。」
阿蘭指著她訓斥道:「你這人怎麼回事,明明我們之前說的不是這樣!你到底是什麼人!」
沈霽月側對著她,為自己斟了杯茶水喝。清熱茶水入腹,口乾舌燥之感散去許多。
她不急不緩地偏頭看向阿蘭:「商人之女,有什麼問題?」
阿蘭一愣,卻被她短短四個字頂的不知該回什麼,阿梨穩重,拿出懷中一錠銀子放到圓桌上,「沒有一百兩,這些夠你用一段時日了。此處留不得你,你速速離開吧。」
沈霽月瞥了一眼,看得出這兩人是打算隨便拿些錢打發自己。
「打發乞丐似乎也沒這麼容易吧?」沈霽月全然沒有半分出言在先的愧疚,「方家小姐都開了尊口說要留我於此處暫住,你們這又是何意,難道要越俎代庖么?」
「你什麼意思,給你一錠銀子已經不錯了,你居然還不滿足,真是恬不知恥!」
沈霽月挑眉,「嗯,對,便是不滿足。二位一開始說的可是一百兩。」
阿梨素來溫柔,此刻也嚴肅起來,「你究竟要如何?」
聞聲,沈霽月一笑,「你放心,我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你們不是想讓方河離開這裡么?我有辦法。」
這兩個丫鬟也是不容易,在那樣刁蠻任性的方凝雪手底下辦事,一邊嘔心瀝血,一邊戰戰兢兢。沈霽月倒也理解她們,只是不滿兩人對自己的態度。
畢竟要讓自己進方府的是她們,要隨隨便便趕走自己的也是她們。
堂堂無雙將軍,哪裡來的好脾氣任她們支使?
兩人見沈霽月胸有成足,不由一愣。
……
第二天,天色剛亮,便聽到外面傳來熙熙攘攘的熱鬧聲音,一打聽原來是方家的老爺和夫人回來了,面色卻不太好。
聽聞了方河之事、賞銀之事,本就心情不太舒暢的方漠半白的眉毛皺的更緊。
長袖一甩,「胡鬧!隨便撿來的鄉村野夫,竟還要入我方家的門?胡鬧!」
「爹!」方凝雪貼上他胳膊,撒嬌道:「您還沒見過他,怎麼能隨便評價呢?他真的特別特別好,玉樹臨風,絕不是平凡人,一會兒您瞧了就知道了。」
「不是平凡人就更不行!」方漠苦口婆心道:「雪兒,他現在失憶了,什麼都記不得,你怎知道他真實身份是什麼?落河之前有沒有家室?如果有,難道你還要給他做妾?」
「我們方家家大業大,這麼多年也樹立了不少仇敵眼熱我們方家的財產,只是你不知道罷了,若是他們不懷好意安排過來的,意圖搶走我們方家的財產,你該怎麼辦?」
方夫人也耐心勸著:「是啊,雪兒,你心性善良,娘這是知道的。可婚姻嫁娶乃人生大事,萬萬不能如此草率啊!」
不一會兒方河被領了過來,彬彬有禮,「老爺、夫人。」
方漠聞聲轉過身,混沌老眼仔細打量著封成謙,他知道自家女兒素來傲氣,能讓她如此著迷的定非普通人。如今一見,果真如此,方漠經商多年,經驗老道,見過的世面也遠比方凝雪多。
只見封成謙一身雲錦黑緞,舉手投足間不似農人,不似商家,倒像是貴族公子模樣。
「你就是雪兒撿回來的男子?」
「承蒙方姑娘照料,在下不勝感激。」
方漠走了過去,忽然伸出手扣在封成謙右肩上,「嗯,怪不得能讓雪兒痴迷成這樣,確實與鄉野村夫有幾分不同。」
右肩持續地傳來痛覺,方漠五指扣緊的地方越發疼,他右肩受的傷還沒完全癒合,不一會兒便沁出血來,漫在黑色綢緞上,看不清顏色。
封成謙眉頭微蹙,伸手扣住了方漠的手腕,他的力氣不比方漠小,甚至比他還要更大一些。
「方姑娘不過一時之喜,老爺言重。」語氣重了幾分。
方漠一愣,驚訝地看向封成謙的眸子,老眼微眯,似乎明白了什麼。
兩人進行了一場無聲的較量,半晌,方漠敗下陣來鬆開手,「不錯,不錯。你真的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記憶全無。」
方漠沉吟不語,方凝雪見氣氛奇怪,走上前去欲拉住封成謙的手,卻被封成謙轉身躲開。
「方姑娘,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諾言。」
方凝雪一愣,末了扯動嘴角,對方漠道:「爹娘,你們剛回來,快去歇歇吧。」
「對了,雪兒,我還聽說你找了個姑娘在家中住著?」
夫人剛回來就被前來接應的阿梨和阿蘭告知事情原委,她狠狠訓斥了兩人一番,又對所描述的女子心中產生好奇,很想見一面。
提到沈霽月,方凝雪像變了個人似的,撇撇嘴道:「是啊,我替阿河尋那護腕的來歷,那名叫沈清的就來了,說的倒是一套又一套的,我看就是個唬人的,可阿河偏要她留下來。」
「什麼護腕,拿來我看看。」
下人拿來圖紙,方漠看了一眼,整個身子一僵,十分明顯。
他看向封成謙:「這是你的東西?」
「隨身所帶,我也不知是不是我的。」
方凝雪道:「我撿來他的時候便戴在他腕上,沈清上面繡的紋樣叫什麼……哦對,叫狴犴,是龍的第七個子嗣云云……爹爹,您最見多識廣了,可認得這護腕?」
「不認識,不過這上面的紋樣我知道,確實是狴犴。」方漠將紙張放在桌上,態度卻轉了一百八十個彎。
「不管從前如何,既然來了便是你與方家有緣,這段時間就住在這裡吧。」
方凝雪一聽,喜上眉梢,「真的嗎,爹爹最好了!」
封成謙卻心覺異樣,他沒有聲張,只道:「多謝方老爺抬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