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御星而行
「在下陸弘深,他是陸天成。」
沈霽月道:「沈清。」
她忽然想起方在酒樓三層中偷聽的兩個東廷人不知去了何處,沈霽月忙看去,人已不見了蹤影。
方才鬧事的時候,她記得那兩個人也跟著走出屋子看熱鬧來著。
「抱歉,我還有些事,先行一步。」
得去尋才行,沈霽月直覺從那些人口中會得到些重要的信息。
沈霽月離開后,陸弘深對弟弟道:「聽我的,下次若想留我直接對我說一聲就好,萬萬不能再做出這等事了,好么?」
他心疼地看著弟弟臉上的傷,牽住他的手,深深地嘆了口氣,「我們陸家如今就剩你我二人,萬不能再出任何差錯了……待這次成事後,我們便離開此地,尋一安樂處過平淡的日子……」
這酒樓的客流量非常多,待沈霽月想要去尋的時候,已見不到人影,問了老鴇,老鴇也說沒注意。
她只能順著街尋找,可也沒什麼收穫。
無奈之下她只能回到方府,避開下人和打手的視線,方一進門,便被人從后拉扯住身子,沈霽月一驚,下意識地便是一手肘打了過去,身後傳來一聲悶哼。
「封成……」沈霽月猛地想起自己給他改了名字,連忙改口,「封欲?你做什麼?」
封成謙捂著自己的肚子,被沈霽月這一下打的有些喘不過氣來。
「我以為你走了。」
沈霽月微微蹙眉,見他那委屈的模樣,不由得氣不打一處來,道:「走了又如何,你又不是半大的孩子,到哪不能生存?」
她坐下身,正欲解開腰帶將自己這一身行頭換了,突然想起來自己房中還有個男人。
「你轉過去。」
儘管天將夜幕,屋中昏暗,就算讓封成謙睜眼睛看他也看不出什麼,但沈霽月畢竟是女子,在男人面前換衣服自然心中不適。
封成謙卻不聽,顧自走了過來。沈霽月本來就因為跟丟了那兩個東廷人心裡不舒坦,見這傢伙也不聽話了,火氣便有些上頭。
「怎麼,我換身衣服你也要看是不是?」
「沈清。」
他緩慢地蹲了下來,如此卻比沈霽月低矮了半個頭,他微微仰頭,深邃的眸中倒映了黃昏后的霞光,他的神情說不出的落寞。
「我既然信了你,便是將命數都傾覆於你,你若無聲離去,便是拋棄了我,我會難過。」
沈霽月微怔,這傢伙到底是怎麼了?
彷彿一隻剛出生就被丟下的幼崽,從生下來就沒有爹娘的庇護,孤獨弱小又無助地向她發送求救的信號。
他的目光就像兩根玄鐵做的釘子,將她牢牢地釘在案板上,她心中竟湧出幾分愧疚來。
自己平白將他丟在此處是不是有些太過分了?
過了一會,沈霽月才反應過來,她又不是真的走了,只是出去探查一些事情。
再說他們兩個的關係僅僅是敵人,又不是真的血濃於水的姐弟,她沒把他直接押回東廷京都受審,還放任他逍遙自在幾日已經是對他的大恩大德了,她有什麼可愧疚的!
沈霽月皺眉,怪不得這傢伙會招惹那麼多桃花,如此樣貌,如此神情,連她都險些上了當,更別說那些沒經過世事的女子!
沈霽月將他推開,卻還是耐心解釋,「我沒走,不過是出去了一趟。」
結果忘了他右肩有傷,又聽他一聲悶哼,沈霽月這次是真的內疚了,忙上前去看,「沒事吧?」
卻被封成謙一把握住手腕,「走也要帶上我。」
他眼中儘是堅決,那一瞬間沈霽月還以為他找回了記憶。
這般神情,同那尚是玄機閣大師兄的封成謙一模一樣。
「沈清,答應我。」
他大有沈霽月不答應他就不放手的架勢,沈霽月懶得和他計較,只想趕快把身上的衣服換下來,便道:「我答應你,你先放開我。」
看著乖乖轉過身去的封成謙的背影,沈霽月邊脫衣服邊嘆了口氣。
她也是倒霉,怎就遇上失憶了的封成謙?
打也不是罵也不是,真不知道這傢伙恢復記憶后若是想起來自己這般蠢的模樣,該是何表情?
他那麼傲氣的人,怕是要投河自盡了吧?
腦中平白閃出曾在宮中的日子。
少年時代的封成謙怎用一個「狂」字可以形容?
桀驁不馴,御星而行。
他人都是坐車駕馬路上走,他單手抓住飛鷹玄騎御星的爪子,浪蕩地穿梭於城中層層排列的紅白宮闈之間。
「沈清!」
小沈霽月正在花園裡捂著耳朵背書,一聽那令人討厭的聲音便不想理會,可封成謙卻不依不饒的像只鳥一樣在頭頂嘰嘰喳喳,她什麼都背不進去,腦中只有那煩人的聲音。
「沈清、沈清!」
她將書往罈子上一丟,站起身仰頭喊道:「封成謙!你有能耐下來,小心讓我抓住,我的拳頭可不饒人!」
封成謙大笑,「就你那小粉拳頭,砸在我身上還不是給我撓痒痒?」
沈霽月生氣,「你還不是仗著有御星欺負人,你真有本事就下來!」
「你讓我下來我就下來,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封成謙笑道:「要不你上來。」
沈霽月咬唇,扭頭就走進屋。
緩緩落在院中的樹枝上,封成謙望著那大敞的門,裡面的情景卻看不清楚。他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心裡尋思著,難道自己真把這小祖宗給惹生氣了?
沒一會兒,便見小沈霽月從屋中走了出來,手裡卻多了一把弓箭,背上多了一隻箭簍。
封成謙一驚,搖搖晃晃站起來。
「哇,你要殺人么!快把那東西收起來,會死人的!」
沈霽月不理會他的大喊大叫,從背後抓出一隻箭,利索地夾在兩指間,拉動弓弦。
小沈霽月雙眸凌厲,眼中焦點牢牢對準她的目標——封成謙的御星。
封成謙驚慌地重啟御星,御星卻不知怎麼,一動不動,連半點反應都不給他。
他還蹲在樹上擺弄,沈霽月鬆開手,就見那隻箭嗖地一聲飛了出去,一聲悶響,插在足有手臂粗的樹枝上。
封成謙一愣,捧腹嘲笑道:「你這箭術還有待進步啊,不過比你背書什麼的厲害多了!」
沈霽月鼓著嘴巴,氣的想要跺腳,就聽幾聲細碎的咔擦聲,那樹枝不堪封成謙重負,緩緩折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