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平衡點
如果一直偽裝守衛，相信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被發現，沈霽月當即決定換個身份，脫下這骯髒的方家人衣服，換礦工的破布衫去。
封成謙看她美滋滋的，心裡更為納悶，一股氣憋在胸腔卻沒有發泄去處，他苦笑地勾起唇角，確實，也都是他自找的。
不知何時起越發將沈清放心上，許是打看見她的儒風鳳紋護腕那一刻起便是如此。
沈清什麼性子，他又何必討那苦吃？
沈霽月卻不知封成謙這一番複雜且又帶了些委屈的心理活動，她只想該如何應付過祝宋又不傷害那麼多無辜人的性命。
突然，一陣腳步聲傳來，沈霽月被人環住拉了過去，捂住嘴巴，封成謙低沉灼熱的氣聲響在耳畔。
「噓。」
黑暗中，兩雙如黑曜石般的眼睛四目相對，沈霽月仰頭，封成謙垂眸，兩人離得極近，無論哪一方再湊近一些都會貼到一起。
沈霽月衣衫脫了一半，露出一半裡衣，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封成謙拉了過去，大片的皮膚與空氣接觸，沈霽月的耳根子卻如燙了般火熱。
饒是厚臉皮的沈霽月沈大將軍也臉紅了，且紅的不成樣子。
索性被挖空的烏坦山中沒有陽光，一副害羞的窘態不曾使人發覺。
這叫什麼，她一世清白，居然就毀在了封成謙手裡？
怒火上頭，但腳步聲還未徹底遠去，無奈之下她只能暫時忍耐，舉起手臂在封成謙臉上四處摸索。
封成謙皺眉，仰頭低聲問，「你做什麼？」
「讓你別看！」沈霽月加重語氣，一分女子的羞澀微弱地隱藏起來。
封成謙一雙手不知放在哪裡，尤其是碰到那光滑的溫熱的觸感，他愣了好一陣才反應過來那是沈霽月衣衫沒有遮擋的部位。
「我發誓我絕非有意。」
「我知道，不用你說出來！」
如果她有三隻手，沈霽月一定會選擇一隻手提衣服，一隻手捂住他的眼睛，一隻手堵住他的嘴巴。
終於，腳步聲徹底消失后沈霽月那將他推開，回頭就是一腳重重踩了上去，封成謙本能地後退，雖然他也不知這本能從何而來。
「又做什麼？」
沈霽月明眸凌厲，「若非形勢所逼，你早就死了一次。」
封成謙舉起雙手，「我信。」
短短兩個字反倒讓沈霽月無話可說，畢竟摸也摸了看也看了，她就算把封成謙就地正法了又如何？
她背過身接著換衣服，隨即深入山洞。
被大肆開採炎石的山洞與烏坦族人目前所躲避的山洞有一點不同，這裡的地形要簡單許多，沈霽月情不自禁撫摸牆壁上裸露出的一小塊紅色，與之前她得到的炎石手感一模一樣。
「東廷憑藉玄石立於九州，看來大炎要效仿東廷。」
但數百年來沒有一個國家可以開採出與玄石作用一樣的礦石，且玄機閣自身流傳下來的開石技術無人超越。
看著面前黑紅相互嵌合的石壁，便如一個從未見過世事的孩子被迫掀開襁褓，但她這種想法實在無可厚非，東廷的石礦不比眼前的好到哪裡去。
「這座山很快就會被掏空吧？」封成謙道，「有朝一日，這東西沒了他們可怎麼辦？」
沈霽月一震，忽然意識到，玄石也好，炎石也罷，都是一個國家發展的助力，而非基石。
總有一日，礦石會被開採殆盡，而沒了玄石的東廷只會被其他強國分食。
不行，她回去一定要上奏裴雲舒，不能再給玄機閣如此大的權利，東廷應在諸國之中尋求一個立的住腳的方式，而不是僅僅依靠著玄石。
她看向封成謙，難道他早就想明白這一點，才毅然投靠廉震反叛嗎？
「封欲，我給你舉個假設，倘若你是上位者，你的面前有它。」她拿出炎石，另一隻手拿出匕首，「還有它，你會選擇哪一個？」
封成謙猶豫片刻，把炎石推向沈霽月，把匕首也同樣拿到一旁，「兩者都不。」
「什麼意思？」
「這其中有一個平衡點，沈清，就像偃甲鳥，沒了玄石它只是一塊廢木頭，沒了廢木頭，玄石也無用武之地，如果我是上位者，不會單單把目光放在任何一項上。」
也是，沈霽月恍然，為什麼這麼簡單的道理，她現在才想到。
「你不與我生氣了？」
沈霽月的心思早飄回東廷宮中，聞聲，她微愣，「方才的事不能就這麼算了，等回去再收拾你。」
「回哪去。」
她頓住，是啊，回哪去，對她來說東廷是家，對封成謙呢？
是一個囚籠，一個地獄。
「別管去哪，」沈霽月道，「從此以後跟著我就好。」
想起她打一開始就編謊話騙自己，還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封成謙就有點想笑，「嗯，沈清……姐姐。」
一聲「姐姐」叫的沈霽月小臉煞紅，她轉過身去擺擺手，將這副樣子隱匿在黑暗中。
「走了，進去看看。」
一路上來往的礦工不多，且都灰頭土臉，分辨不清，沈霽月和封成謙混在其中很難被發現。
「你們兩個幹嘛的，怎麼還不去幹活？！」
一個方家人看到他們四處亂逛，出聲訓斥，隨機長鞭襲來，不能躲，躲了就會暴露身份。
啪地一聲脆響，麻鞭狠狠揮在封成謙背上，他悶哼一聲，默默受了這疼。
「大哥，我們這就去。」
封成謙看似漫不經心地走在沈霽月身後，實際上卻是在護著她，走了一段路程，裡面的空氣越發混濁，沈霽月擔憂地看去，封成謙額上已沁出冷汗。
又替她受了一鞭，沈霽月沒辦法想象，如果封欲得知她要帶他回去送死，得知這一切都是一場騙局，他該是什麼心情？
「快，今天不把剩下的車全部填滿，你們一個都別想吃飯！」
方家人監督，而在此勞作的礦工受到了非人的虐待，沈霽月和封成謙被抓去幹活，很快，她在人群中發現了陳建業的影子。
她記得自己離開安海鄉的時候陳建業看著還算硬朗，但今日一見，竟消瘦的只剩皮包骨。
「這個老頭子誰招來的，幹活這麼慢，給我利索點！」
又是一鞭子落下，直接將陳建業打到吐血，這尖銳的破空聲使礦洞中的人都停下手中的活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