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問道（一）

當世位於天階巔峰的五大強者共同踏足混沌探索道境之秘，縱然是五人已經離開五界，中域的轟動依舊久久不絕。

在蒼靈大陸、魔界、妖界、天界、修羅界，這則驚天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彷彿是一粒石子落進了平靜湖面，引起的波紋化作滔天浪潮，讓五界為之沸騰。

大戰已停，但是中域卻並沒有就此冷清。五界大軍依舊沒有離去，還有數不清的人聞訊湧來。在中域這片偌大的地域上，短短的時間裡就已經匯聚了不知多少外來之人。

眾人只抱著一個期待，雖然不知道會用多長的時間，但是終有一日，那五人當中一定會有人歸來。能夠見證道境出世的瞬間，這是絕無僅有的機會。懷抱著這種期待，中域很快就成了這場風暴的中心。

在五界為之轟動的同時，另一片廣袤無邊的寂靜世界當中，五道人影以鼎足之勢立在虛空的五個方向。

周圍漆黑如墨，宛如夜空，目之所及，似有星光璀璨。莽荒亘古的氣息無處不在，在這片天地間，沒有天道之力，也沒有任何的法則，甚至連時間都不存在，是一片真正的「無」之地。

葉凌宇舉目四望，雖然不是第一次見，但卻是第一次親自踏足這個地方。眼下這裡，便是混沌的世界了。

在五人的不遠處，能看見一條五彩斑斕的光路。在光路的彼端，相連的是宛如星河的白色「綢帶」。

似光又似霧氣，白茫茫的一片化作江河一般奔襲向遠方，不見盡頭。

「這個莫非就是大道？」璞玉輕聲問。

葉凌宇稍稍點頭，當日在修羅珠的那段記憶幻象里，他親眼看見這條大道的出現。天機老人說以身化道，這應該就是他演化出來的世界。

天機老人演化的大道不知幾許寬，也不知幾許長。看起來好像近在眼前，但實際不知是間隔了多遙遠的距離。在其之前，葉凌宇只覺得自己塵埃一樣渺小。

大道里繁星閃耀，繽紛絢麗，是一副動人心魄的瑰麗之景。大道內外，好似有一層朦朦朧朧的界限，在那條大道之中，便演化著另外一個無限的世界。

葉凌宇張望著，不禁咋舌。在幻象里看見的，和自己親身感受到的，完全就是兩種不同的感受。莽荒的氣息蕩滌心神，總覺得彷彿置身在一片洪流之中。身上輕快無比，像是少了一道無形的枷鎖。

「那應該就是五界了。」璞玉望向某一處，有些激動的說。

她所指的大道的某個地方，有五顆星辰最為耀眼。五顆星辰之間以光路相連，還有另外一條光路是延伸至他們現在所在之處。

「這全部都是天機老人的手筆。」葉凌宇心頭隱隱有些激動，強行鎮定的道。

這麼大的手筆，除了天機老人，其他人誰又做得到？

別的不說，光是創造出他們生活過的大千世界，這就不是人力能夠做到的。而且大道內外相隔，如若不是天機老人指引他們來此，縱然花上一生一世，也絕對無法離開。

「老先生說，道境之下皆為凡人，如今我算是明白這其中的意思了。我們這幾人在他面前，與『凡人』又有何異。」荒夜面帶淺笑。

在中域的時候五個人還打得你死我活，而此刻，幾人的戰意都已經收斂。

如今是各尋機緣的時候，這種機會千載難逢，不管過去有怎樣的恩怨情仇，都暫且擱置了。

「怎麼？還打不打？」葉凌宇瞄了一眼不遠處的荒夜和屠蘇。

「小子，莫要囂張，你雖不弱，可我也不懼你，你我會有再交手的時候。」荒夜氣定神閑的說。

「我見你印堂發黑，已有死相，你還有沒有機會跟我再交手，還真說不準，萬一你死在混沌里了呢？」葉凌宇朝他挑眉。

饒是荒夜心性不錯，胸膛下也猛地抽搐，殺意翻江倒海一樣湧起來，真恨不得現在就上去撕了他的嘴。

見他們不願動手，葉凌宇也懶得再搭理他們。他到此處來，也不是來跟他們拼個你死我活的。

「按照天機老人所說，來此便是各尋機緣了。」璞玉望向葉凌宇。

五人當中，也就他們兩人關係稍微密切一些。其他人要麼是彼此敵對，要麼就是有大仇。

葉凌宇稍稍定下心神，開始注視周圍。

這片混沌世界，處處充斥著荒涼的感覺，浩蕩，威嚴，同時又透著虛無。身在混沌之間，和自己生活過的世界完全是兩種感受。

不過葉凌宇也確實發現，自己身上應該是少了某種桎梏。身在大道之中，便是生活在天機老人定下的法則里，在那裡，他們無法晉陞道境，不過到了這裡，隱隱有了一絲微妙的感應，似乎冥冥中，能感應到更勝天階的境界。

除此之外，在混沌的這片漆黑里，有些零星的光點，葉凌宇知道，那些全都是混沌之靈。混沌初開，孕育最初的靈性，混沌之靈的數量有多少也無人知道。

以葉凌宇如今的目力，雖然間隔有些遙遠，可還能勉強看得清楚。在距離最近的幾顆「星辰」，其中之一是一片雲霧，雲霧是九彩之色，也不知是何物所化。另外一邊的混沌之靈，好似一條活魚，鱗片同樣是五彩斑斕，額頭生有渾圓的獨目。在葉凌宇看過去的同時，那魚眼竟也朝他看來。

「一人只能擁有一道混沌之靈，倒是有些可惜了。」璞玉說。

眼下混沌之靈為數不少，只是他們五人已經不可能再接納了。

葉凌宇倒是沒有多少惋惜，混沌之靈並非得到便是好，有時候也得講究與自身的契合。陰陽大道輪便與自己契合，如果換了別的混沌之靈，未必對自己有利。

混沌之靈不分強弱好壞，只是各自的特性不同罷了。

所以擁有陰陽大道輪，葉凌宇心裡就已經滿足了。

「天機老人說，混沌並非安全之地，也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麼。」葉凌宇稍微思索之後，有些憂心忡忡。

混沌世界對於他們來說同樣也是危險之地，這是天機老人的原話，應該不是危言聳聽。

「既然想不明白，不如四處看看再考慮。」璞玉莞爾笑道。修羅族向來喜動不喜靜，璞玉雖是女子，但性格上卻和別的修羅族沒什麼兩樣，有著好戰的天性。

她施展身法便朝著遠處飛去，其餘人見狀，也各施身法朝著不同方向準備飛離。

然而就在葉凌宇前腳剛邁出去的時候，耳畔只聽轟的一聲驚雷之響，虛空之處，雷光一閃，只見一道雷霆狠狠轟向遠處那道緋紅的身影。

感覺到那驚悚的毀滅之力，其餘人無不臉色大變，同時抬頭，只見那雷霆不偏不倚的落在璞玉的身上。

璞玉自己應該也嚇得不輕，倉促抵擋，然而在被雷霆轟中的同時，如遭重創，張口吐出一口血，踉蹌的倒飛了出去。她全身血氣凝固的鎧甲，竟在那道雷擊當中被轟碎了大半。

葉凌宇全身汗毛都豎起來了，雖然只是短短的瞬間，可他確確實實的感覺到了那雷霆的威力。他第一感受就是可怖，別說是璞玉，換了他都未必能接下來。

沒多想，身形晃動便朝著璞玉飛去，打出一道靈力將璞玉拖住。在混沌世界，天道之力已經動用不了，可體內源源不斷的靈力卻能夠調動。

璞玉俏臉蒼白，嘴角掛著血跡，被葉凌宇攙扶住，過了許久才回過神。

「怎樣了？」葉凌宇問。

「放心，死不了。」璞玉在嘴角擦了擦，剛剛那擊，肯定是給她帶來了不輕的傷勢，但修羅本就為戰而生，區區傷勢，反而激起她心底的戰意。

「混沌世界，果真不簡單。」荒夜負手而立，低喃說。

看似毫無波瀾的虛無世界，卻處處暗含危險。剛剛那道雷霆來自何方，他們竟然全都沒有察覺到。

有了一次經驗，每個人都繃緊了神經。

眾人徐徐慢移，驀然間，又是雷光閃爍，這一次雷聲是在幻千行的旁邊響起。

幻千行反應何其之快，雷聲響起之前，斬天劍就已經出鞘。磅礴之力包裹住斬天劍，反手便是一劍斬去。

明明已經有了準備，可觸碰的瞬間，幻千行竟是直接被震飛了出去。

沛莫能御之威面前，斬天劍都差點脫手而出。

幻千行嘴角溢出血紅，而斬天劍上，光芒變得暗淡。五界第一神器，此刻連靈性都受損了。

第二道雷霆之後，第三道、第四道……雷聲的響起越來越頻繁。

荒夜抬掌轟出，攔下一擊的時候倒退了半步，屠蘇冷哼著一拳轟碎面前的雷霆，身軀只是晃了晃。

葉凌宇聞見雷聲出現在身邊，本能的手掌揮動，迎面的雷霆被一股柔力偏轉，貼著他身邊而過。

葉凌宇手掌稍稍有些發麻，雖然偏移了力道，可接住剛剛那一下卻沒有看上去那麼輕鬆。

雷霆的威力，比得上他們這種境界的人全力一擊。一道兩道還好，若是多了，就算是他們怕也受不了。

「看這樣子，倒像是混沌世界在排斥異端。」葉凌宇對不遠處的璞玉低聲說。

天機老人說混沌危險，但眼下這已經不是「危險」能形容的了。

隨著留在混沌的時間越長，葉凌宇越是能感覺到一股排斥的力量出現在自己身上，轟來的雷霆也一擊強過一擊。

他是這樣，其餘四人的狀態也大同小異。

璞玉已經緩過勁，開始自行抵擋雷霆。

葉凌宇手掌接連揮舞，一道道暗雷與他錯身而過，覆蓋周身的領域嗡嗡作響，每次都好像維持在破碎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