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環環相扣(一)
每個女孩心目中都會有一個白馬王子,然後來圓自己的公主夢,歸兮也是,歸兮總想著自己的白馬王子騎著白馬,騰著祥雲,華麗麗的在一片七彩的晚霞中緩緩飄來,說道,嫁給我吧,我帶你去天堂,然後歸兮屁顛屁顛就去了,去了天堂,王子把假髮拿掉,袈裟穿上,手拿禪杖對歸兮說:傻孩子,沒有人告訴你天堂是另外一個人間地獄么?
前塵往事,腦中一一浮上,想忘掉的,終還是不遂我願。自己該拿怎樣的一張臉來面對紫月呢?突然覺得自己就是個災星,頗有煞星的氣質,走哪哪死一片。
那夜看到黑衣人跳窗而來被斬月逮個正著,那黑衣人不是別人,正是傷自己至深的纖塵,相比紫月更是恨到極點,回想那夜紫月攥軟劍的手指關節都是泛泛發白。
此時的他,趴在床榻,柔軟如墨的髮絲,散落床榻,紫色的衣袍皺皺的披在他身上,絕艷的臉埋在臂彎,是他,這樣守著我么。
該怎麼辦,該怎樣面對他,該怎樣面對自己千瘡百孔的心。但見那人似乎是醒了,手指微微一動,拂向自己脖頸,揉了幾下,方才坐直了身子。一抬眼便瞧見自己瞪著他的眼神,緊張的趕緊撫摸我的額頭,然後才悻悻的鬆了一口氣。
「我是上輩子欠你的么,這輩子你就這麼折磨我么,都說禍害遺千年,這話沒錯!」紫月這話字字咬牙切齒,恨不得食歸兮骨肉。但下一刻,卻緊緊擁自己入懷,或者說,是死死的勒著更為貼切,歸兮一口氣沒順上來,硬生生咳嗽兩聲。
自知理虧,低低的喚道:「紫,紫月,輕點,要勒死了。」
「好,正好,正好勒死你個不長心的東西。」說著,寬闊的臂膀還真硬生生緊了緊。
「真要,勒死了……」
真不知道為何此時此刻的開場白是這樣,這好像與劇情不太符合。難道不應該是,劫後餘生的低低訴說么,歸兮還想表達一下自己此刻的心情,與他好好的敘敘舊情,哎……
吱呀一聲,門被不客氣的推開。青衣男子緩步而來,看到我如此被他「熊抱」,立刻幾個快步而來,伸手就去拉賴在床榻上的紫月。
「丫頭剛醒過來,你又要把她勒死過去不成!」
這聲音,居然是,是阿諑,我的師兄。
「師兄……你,你怎麼,怎麼在這,還有,你們,認識?我爹爹和娘娘怎麼樣,是不是,也在,他們好么,你告訴我,你快告訴我……」突入而來的變故,讓歸兮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微微的痙攣,生怕聽到不好的消息,雖然心裡也有最壞的打算,可是看到師兄好端端的站在眼前,怎能不讓我生出妄念。
歸兮抻手扯過那一抹青衣,「他們還活著,對么,我錯了,知道錯了,我以後一定好好聽話,再也不亂跑,你們,你們……」到後來已經泣不成聲,不知道自己在喃喃的說著什麼,師兄好像都插不上嘴。
還是紫月一手端過師兄手中的葯碗,坐在身後,讓自己靠在他身上,一勺苦澀的葯汁毫不憐惜的喂入歸兮口中,苦澀的味道蔓延整個口腔,整個臉皺巴巴一片,自然顧不得再說話,可是眼中的淚水更加兇猛了,幽怨的淚水簌簌的流。
師兄抱著雙臂看著我,然後坐在旁邊的軟榻上,說道:「丫頭,放心,師父和師母都安好,那場大火中,師父受了些傷,但是已無大礙,你且放心,安心養病,我會一直在你身邊,陪著你,斷然不會讓你再受這份苦,以前的種種也皆給你討回來。」
師兄與我自小就是鬧來鬧去,相互捉弄,很少有嚴肅的在一起說話,雖然知道他也很寵溺自己,但從未像這樣溫言細語的哄,可見他是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了解的一清二楚,才有剛才那番言語,而且師兄也是一個有仇必報且相當護短的人。以前有多少人踏破我們家小山頭,就差跪他家祖宗了,可是師兄依然是不出桃園也不管閑事,如今這樣說,想來他已決定出師了,堂堂巧手能匠阿諑現世,這亂世,必定要掀起軒然大波了。
聽了師兄的一番話,歸兮的一顆心方才落地,無事,無事便好。熟不知師兄口中爹爹的傷,居然是失去了雙腿,後半生註定要在床榻上度過,當然這都是后話了。
歸兮倚在紫月身上低低的吸著鼻子,因為紫月這廝不管是我們剛剛認識做乞丐那會,還是初次醒來每每半夜偷香抱著而睡,都是與自己甚是親密,歸兮便也習慣他和我相依的感覺。可是師兄可不這麼想。
師兄一臉鄙夷的瞧著紫月。手中順便端起桌上的茶壺為自己斟了一杯茶,輕輕地嗅著。
「小月現在是越發有膽了,遂記得以前,連上青樓都會被任調戲的滿面通紅。如今,這樣抱著我師妹,倒是臉不紅氣不喘,莫不是柳下惠不成。」
紫月的臉霍的一黑,眼眸里陰氣十足。
怎麼能把這一遭給忘了呢,師兄的毒舌可是傳遍江湖的,據說某個清晨,師兄出門去山上為師父採藥,正巧碰上來請師兄出山的說客,些許是因為規勸不成變惱羞成怒。破口而出:「我以來了三趟有餘,每次求你都是這般推辭,莫不是你根本不如傳言中那般能工巧匠,不敢出山,怕貽笑大方,丟盡你師父的臉!」
師兄挑了挑眉,這微小的動作,則是他發飆的前兆,而那時,歸兮亦在出山遊玩的樹上,便興緻盎然的看好戲。
師兄這廝悠悠然道:「我不是你爹,必不會讓你有求必應。」說罷,背起籮筐就走了,留下說客一人在風中飄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