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口出狂言(二)
卿千璣蹙眉想了一會兒,餘光瞥見身旁的獨孤九在偷笑,於是說道:「孟老先生,獨孤老將軍曾去南境抗洪救災,想必獨孤家的九公子一定比學生見解更高。」
孟閣老閉著眼睛點了點頭,喊了獨孤九的名字,
聞言,獨孤九身子一僵,笑不出來了,猶猶豫豫地站了起來:「學生以為,渭河之水宜疏不宜堵,需開鑿修渠,引流入海,方能解決洪患。」
「你這是把當年你爹的奏章背了一遍啊!」孟閣老銅鈴似的眼睛一瞪,嚇得獨孤九一哆嗦,「你爹當年治理的是漯河,臨近海濱,今日我問你的是渭河,離海五千餘里,你要修渠引流入海,你打算修多少年呢?」
獨孤九也是個好面子的死腦筋,悶聲說道:「大禹治水整整十三年載,學生雖然愚鈍,但心志堅定,便是用上一生也絕不輕言放棄。」
「啪啪啪——」卿千璣給他鼓了鼓掌,惹來獨孤九帶著警告意味的目光,她才不怕,「古有愚公移山感動天地,派了天神來幫他移平了大山,今有獨孤九公子願用一生來治水,說不定也能感動精衛鳥來為你填海。」
「昭陽!」獨孤九忍下嘴裡罵人的話,咬了咬道:「你這般猖狂得意,想來是有了更好的方法,不如當著所有學生的面,講一講你的高見!」
孟閣老也抬頭注視著卿千璣,示意她回答。他身旁的司風倒是給予了她一個溫柔的笑容,眼神中帶著鼓勵。
卿千璣昂著頭,朗朗作答:「學生以為,岐州地處渭水跟橫河的交界處,正是水勢最兇猛之地,歷年來防洪的堤壩都在不斷加高。學生與獨孤公子一個看法,治河宜疏不宜堵,不如放開堤壩,讓蓄積的水流傾瀉。」
「黃口小兒出狂言,渭水下游有郫縣和溫縣兩城,你放開堤壩,不就等於放水毀了這兩城嗎?」
「岐州人口十萬,郫縣和溫縣兩城加起來都不及其十分之一,渭水若發洪,勢必來勢兇猛,兩害相較取其輕,犧牲兩個小城,挽救一個大州郡,不是很划算嗎?」卿千璣直視孟閣老的眼睛,振振有詞。
孟閣老卻越聽越惱怒,到最後直接抄起案邊的一支狼毫筆就往堂下丟,「胡鬧!兩城百姓的生家性命在你眼中皆是兒戲嗎?若房屋田地被毀,他們就會變成無家可歸的流民,四處漂泊,引起動蕩。」
卿千璣盯著地上的那支狼毫筆看了一眼,又火上澆油地補了一句,「郫縣與溫縣多為農商,而岐州卻是親王的封郡,學生以為,農商賤籍,不足以同皇親國戚相提並論。」
「混賬!你,你……」孟閣老被氣得一口氣差點沒喘過來,司風連忙起身為他拍背順氣,用眼神示意卿千璣先退下。
孟閣老叫了門外的書童,將豫文院長請了過來,開口就是劈頭蓋臉地一頓罵,大意是卿千璣這樣不學無術,淺見寡識的學生怎麼能安排在天字班呢?這不是要讓這匹害群之馬帶壞其他優秀的子弟嗎?
孟閣老德高望重,門生又眾多,豫文院長不敢輕易得罪,看他的樣子顯然是被卿千璣氣的不輕。於是只好作出一副公正嚴明的樣子,下令將卿千璣調到地字班去了。
卿千璣開心地喚來書童收拾書本筆墨,終於可以去地字班見墨重華了。路過獨孤九座位旁的時候,瞧見他豎了個大拇指,口型大概是「佩服」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