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夏言回到家,老管家給他準備了熱騰騰的粥。老管家活的年頭比誰都長,別人的心思他年老煙花看不出來,可夏言有點什麼風吹草動,他都曉得。
畢竟是他從小看到大的孩子。夏言小時候心思就細,還悶,給人欺負了,不痛快了,大多都自己憋著。小夏言管的住自己不出聲,管不住自己撅得老高的嘴。
那時候他還挺可愛的。
「老爺,來吃飯了。」是什麼時候開始,少爺變成了老爺呢?老管家也記不清了,他只是對著夏言,背越來越佝,越來越插不上話。
那孩子不壞,他就怕他性子太倔,走了歪路。
老管家臂長有限,管不了夏言那麼寬,只好把夏府不多的後勤安排妥當,讓夏言少為家事分心。
老管家端面的手微微地顫,他已經很努力壓住了,卻還不防麵湯潑出去不少。
夏言此刻心緒不寧,沒注意到那許多,恍惚接了面,張口就要吃。
「誒,燙。」難為老管家手抖還及時攔住了夏言。
夏言訕訕放了碗,老管家瞧著,他還是個不清頭的樣子。
宮裡的事,老管家都不太了解,沖著夏言十天半月都擱不下的眉頭,他就不放心。
老管家自知年紀大,只怕陪不了夏言多久。這個家,要是再多個管家的就好了。
管家私招女主人這事,老管家只敢偷摸著想想,在夏言面前是提也不敢提的。
那孩子哪裡都好,可著男女之事到現在都還未開化的德行。之前老管家隱晦地提點夏言一番,在夏少爺剛變成夏老爺的那段時日里。
不料夏言對著老管家引經據典,嘴皮子功夫盡出。又是什麼失父娶妻大不孝,天下未定大不忠,叔兄尚獨大不義。生把老管家弄得不敢言語。
其實,夏言的父親那時候已經走了快五年,按道理孝都摘了,而且天下也是河清海晏,沒什麼動蕩非要夏言一介文官平息。至於叔父兄長,夏家人丁不旺,翻遍族譜也找不出幾個叔伯兄弟。
自此老管家絕口不提讓夏言娶妻的事,連挑選府內侍婢也專挑不年輕的不貌美的,生怕觸了夏言霉頭。
老管家一把年紀,看著一手帶大的小少爺,脆弱的心臟東想西想的直嘆氣。
夏言沒有精力體味老人家敏感的心緒,一個朱厚熜就夠他受的。
天這麼晚了,朱厚熜大概也在用膳吧,他肯定不是一個人吃。
聽那些太監的口氣,朱厚熜心情大好來著,桌上會有很多魚嗎?好像是誰提了一嘴那女的愛吃魚的。
魚腥氣很不合朱厚熜的氣場,他是塊玉,美玉得溫潤地養著,怎麼能沾腥氣?
當著那麼多人面拉拉扯扯也不成樣子,一國之君,一國之君就該跟大臣們一起商討國家大事。
就該,就該和他一起。
背離本心的,難以抑制的佔有慾淹沒了夏言的五感,扭曲的妒忌使他腦海里朱厚熜和霜眉的樣子失了真。
他幻想著那兩人你儂我儂的樣子,頓時覺得那場景罪過滔天。
朱厚熜登基數年,從未選秀納妃。夏言早就將這極不正常的換成本該如此了。
朱厚熜身邊,本來就不能有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