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留言

夜色籠罩著星城郊外的懷特莊園，黑色轎車駛過長長的林蔭道，雪亮的車燈如利劍般掃過，矗立在黑暗中的金屬大門像是收到訊號一樣，悄然洞開。

靠在車後座的李奧，遙望著夜幕之中的龐大建築，那是一座帶有都鐸風格的宮廷式宅邸，表面凹凸起伏有致，繪有美輪美奐的雕刻裝飾。

四周是用心打理的園藝花卉，錯落有致的灌木和樹叢，一條彎曲的小路通向巍然矗立的巨大宅邸。

這是懷特莊園，星城的權力中心之一。

任誰都知道，這個以獅子徽章聞名的豪門家族，在美墨戰爭時猛然崛起，率先在後來的淘金時代里賺得盆滿缽滿。

他們或許不是星城最有權利的人，也不是最富有的人，但是論及影響力和人脈，沒有誰能比得上懷特這個稱得上古老的姓氏。

「懷特先生，晚餐已經準備好了。」

一位穿著黑色燕尾服的老人拉開車門。

他有著一頭梳得整整齊齊的灰白頭髮，一身熨燙得整潔如新的手工禮服，筆直的腰板微微彎曲。

皮爾龐特，為懷特家族服務了兩代人的忠誠管家。

而李奧，則是這位老管家要服務的第三位主人。

「謝謝你，皮爾龐特。」

李奧臉上的笑容生動許多，他大步走進莊園內部，這座厚重古樸的宅邸處處都透露出文藝復興時期的痕迹。

極具對稱美的雕花配飾，色彩鮮艷的大幅油畫，精緻華美的銀色燭台等等，從中可以看出，莊園原主人是一個頗有復古情懷的藝術愛好者。

「說實話皮爾龐特，我不是父親那樣的美食家，一頓精緻像樣的法國大餐，至少要花掉我兩到三個小時，從開胃冷盤菜，然後是湯和魚肉，蔬菜和甜點，最後的咖啡和水果……相比起用這種方式來彰顯品位，我更願意直接來一個巨無霸漢堡。」

李奧坐在長條餐桌上，有些無奈的笑道。

他並不熱愛從視覺到味覺都力求精緻的法國菜，如果可以的話，自己更想把莊園內聘請的那個法國大廚，換成一個精通天朝八大菜系的頂尖廚師。

一個人慢條斯理的刀叉並用，享受鵝肝、龍蝦和烤野味，這雖然很有儀式感，但實在是浪費時間。

而且，最關鍵的是……

很難吃飽。

「抱歉，我以為您會沿用之前那一套生活起居的方式，畢竟您在老懷特先生面前，表現得很喜歡。」

老管家皮爾龐特微微欠身，揮手就讓人撤去了那一桌精緻有餘，飽腹不夠的法國大餐。

「我可以按照父親的教誨，努力地去做個紳士，但是這種老牌貴族的派頭，還是免了吧。」

李奧聳聳肩，端起那杯唯一沒被拿走的紅酒，淺啜一口后就放下。

「我只需要一份椒鹽小牛排和蔬菜湯。」

皮爾龐特從善如流，面前的年輕人，現在已經是懷特家族的掌舵者。

他將接手家族所有的生意，頂著懷特的姓氏進入上流社會，和那些資本集團的權貴富豪觥籌交錯，談笑風生。

哪怕是奧利弗-奎恩，那個五年前的星城之子重新回來，在李奧面前都只能黯然失色。

一個不學無術的花花公子，除了成為星城民眾茶餘飯後的無聊談資，再也不會有其他的作用。

「你不應該把安東尼叔叔的情婦和私生子抓起來，暴力脅迫往往都是無計可施以後，最下乘的伎倆。」

李奧如願以償享用到金黃酥香，口感柔嫩的小牛排，他拿起刀叉，抬頭看了一眼立在旁邊的老管家。

綁架威脅這種事如果要做的話，李奧根本不用等皮爾龐特出手，他自己就能搞定。

懷特家族不是黑道集團，想要擺平安東尼遠遠不用這樣大費周章，和幾位有實權的叔伯聯絡，會見那些跟父親有過私人情誼的議員政要，或者與奎恩、梅林家族進行合作。

只要立足於上層，掌握家族內部真正的權力，安東尼只是跳樑小丑罷了。

「這一點我確實欠考慮，而且過於僭越，差點讓您蒙上不光彩的污點。」

皮爾龐特慚愧的低下頭，他低估了李奧的凌厲手段。

在父親中槍身亡以後，這個年輕人並沒有驚慌失措，方寸大亂。

恰恰相反，從大都會趕回星城以後，李奧很快就梳理清楚了整件事的大致脈絡，隨即找出了最佳的應對方式。

一個和本地黑幫勾結的安東尼，在懷特家族背後政治和資本結合的力量面前，並不足以讓人過分忌憚。

「不用道歉，皮爾龐特。你只是想保護我，這個剛剛失去父親的可憐孩子罷了。」

李奧快速而有效率的用完晚餐，用餐巾擦拭了一下嘴角。

他站起身，比起腰板挺得筆直的老管家，還要高出一個頭。

伸開雙手輕輕地擁抱了皮爾龐特，李奧極少情緒外露的冷峻面龐，浮現淡淡的笑容。

「我還記得以前坐在你的肩膀上，走遍整個懷特莊園，還有第一次學擊劍和拳擊，也是你為我擦藥水的……皮爾龐特，謝謝你的陪伴。」

李奧的聲音略微沙啞，哪怕來到這個世界二十年，他內心深處的孤單和不安全感，卻從未消除過。

「這都是我應該做的，懷特先生。」

老管家臉上的皺紋擠在一起，露出欣慰的笑容。

「還是像以前一樣，叫我小李奧或者李奧少爺吧。」

李奧鬆開手，聲音恢復到波瀾不驚的平靜狀態。

「現在可不一樣，您繼承了懷特家族的一切，不再是個孩子了。您是李奧-懷特先生，這座城市的大人物。」

皮爾龐特的表情變得嚴肅，執拗的不願意改變稱呼。

「那好吧，現在星城的大人物要去睡覺了。」

李奧自嘲的笑了笑，向著二樓的主卧室走去。

「晚安，好夢。懷特先生。」

皮爾龐特仍舊是微微欠身，一如這幾十年來所做的那樣。

良久以後，莊園內部的燈火漸漸熄滅。

…………

系著睡袍的李奧從盥洗室出來，他抱著雙臂站在窗檯面前，隨後看了一眼時間。

「奧利弗-奎恩歸來……這是不是也意味著綠箭俠要誕生了？」

微冷的夜風中，回蕩著李奧的低聲呢喃。

窗外，一片漆黑與寂靜。

「我為什麼會來到這裡？」

李奧的腦海里，又一次冒出這個得不到答案的問題。

這個世界存在著哥譚，雖然蝙蝠俠的名字還未流傳，但那已經是一個名聲卓著的罪惡之城。

布魯斯-韋恩，這個和李奧一樣被視作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幸運兒，據說銷聲匿跡很久了。

李奧本人在大都會完成了學業，而萊克斯-盧瑟這個名字，早在金融領域顯露崢嶸。

至於眾人皆知的星球日報里，一個年輕的女記者露易絲-萊恩，也開始了自己的職業生涯。

更遠一點，還有中城、海濱城，那些超級英雄尚未崛起，世界處於平靜的搖籃之中。

「就算是穿越，去隔壁片場才符合主流嘛，至少那裡沒這麼黑暗。」

李奧搖頭，臉上泛起一絲苦笑。

自己所能調查到的信息，無不預示著他降臨來到的這個世界，是一個未來會充滿危險的可怕地方。

儘管李奧不是什麼忠實的美漫粉絲，但是託了超級英雄影視劇的福，他也大概知道哥譚和大都會代表著什麼。

而布魯斯-韋恩，萊克斯-盧瑟這些名字，即使不夠了解，但也略有耳聞。

前者是未來的蝙蝠俠，後者是超人的宿敵。

「不知道今天她會不會上線，距離上一次聯繫過去兩個月了。」

李奧思緒四起之際，聽到了樓下大廳的擺鐘敲響。

十二點了，午夜已至。

他轉身回到書桌面前，摸到下面的一處暗格，輕輕啟動。

堆滿各類書籍的棕紅色桌子，發出輕微零件咬合的聲音，像是機關似的變成了一張工作台。

下方徐徐升起一台老古董般的方形電腦，屏幕上浮現出淡綠色的熒光，大量的數據如瀑布刷新。

片刻以後，一個聊天室的界面彈出。

「李奧，那個小玩意用得怎麼樣？」

這是ID為「鳳凰」的最新留言。

顯示時間是半個小時前。

不算太晚，應該還在線。李奧閃過這樣的念頭。

「謝謝你，克洛伊，我很喜歡這個『金並的手杖』。」

他嘴角含著笑意，在輸入框內打出這一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