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看不出是悲是喜還是怒

150.看不出是悲是喜還是怒

「有你在的地方,我即便睡著了也會馬上醒來。」零子鹿淡淡的回答,左手摸到眼鏡,卡到了臉上,右手中那把寒光閃閃精緻的像件裝飾品始終沒離開余尾生。

「是是是,老婆大人,我投降。收起這個煞風景的玩意好不好?就算沒有這把匕首,我也不是你的對手啊!小心些,別把手割破了,我會心疼的。嘖,真想宰了那小子,居然送這個給你當結婚禮物。」余尾生抱怨個不停,但一臉都是笑意。

「你離我遠一點,我自然就不會碰它了。」零子鹿往後挪了挪,匕首變魔術般的不見了。她合上了書,拂去裙子上的銀杏葉子,一躍而起,「我可以走了嗎?」

余尾生仰頭看了看她,坐到剛才零子鹿坐的位置上,微笑著撿起剛才從她裙子上拂下的葉子,細細的玩賞,「親愛的,想不想知道一個秘密?」

零子鹿望望遠處那幾個忠心的保鏢,也淡淡一笑,「願聞其詳。」

余尾生有意無意的瞟了樹叢一眼,笑著拍拍身邊的草地,零子鹿也不多話,拂開裙擺坐了下來,兩人就這麼坐在銀杏樹下,遠遠看來真是一派祥和。

余尾生又不急著說話了,伸手捉住零子鹿一縷頭髮,繞在指間把玩,零子鹿抿了抿唇角,隨他去了,只要不是太親密的碰觸,她就忍他。余尾生低低地笑了笑,「老婆,你現在最想見的人是誰?」

「明知故問!」零子鹿「切」了他一聲。

「哦,那個啊,可不是我的錯哦!」余尾生一臉無辜,「我答應過讓你見星宿,可是夏雪不答應啊!她把星宿藏起來,我也沒法子。」

「說點有建設性的話如何?」零子鹿不想在這麼明媚的春光下跟他磨嘴皮子,那是毫無意義的一件事情,而且很為他所中意。

余尾生突然伸手去拔零子鹿的眼鏡,零子鹿身手極為敏捷,頭一偏,順帶伸手一拉一拽一壓,余尾生就被她反擰著壓倒在了草皮上,零子鹿壓在他的動脈上,微笑著道,「不要這樣,我該知道你討不到任何便宜。」

余尾生咧嘴一笑,「兩年的功夫沒白練啊!學來對付老公是嗎?這個姿勢挺不錯的,我喜歡。」

「你喜歡那就最好不過了。要知道,老師教了很多招數,我正愁著沒人練習呢!」零子鹿柔聲細語,鬆開了手,余尾生坐起身來,揉了揉,依舊滿臉的笑,「ok,回到剛剛的話題。有個秘密要告訴老婆大人,但我有個小小的條件。」

零子鹿淡淡的笑著,輕撫著自己的長發,那神態顯而易見:愛說不說!

「好嘛!老婆,就當是老公求你了可好?我保證你一定會感興趣的!好啦!老婆?」余尾生撒著嬌,那幅模樣如果讓財經雜誌的記者拍到了,余氏就完蛋了。

適當的退步是必要的!零子鹿默默的想著,這也是她跟他周旋了近三年最大的心得和秘訣。余尾生一看零子鹿的表情就知道零子鹿同意了,歡呼了一聲,伸手拔下零子鹿的眼鏡,笑眯眯的道,「我喜歡看你不戴眼鏡的模樣,而這個樣子只有我能看。」

拿掉眼鏡的零子鹿眼神朦朧了許多,她略低下頭,揉了揉眉心,「可以說了嗎?」

「你的好朋友,考來了這裡哦!」余尾生語氣輕鬆,目光卻定在零子鹿瑩白的臉上。

「霍岩?」零子鹿脫口而出,迎上余尾生的目岩。余尾生深沉的笑了,「你感興趣,對不?」

「難道我剛才不是做夢?」零子鹿疑惑的喃喃自語,扭頭四處張望,因為眼鏡被拿走,只能半眯著眼,那神情,說不出的魅惑。余尾生緊緊的盯著她,似笑非笑,「怎麼,你常常夢見他嗎?如果是這樣,那我這個當老公的,可要吃醋嘍!」零子鹿不理他,自顧自的張望,哪裡能望到什麼蹤影,她伸手拿回眼鏡戴好,「他真的在這裡?你見到他了?」

「我對他可沒什麼興趣。」余尾生撇撇嘴,「我感興趣的是,你想見他嗎?我猜剛才在禮堂他已經看到你了。他現在離你很近哦,就在這個校園內,說不定,就在你身邊呢!怎麼樣,想見他嗎?」

「我想見你就會讓我見嗎?」零子鹿唇邊浮起一絲譏諷的笑意,「我想見星宿三年了,那又如何?」

「啊,那不一樣。那不在我能力範圍之內!」余尾生攤攤手,「如果你想見霍岩的話,我一聲令下,十分鐘之內校長就會親自把他拎過來拜見尊敬的余夫人的。如何,想見嗎?」

「我想走了,可以嗎?」零子鹿卻茬開了話題。

余尾生定定的看著她,良久良久,微笑起來,站起身,「請!尊貴的夫人!」零子鹿依言搭住他,微一使力,站起身來,想彎下去拾方巾,余尾生已經搶先撿了起來,抖掉上面的葉子,疊了起來,伸手握住零子鹿的手,往外面走去。零子鹿也沒有掙扎,任由他牽著她,默默的跟在他身後。

待得二人跟那群人會合,一同走遠了,樹叢后的李雲霄才長長的吐出口氣,老天爺,憋死他了!他啞聲笑道,「你看吧!木乃伊,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樣,對不對?」

「她——以為我忘了嗎?」霍岩自言自語,臉上的表情說不出的古怪,看不出是悲是喜還是怒,只是怔怔的出神。

「木乃伊,你也看到了,零子鹿不是你想的那樣,」李雲霄搖了搖他,「所以你千萬不要干傻事,知道嗎?反正她現在應該每年都會來,你要是有話,就去找她說,不要憋在心裡。事情說開了就好辦了,你不要鑽牛角尖,好不好?」

「找她說?」霍岩終於正眼看他了,滿眼的譏誚,「找『尊敬的余夫人』說?」

「你在說什麼啊!」李雲霄忍不住怒氣,推了他一把,「白痴也看的出來零子鹿有苦衷好不好?」

霍岩被他推了個趔趄,也不生氣,只是輕輕一笑,「我會跟她算個清楚的,等她不是『尊敬的余夫人』的那一天。」

「你,你想做什麼?」李雲霄看著他那冰冷的笑容,心中又泛起寒意。霍岩只是笑,笑了半晌,「走吧!雲霄!」率先往剛才余尾生他們相反的方向走去。

從那以後,霍岩就更忙了,忙到跟他不同系的李雲霄根本見不到他的人影,齊小妹就更別提了。李雲霄費了老大的勁才打聽到他是進了霍岩企業當地辦事處裡面去實習工作去了,拜託!他主修國際貿易副修企業管理,天知道在一個小小的辦事處能實習些什麼。從基層做起嗎?就憑他那死德行兼潔癖?拉倒吧!李雲霄把頭搖的像撥浪鼓。然而也沒辦法,平時在學校根本逮不到人,暑假寒假也不見蹤影,他都快忘記霍岩長什麼樣子了。最失望的當然是齊小妹,原本對大學生活抱了無數綺麗幻想,現下可好,比在高中的時候還要生疏,面都見不到了。

「阿岩啊,二十歲的生日快到了,今年的成績又這麼出色,而且聽陳伯伯說你在公司的表現特別的好,要好好獎勵一番才是,有什麼想要的禮物嗎?」梓杏慈愛的聲音從話筒中傳來。

霍岩雙手在鍵盤上忙碌著,眼鏡后的眼神波瀾不驚,語氣平淡的對著耳機道,「謝謝媽媽,我沒有什麼想要的。」

「那不行!兒子這麼乖,二十歲又是個大生日,不獎勵哪成?說吧,只要你說的出,媽媽就做得到!」梓杏大話就說出去了,惹的霍岩焰在一邊直笑。

是這樣子的嗎?霍岩的手停頓了一下,無聲的笑了。他想要的,媽媽真的能給的起嗎?「真的不用了媽媽,寒假我有很多事情要做。」言下之意就是要掛電話了。

「別別別,兒子!」梓杏趕緊叫停,「既然你什麼都不稀罕,那就陪你爸爸出趟差吧!下個星期在美國拉斯維加斯有個全球性的汽車博覽會,你爸爸收到了邀請函。你陪你爸去,省得我再跑了,你也算過去玩一趟,一舉兩得。如何?」

「下周?」霍岩沉吟了一下,「我快開學了媽媽。」

「哎呀,來得及的嘛!你們是坐飛機,又不要你走路,一下子就飛回來了。啊?乖兒子!去看看吧!幫我看著你爸,別讓他輸的連機票錢都買不起,還得我去接他回來。」梓杏誇張的言辭逗的她老公在一旁悶哼了一聲,「我會買好來回機票再去。」

霍岩被逗笑了,「好的,媽媽。」

「好好好,乖兒子!你什麼都不用操心,等著你爸爸去接你就好!」梓杏樂呵呵的放下電話,太好了,兒子肯去散心呢!她看向老公,「你可要帶著阿岩好好玩玩哦!他如果有什麼喜歡的車型,就定做一輛回來給他當生日禮物。啊?」

「好啦,老婆。兒子是我的,我難道不疼啊!」霍岩焰嗔怪的摟了摟她,她一笑,是啊,疼兒子的心,都是一樣的。

全球性的汽車博覽會!霍岩靠入大皮椅中,摘下眼鏡,輕揉著太陽穴,陷入了思考。

也許、大概、可能……

一周后,父子兩人飛往拉斯維加斯。

lasvegas是美國最大的,地處美國內華達州西部旅遊城,位於內華達州東南角,西南距洛杉磯466公里。市內建有豪華的夜總會、旅社、餐館和賭場,查爾斯頓娛樂區和死谷國家博覽館就很具代表性。而城郊則是以礦區和牧場居多,如規模頗大的內利斯空軍基地、美國能源研究和開發局的內華達試驗場等。那裡擁有全世界頂尖的度假酒店,和世界一流的大型表演及高科技的娛樂設施。此外,在自然景觀及巨大工程方面,亦擁有科羅拉多河、大峽谷及胡佛水壩等等聞名世界的景觀。

「展會明天才開始,今天想去哪裡逛啊兒子?」在excalibur旅館安頓下來,休息了一陣子,霍岩焰開始鼓動寶貝兒子,「如果對這個沒興趣的話,咱們可以租一輛車去胡佛水壩和米德湖水庫瞧瞧。」

霍岩瞟了躍躍欲試的父親一眼,「聽說米高梅很有名啊!」

「對啊!」霍岩焰眼鏡一亮,「那是這裡最大的。走,兒子,咱們去看看。」

「好。」霍岩頷首。

該說他霍岩料事如神呢,還是兩人之間真的有一條孽緣黑線相連?霍岩唇角慢慢上揚,極漠然的笑了起來。一旁的霍岩焰渾然不知,還在為兒子講解。因為兩人一進門,就看到大廳里有一台「角子機」頂端大放岩芒,而且長鳴不已,霍岩焰告訴兒子這是角子機在報喜,有人贏了大數目了。

「咦,那個人不是余尾生嗎?」霍岩焰看到余尾生身邊站著的人,心裡微微一咯噔。他並不是非常了解自己兒子的心事,只知道那位余夫人是阿岩曾經比較喜歡的女孩子,但這已經很了不得了。阿岩從小到大,可是只喜歡過這麼一個女孩子啊!現在雖然看起來沒什麼了,但難保碰面以後阿岩心裡不會有芥蒂。所以他有點猶豫,反到是霍岩開口道,「爸爸,不過去打招呼嗎?」

「哦,好!」霍岩焰定了定神,含笑走了過去,「余老弟!」

在角子機前一站一坐的兩個人,站著的那個人隨聲回頭,臉上的笑容頓了一下,立刻綻放的更加燦爛,原本放在坐著的那人輕輕拍了兩下,「哦,是焰老啊!真是太巧了!這麼好興緻帶世侄來玩嗎?」

坐著的人抬手示意了一下,一旁的侍者上來收拾金屬託盤上的硬幣,她這才站起來,轉過身面對霍岩父子,微欠了欠身,「您好!」

霍岩焰緊緊的盯著她,他還記得她的模樣,因為他的夫人是那樣盛讚過她的那雙清澈眼睛,今天這雙眼睛清澈如舊,可是眼神有點奇怪,朦朦朧朧的,不太有焦距的樣子。他看了眼兒子,霍岩神色如常,沒什麼表情,那也就是他最常見的表情。霍岩焰稍稍安心了一點。

余尾生從口袋中拿出一個小小的眼鏡盒,從裡面取出一副眼鏡送到零子鹿面前,零子鹿拿起眼鏡戴好,揚起睫毛,四目相對間,她呆掉了。

「夫人,這是您的錢,已經兌換成了紙幣,扣除了30%的稅,請您清點一下。」侍者用托盤把一疊紙幣送了過來。

零子鹿聽若未聞,眼睛依然定在霍岩臉上。余尾生對那位侍者眨眨眼,「這位夫人可是不食人間煙火型的,怎麼會去沾染銅臭味呢?」拿過那疊紙幣,隨手塞給他,「給你吧!」

中文雖然聽不懂,花花綠綠的美鈔可是認得。侍者滿臉堆歡的彎下腰去,「謝謝先生!謝謝夫人!」歡天喜地的走了,嘖嘖,真大方呢!

「焰老,我都聽說了,世侄的成績非常的出色,說不定今年或是明年,我們家零子鹿就頒發獎學金給他嘍!你說是嗎,零子鹿?」最後一句話幾乎是附在零子鹿耳邊說的。

零子鹿那一瞬間的僵硬,落在目光銳利的霍岩焰眼底,覺得甚是奇怪,他當然不會多說什麼,只是展顏一笑,「余老弟太誇獎了,不要寵壞小孩子。」

「呵呵,小孩子是寵不壞的,只會越寵越可愛啊!」余尾生感受到指尖下的僵硬,反而摟的愈加的緊,零子鹿怒氣上涌,但也不好採取什麼動作,只能投給余尾生警告的一瞥,他卻假裝沒看見,笑嘻嘻的邀請霍岩焰,「焰老,樓上我有個包廂,要去玩一把嗎?」

「我今天主要是帶他來轉轉的……」霍岩焰剛想推辭,霍岩卻介面了,「有什麼好玩的嗎?」

余尾生一揚眉,「世侄也有興趣?」

「不行嗎?」霍岩也挑高了眉毛,兩人視線終於相對,噼里啪啦的幾乎能撞出火花。

「哦,那好極了,麻煩老弟帶路。」霍岩焰聞到空氣中有那麼一米米味道,趕緊打圓場。

「這邊請!」余尾生嘴角噙著微笑,調離了目岩,摟著零子鹿要走,零子鹿不動,他看她,她瞪他,目光接觸幾秒,他鬆開了手臂,改為拉著她的手,她頓了頓,也就挪動腳步隨他去了。霍岩父子跟在兩人身後。

霍岩微低著頭,眼睛死死的盯著前霍兩人相握的手掌,不知道為什麼,兩人拉手的鏡頭比余尾生摟著她更刺激他,他的腦海里浮現出一些亂七八糟的字眼:牽手……givemeyourhand……執子之手…………他狠狠的扭過了頭。

四人進了包廂,霍岩和余尾生兩人玩撲克,霍岩焰零子鹿觀戰,玩了幾把,都是霍岩贏,面前的籌碼堆成了一個小小的山丘,余尾生嘆息著,「啊,運氣真不好!零子鹿,你看這一牌咱們該下多少注呢?」

零子鹿站在一旁,一臉的漠然。余尾生搖著她的手,「看看嘛!看看吧!啊?乖!來嘛!我的錢難道不是你的錢嗎?」對面的霍岩焰目瞪口呆,他以為自己在梓杏面前是夠不顧形象的了,沒想到余尾生比他還要厲害的多啊!

零子鹿咬了咬嘴唇,這個人來瘋的混蛋是不怕在人前撒潑耍賴的,尤其是在霍岩面前,他一定更有興趣表演。她也不看牌,「嘩」的一下就把桌子上的籌碼統統推了出去,沖余尾生粲然一笑,「showhand!」

余尾生瞅著她,滿眼的笑意,「敗家娘子!」轉向手中的牌,打了個響指,「好吧!古人不惜烽火戲諸侯只為博美人一笑,這點籌碼算什麼。showhand就showhand!世侄你呢?」

霍岩不動聲色,把自己面前的籌碼也推了出去。

余尾生大笑,「好!夠氣魄!」手中的牌一亮,其實一點都不好,只是有一對10而已,另外三張都是很小的零牌。

「哎呀!」霍岩焰輕呼一聲,牌翻出來,居然也是一對加三張零牌,而且那三張零牌都比余尾生的大,只是那一對比余尾生小了一點,是一對8。

「我的零子鹿不是敗家娘子,是幸運女神呢!」余尾生攤攤手,「所以,對不起嘍,霍岩世侄!」

「是啊,你贏了,我輸了!」霍岩聲音低沉,他站起身,「抱歉,失陪一下!」

室內的三個人看著他離去,零子鹿想了想,也往外走,余尾生急伸手去拉她,她一躲,順手把手袋塞到他手裡,余尾生一愣,她微微一笑,快步走了出去。

聽著身後急急的腳步聲,霍岩突然一個止步轉身,然而她的敏捷度向來是不容小覷的,幾乎在他停步轉身的同時,她也就剎住了腳,穩穩的站離他二步之遠,而不是撞入他懷中。

「那天我不是在做夢?」雖然是疑問的口氣,但她心底已經肯定。

「你的眼睛怎麼了?」霍岩答非所問,低頭凝視著她的粉色框架眼鏡,她長高了,他也長高了,當年的她穿著排輪鞋也只能勉強跟他打個平手,平時她的額角正好跟他下臉平行,和她說話的時候他總是微微低下頭來,那個動作,應該就叫「側耳傾聽」吧!如今他的個子竄到了187公分,相比之下,她倒似變矮了一般。

「這個啊,一次意外,受了點傷。不戴眼鏡就看不清楚。」她摘下眼鏡,眼神立刻變得有點茫然,她眨眨眼,適應了一下焦距,微笑道,「好像近視眼的感覺呢!」

「那你還能打籃球嗎?」他伸手碰了碰她的長發,這樣的造型,怎麼看也不像打球的人吧!

零子鹿沒有躲避他的碰觸,似乎他的碰觸是天經地義的,如此自然。她戴回眼鏡,「打啊!當然打,只是打的很少了,遠遠沒有看的多。我有去醫院定做的隱形眼鏡,可我比較笨手笨腳,每次戴要花很久的時間,而且常常戴的淚流滿面的,所以不運動的時候,就不用它。」

「眼睛——治不好嗎?」這句話不受控制的從他嘴裡冒了出來,其實他不想說的,不想說這種帶著關切意味的話語。

「不,不是治不好。只是,我不能去治。」聲音低的幾乎聽不清楚,霍岩想追問,零子鹿已經微笑著迅速改換了話題,「雲霄好嗎?還是那樣話癆嗎?」

霍岩看著她,看了很久,才慢慢的道,「這裡不是聊天的好地方吧?我們去休息室坐下來慢慢聊,如何?」

零子鹿輕輕的搖了搖頭,素白的臉龐浮起一個極冷然的笑容,「恐怕不行,他不會允許的。」

一抹怒意在霍岩黝黑的眸子里一閃而逝,他極快的笑著反問,「看不出來你是這麼的唯夫是尊啊!美國現在流行三從四德嗎?」

零子鹿靜靜的看著他,不生氣,不辯解,也不反駁。這樣的她讓霍岩的心臟又感受到了那種如同被拳頭攥住一樣的疼痛,是啊,對於她來說,他從來就不是那個重要到需要對他作出解釋、說明的人。他誤會也好,傷心也罷,都是他自找的,不是嗎?

零子鹿報出一個e-mail地址,「這是我的郵箱,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通信。」深深的看了霍岩一眼,唇角邊湧起一個好溫柔的笑,「再見了,霍岩。」轉身離去。

幾乎沒經過大腦的過濾,條件反射的,霍岩探身一把抓住零子鹿,零子鹿訝然回頭,長長的捲髮在空中劃了個弧線,又輕輕棲息回她,她柔柔一笑,「什麼事?」

霍岩張了張口,最終還是抿緊了嘴唇。他一根一根的鬆開手指,轉開了頭。零子鹿也不追問,自己走開了。

回到包廂,正在跟霍岩焰聊天的余尾生微笑起來,伸出一隻手。零子鹿默不作聲的走到他身邊坐了下來,余尾生拿過她一隻手,放在手心裡緊緊的攥著,零子鹿低眉順眼,一言不發。過了一會兒,霍岩也回來了,目光極快的在兩人相握的手上打了個轉,便投到父親臉上,「爸爸,我想回去了。」

霍岩焰忙站起,「好,我們回去。」對余尾生點點頭,笑著道,「下次咱們再較量一局吧!今天就不打擾了。」

「咦,這麼快就走啦!我還想做個東,請焰老和世侄共進晚餐呢!舍弟主管這裡的一個酒店,菜色和表演都還不錯哦。」余尾生也拉著零子鹿站了起來。

「哦?是余星吧?好久沒看到過他了。下次再叨擾吧!」霍岩焰跟余尾生寒暄著,沒留意到霍岩眉峰一挑,余星?他看向零子鹿,零子鹿沖他輕輕的點了個頭,兩人心照不宣了。

霍岩父子離去后,余尾生拿起桌上那一疊已經兌換好的紙幣,在手上掂了掂,掃了眼滿臉渴望的侍者,他搖搖手指,「這個可不能給你們,它意義重大啊!」自皮夾中抽出幾張大鈔丟到桌上,把那疊紙幣放進去,收到懷中,這才一手拿零子鹿的手袋,一手拉著零子鹿,施施然的往外走。

「老婆!」余尾生輕喚,零子鹿不理他,他自顧自的往下說,「你出去了五分四十七秒,就算扣除掉來回走路二分四十七秒鐘,你還是跟他說了三分鐘的話,按照你一般的語速來計算,你一分鐘大概可以說240個字左右,240乘以3就是720!」他猛地站定,「老婆,我不逗你的話,你一天都跟我說不到這麼多字!你怎麼能跟他說那麼多話嘛!」

無聊!零子鹿的表情明確的回給他這兩個字。

余尾生撇了撇嘴,又拉著她繼續走,「你們都說些什麼啊!說給我聽聽可好?」

沉默!

余尾生一把把她摟到懷裡,威脅道,「你不說的話我就要親你嘍!」零子鹿一挑眉,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不妨試試看。」

「大庭廣眾之下老公親老婆那是天經地義!」余尾生也是一臉似笑非笑。

「親愛的大哥大嫂,你們還是這麼恩愛啊!」一個正宗的倫敦口音響起,說不出的優雅悅耳,舍余星其誰?

余尾生邊皺眉邊笑,「你怎麼找到這兒來了?」眼角瞟到零子鹿看余星看的入神,伸手把她的臉扳了過來,「我要吃醋了啊!」

零子鹿一手就把他擋開了,眼睛依舊定定的瞧著余星,他的銀髮這幾年來都沒有剪過,長長的披在身後,給他整個人鑲上了一層美麗的岩暈,寶藍色的眼睛不笑的時候看起來異常的冰冷。星宿長大的話,應該就是這樣子的吧!不,一定比他更優雅,更好看一百倍。

「嫂子的功夫更厲害了啊!大哥,你可要多加小心哦!」余星微微笑著,改口說中文,沖零子鹿眨了眨眼,看零子鹿依然看他看的目不轉睛,突然對她冒出一句,「寒心未肯隨春態?」

零子鹿不假思索,張口就答,「酒暈無端上玉肌。」答完才發現余星這一句大有深意,遠非當初在課堂上刁難她那麼單純,不禁一笑收口,挪開了眼光。

余尾生左看看右看看,橫了余星一眼,「不要在我面前打這些機峰啊!」

「哪裡,只是驚嘆零子鹿的中文還是沒有丟下,依然這麼厲害啊!」余星微一欠身,「晚餐已經準備好了,請貴賓前去用餐。」

「怎麼敢勞動老闆大駕,讓你親自來請啊!你們店的侍者呢?」話雖是這麼說,在余尾生心裡這是很自然的行為,因為他在余家的地位至尊至貴,無人敢僭越。

「因為我還要充當一下『耳報神』的角色!」余星直起身來,臉上的笑容變得有點兒古怪,他輕輕的用法文說了一句,「我母親來了!」

零子鹿不懂法文,但她不止一次聽過余星怎樣稱呼他的母親,所以她知道他在說什麼。其實,用不著聽,只要看余星的表情就知道了。能讓一向恬淡怡然的余星露出那種表情的,全天下也只有那個人了。零子鹿沒有跟她打過交道,只在婚禮上碰過一面。那時候的她根本是全身感官知覺封閉的狀態,壓根沒在意她是圓是扁。饒是那樣,她還是能感覺到一雙冰藍色的視線始終追隨著自己,滿含敵意。為什麼會有敵意零子鹿並不關心,而且婚禮后她就再也沒見過她了。今天余星這麼鄭重其事的來打招呼,看來是來者不善。

余尾生皺了皺眉,但沒說什麼,「走吧!」

出了賭場,駕車回酒店,正好趕上一小時一次的馬戲歌舞表演,熱鬧非凡。但他們對這個都沒什麼興趣,余尾生一手攜著零子鹿,對余星吩咐道,「我們累了,讓他們把餐點送到我們房間里來吧!」

余星微微一笑,垂下了眼帘,很小聲的說了一句,「來不及啦!」

「天!」這個音一聽就知道不是中國人發出來的,零子鹿心裡想著,轉過了頭。

啊,好一個美麗的貴夫人!美麗優雅的就像齊藤千穗筆下的漫畫人物。零子鹿目光在余星和他母親的臉上轉來轉去,那兩雙眼睛簡直是一個模子鑄造出來的。

余尾生的臉上早已掛上了他那面具一般的笑容,執起對方的手,嘴唇在手背上三公分定格,作勢一吻,便放開了,「您好!母親大人!」

「這裡是拉斯維加斯,不是中國!你叫我瑪蒂就可以了。天,你不擁抱我嗎?」余家三夫人——瑪蒂,張開了手臂。

但余尾生並沒有上前擁抱她,反而一手摟過零子鹿,對瑪蒂微微一笑,「很抱歉母親大人,如您所言,這裡是美國,所以我也不該行法國式的見面禮。而且,」轉看向零子鹿,用一種非常寵溺的表情,「我的小妻子給我定下了規矩,不允許我再去擁抱除她以外的任何女人,即便是您——我的母親,也不可以。」

鬼扯!零子鹿只差沒沖著天花板翻白眼,但現在此刻不是做這種事情的好時機,她只能低著頭不吭聲,配上余尾生那深情款款的注視,外人看來這還真是一幅夫妻恩愛的美麗圖畫啊!

瑪蒂在空中僵住了。余星不忍心,走上前去,輕輕抱了她一下,但她將他推開了,美麗的藍眸燃燒著火焰,狠狠的燒向零子鹿,「天!你的妻子不跟我打個招呼嗎?會不會太失禮了?」

「哦,請原諒,母親大人!」余尾生彬彬有禮的回答,「零子鹿她不懂得法文,而且,她的身體不太舒服,我想她是太累了。母親大人大量,應該不會責怪小孩子吧!」零子鹿心中簡直想罵,可外表上還是故作無力狀的將頭靠在他身上。

「天,你的妻子是這麼弱不禁風的嗎?你喜歡病弱沒用的女人?」瑪蒂已經開始口不擇言了,余星定定的望著她,虛弱的微笑著。

「不論她是怎麼樣的人,我都喜歡!」余尾生打橫抱起零子鹿,沖瑪蒂和余星點點頭,「失陪了。」很輕鬆的往電梯走去。

電梯門合上以後,零子鹿「刷」的抬起頭,「可以放我下來了吧?」

「不放!」余尾生賴皮的笑,手摟的更緊了。

零子鹿一記手刀劈到余尾生的酸麻筋上,力道並不重,只剛好讓他酸麻無力抱人,他手一松,零子鹿輕巧落地,隨即退開一步。

余尾生揉著肩膀,很幽怨的瞄著她,「最毒婦人心!」零子鹿不睬他。

回到房間,零子鹿還是老規矩,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洗澡,等她一身清爽的出來時,門鈴正好響起,是送餐點的來了。打開門,居然是余星親自推著餐車送來的。

「請慢慢享用!」余星幫他們布好餐桌,打算功成身退,零子鹿突然對他說了一句,「獨坐黃昏誰是伴?」

余星怔了怔,隨即笑著搖頭,「我不是紫薇郎,這裡也沒有紫薇花啊!」

「喂喂喂,你們這對冒牌師徒有完沒完啊!」余尾生半真半假的抗議。

「獨坐黃昏誰是伴?紫薇花對紫薇郎!」零子鹿倒了一杯酒,遞到余星面前,「那麼雅的境界不是我們這些俗人能達到的,還是這些酒杯飯碗適合我們。一起吃飯吧!」

不等余星拒絕,余尾生已經開始嚷嚷了,「老婆啊,你要一個這麼亮的燈泡幹什麼?我們的房間不夠亮嗎?」

零子鹿投給他警告的一瞥,再轉向余星,「好不好?余——老師!」

余星笑了,笑容清清淡淡,帶著一點點的溫柔氣息,柔聲低語,「你是在憐憫我嗎?」

「我?不太清楚,」零子鹿搖了搖頭,她也低聲回答,「或許,我是不想看到跟星宿那麼相像的臉,有那麼悲傷的表情吧!」

余星臉上笑容漸斂,他接過酒杯,一飲而盡,將杯子倒過來沖著零子鹿晃了晃,「謝謝你的酒。」隨即大步走了出去。

「他把酒杯帶走了!」余尾生望著零子鹿,「打電話讓他們再送一個來吧!喝酒還是要用這種杯子才有氣氛。」

「不用了!你自己喝吧!我喝飲料就好!」零子鹿從冰箱里拿了一罐酸奶出來,一口氣灌了半瓶。呼!特別渴。

「真沒情調!」余尾生咕噥著,但也沒堅持,給自己倒了杯酒,慢慢啜飲起來。

兩人安靜的用完晚餐,侍者上來把餐具撤了下去。零子鹿把筆記本放在大圓床上,自己盤膝坐在地毯上開始每天必修的功課:學習希臘語。余尾生也開了他的筆記本開始工作。兩人各忙各的,倒也安靜祥和。

過了個把小時,余尾生的公事結束了,他關掉筆記本,去沖了個澡,出來后看到零子鹿也沒有在做功課而是在上網,他過去,「不休息一會兒嗎?對眼睛不好哦!」

「謝謝!我有分寸!」零子鹿頭也不回,專註的盯著顯示屏,「請尊重我的隱私,謝謝!」

「知道知道!」余尾生瞥了眼那滿是粉紅的背景,嘖,真搞不懂這麼丑的網站怎麼就那麼吸引他親愛的老婆,一天到晚的。他不屑的扭過頭去,坐在零子鹿身後拿著梳子梳理她那頭微濕的捲髮,「老婆!」

「嗯?」也只有在這種時候,零子鹿上網上的迷了,才會應他。余尾生心裡都潤潤的,他笑嘻嘻的又喊了一遍,「老婆!」

「什麼事?」零子鹿隨口應了一聲。

「今晚怎麼睡啊?」余尾生雙手摟過去。

零子鹿身體一僵,聲音乾乾的回答,「你睡床,我睡沙發。」

「可是這種沙發太軟了啊!你們練功的人不是不能睡太軟嗎?」余尾生臉也貼了過去,零子鹿整個人就被他鎖在懷裡了。

零子鹿沉住氣,動也不動,「那我打地鋪。」

「我捨不得讓老婆打地鋪啊!」余尾生的聲音低的聽不清。

「那就你睡地板我睡床好了!」零子鹿忍了又忍,還是使勁扭開了頭。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第三種戀愛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第三種戀愛
上一章下一章

150.看不出是悲是喜還是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