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會
「……」
好嘛,祁溯實在沒想到白遠貞的魅力居然能這麼大,連這王宮裡的侍女們也能被他迷的六神無主,那看來自己是沒法兒獲得女孩子們的芳心了,畢竟自己跟他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像白遠貞這樣的人,祁溯原本也是覺得,自己要是個女的,肯定想盡辦法也得跟他上次床爽一爽的那種,但既然同為男性,那就只能是競爭對手,祁溯自然會覺得有些不服,於是祁溯就開始想盡辦法嚼一嚼舌根,說他些不好,好幫自己也找些可以撩妹的機會。
「依我看,白遠貞他就是一個大冰疙瘩,除了長得好看了些,善良聰明了些,有權有勢了些,他還有哪裡是好的?我真搞不懂你們。」
「……」
結果幾個侍女聽了面面相覷,也不知該回他什麼才好,畢竟……這就已經夠了不是嗎?這世上哪有那麼完美的人,白遠貞雖說不愛笑,且待人態度冷淡漠然,可這在她們的眼裡則不失為一種個性,使得那種擁有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的白遠貞更為誘人,況且,即使真的有再完美的人,那也比不上他們心目中白遠貞的十分之一。
「不過,我其實也對他挺好奇的,你們幫我也分析分析,像白遠貞他那樣的,又會對什麼樣的姑娘動心?我實在是想象不出來他對一個人動心會變成怎麼樣,不對!」祁溯愣了愣,摩挲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兒,小聲嘀咕了起來:「他這樣的人可能對別人動心嗎……」
白遠貞:「……」
祁歆用扇子掩面,忍不住笑出了聲來,將花叢里和花叢外的人的眼睛都被吸引了過去。幾個侍女見了御花園門前的二人連忙跪下:「婢女拜見陛下。」
祁思寒走過去抬了抬扇子,示意她們起身,轉頭就見鑽在花叢里的祁溯背對著他們越往深處鑽去了,這整個大太見了他祁思寒唯一不肯過來拜見還偷偷摸摸東藏西躲的也就他一個祁溯了,但祁思寒自然不會怪他,望著他頭上的葉子問道:「溯兒這是要鑽到何處去?」
鬼知道自己會鑽到何處去!
祁溯是實在沒想到自己在說白遠貞壞話的時候他本人居然就站在一旁聽著,這被人抓住現行時臉上的感覺可實在是燙的不行,真擔心白遠貞會不會從他剛才的言語里聽出嫉妒的意味來,那可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而祁溯聽到祁思寒的笑聲時剛準備站起身來朝他打個招呼,可還沒站起來一半就見他身後那個熟悉而純潔的身影,那面上冷漠的表情似乎極有壓迫感一般,硬是把祁溯半起的身子又給壓回了花叢里,不敢出來見他,不過也是奇怪,明明聽到的是祁思寒的笑聲,而抬頭將目光對上的,卻是白遠貞的雙眼,真懷疑他的眼珠子是不是磁鐵,怎麼就這麼有吸引力?
不過,他還是和以前一樣,將烏黑亮麗的頭髮精精神神用髮帶與銀冠高高束起,長長的垂在身後,倒真比那青城山下的白素貞顯得更有成仙的氣質。
祁溯從花叢下枝丫的縫隙裡面,偷偷打量著白遠貞,不過只能見他衣擺下的長靴靜靜停在祁思寒的身後,至於他在看什麼便不知道了……
這樣的重逢讓祁溯不禁回想起了上一回從大理寺分離時的場面,可以算得上是不歡而散了,雖然當時真的不知道他在生氣個什麼勁兒但當時自己的心裡其實也並不好受,有委屈,也只能自己一個人憋著,本以為以後不再去打擾他也就不會再見到他了,然後時間久一點,這個人也就可以漸漸被自己給遺忘掉了,可是他發現他錯了,不管是夢裡也好還是平日里閑暇下來也好,這個人總是在眼前揮之不去,明知是臆想,卻也希望成為現實,就好像剛才從花叢中起身時望見他的那一眼一樣,終於窺視到了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想見他,特別特別想見他,想的不行不行的,總之,就是想見他……
可是自己實在沒辦法,也再沒膽子去靠近他,畢竟自己,真的已經給他添了許多麻煩事,還是不要打擾他的好,於是只好在那一瞬之間做出了選擇,像只貓一樣躲在不會被人輕易看到的花叢里,不想再被他看到。
祁思寒見他不肯出來,便問了問那些侍女:「你們在這兒做什麼?」
梨香恭敬回道:「回陛下的話,今日乞巧節,翛王殿下在幫奴婢們捉園珠。」
祁思寒用扇子敲了敲左手的手心,他自然知道乞巧節會有侍女們會捉喜蛛應巧,可沒想到祁溯竟然會去幫她們。
「說來每一年的乞巧節,君子四街都會熱鬧非常,尤其是淮青湖,那裡的蓮燈估計在今日夜裡能夠盪滿整個湖面了,不知溯兒今日有沒有心思想不想出去看看?雖說今日來了些奏摺,但你若想去,哥哥便帶你出去,你覺著如何?」
白遠貞站在一旁斂眸不語,等了許久鑽在花叢里的祁溯就是一聲不吭,也不知是答應還是拒絕。
此時晚霞行千里,紅橙藍紫流淌漸變,花叢里緩緩伸出一隻白嫩纖長的手來,指著白遠貞的臉,半晌才低聲道:「哥哥既然忙那就不必勞煩了……」
祁溯從花叢里露出半個腦袋來,用那雙桃花眼與白遠貞略微錯愕的目光撞在了一起,聲音含糊不清地道:「白大人要是閑著的話,那就讓他陪我去……」
「……」
「就是不知白大人他肯不肯賞我這個臉?」
好吧,自從兇犯投案自首並且因愧疚服毒自盡以後,祁溯承認自己是比以前心情要好上許多,飯量最近也又變回了五碗,而且襄陽錦園也開始憋不住他了,時常晃著自己的芭蕉扇子四處亂竄,想開了就好,有些事真的是想開了就好,仔細想想,對於白遠貞,自己對他沒必要躲躲閃閃的,據說兇案事發以後,自己躺在襄陽錦園的床上頹廢想不開的時候,都是白遠貞為查明真相而在大理寺與水雲間兩處奔波,而自己當時則更不應該對他是那副避之不及的態度,怎麼說也跟他該道個謝才是,今日乞巧節,他既來了宮裡,這便就是很好的一個機會,而且,不論自己再怎麼躲他,迴避他,都擰不過真實的想法:想要見他!
……
白遠貞到底還是賞給祁溯這個臉了,緩緩抬起頭來望著鮮花叢中那個青衫似帶羞容的人,猶豫了半天還是說了個「好」字,於是祁溯便喜笑顏開,在那些侍女羨慕的注視下從花叢里站起身來準備出去,結果髮帶綁的太松,起身時被花枝給挑了去,礙眼的頭髮猛一下散了開來,直接阻擋了低頭探路,祁溯的視線,踩在一根花莖上直接就被崴了出去。
「我的媽耶——哎!」
然後一頭就撞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里,手臂也極其自然地圈住了對方的腰身,熟悉的蓮香從對方的衣襟里溢了出來,撲了祁溯滿面,好是撩人。
這一切都事發突然,卻也尤為熟悉,當日在雲瀾山竹林深處的青石板路上,二人也是如此,在條件反射亦或者是其他原因之下將與自己撞在一起的彼此抱了個滿懷,誰也不肯鬆手,硬是等到一旁的祁思寒用扇子擋著嘴假意清嗓子時二人才相互推開了彼此,祁溯測過身去,用食指揉了揉鼻尖來掩飾自己的尷尬,而白遠貞後退一步,面上若無其事一般,卻是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總之二人都不肯看對方的臉。
一旁的祁思寒揉了揉祁溯的頭髮,無奈道:「你小心些啊,別總像方才那般冒失,要是你前邊兒沒人站著,你可怎麼辦才好?」祁思寒轉頭吩咐道:「你們先帶小殿下回去將頭髮重新束……」
「不必了,出去走走而已,沒必要倒騰的那麼利落。」祁思寒吩咐侍女們帶祁溯回去把頭髮重新紮過,沒想到祁溯卻出口打斷,自己走回了花叢旁,將枝葉撥開,抽出了掛在上邊的髮帶,然後一把抓住了自己的滿頭長發,三下五除二將髮帶綁在了脖頸后打了個活結,看著是隨意了些,但整個人看著比高高束起的馬尾要溫良了些許。
走過去拉了拉白遠貞的衣袖,問道:「走吧?」
……
水雲間的馬車,從來都不會太過奢華,畢竟白遠貞喜歡簡單一些,但馬車內的空間卻不小,兩個人並排坐著也絕對挨不到一起去。
這不是祁溯第一次與白遠貞同乘一輛馬車,可是上次從水雲間到晉安酒樓時的二人皆是心不在焉各懷心思,一路上氣氛不好,簡直就跟外邊的天空一樣,死氣沉沉,而且祁溯當時根本腦子亂的一塌糊塗,一路上都只顧望著窗外壓迫天空的雷雲,忘了身邊的另外一人,但今日明明所乘的依舊是那輛馬車,望得是同一扇窗口,心情卻是極為不同,有時候他真的懷疑,心情是不是真的能改變身邊的一切,包括風景人情,上次窗外電閃雷鳴,今日窗外張燈結綵,連路人的臉上都被笑容爬了滿面,祁溯將手臂搭在窗邊支著下顎,靜靜觀望。
「上次的事情,謝謝你啊……」
白遠貞原本靜坐在一旁,低垂著頭用手輕輕拈著自己的袖子,漫不經心,聽祁溯的聲音傳來才抬了頭來,看著他的後腦勺。
「還有……對不起,給你添了那麼多的麻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