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喃
祁溯將手裡的蓮燈放入了淮青湖中,回過頭去就見白遠貞手掌蓮燈目光所及的地方是他所望不見的浩瀚星河,這樣的一副畫面實在是不想打破,但至少還是得叫他把蓮燈放進該放的地方去,於是祁溯總胳膊肘輕輕撞了撞白遠貞的胳膊,好心提醒道:「你想什麼呢?大哥,手裡的蓮燈該放了,等會兒小心燙你手!」
白遠貞這才收回了目光,握緊了手裡的蓮燈,在看過祁溯一眼後到船邊準備伸手將蓮燈放進淮青湖的湖面上,結果被祁溯抓住了胳膊。
祁溯挑了挑眉:「哎哎哎!你許願了嗎你就往裡放?這蓮燈怎麼說也要十五個銅板一盞呢,咱們還是租了船到這兒來的,你就這麼……二話不說,直接扔湖裡啊?好歹,也許一個唄?」
白遠貞問道:「許什麼?」
祁溯:「……我哪知道,你想許什麼就許什麼啊,比如……你祖母,可以許願她長命百歲,身體康健,或者你弟弟,學業有成,這些不都行嗎?」
「……」
「你自己想要什麼你就許什麼,快點兒,小心待會兒燙你手。」
白遠貞真的是捧著那盞蓮燈不知該許什麼願望,這東西他以往從未有放過,更別提什麼心愿不心愿的,他不奉神,也從不相信,但眼前人眼中的期待,使他不得不手捧蓮燈,有了一個心愿。
「那,我願你三願,皆被達成……」語畢,隨後伸手,將那盞金色蓮燈放入了淮青湖裡。
祁溯看著順水而行的兩盞蓮燈一時語塞:「……」
這算什麼願望,也太敷衍了吧喂?不過,總比剛才二話不說往水裡扔的強,到底也算是個願望,只是,為什麼覺得他變得越來越不如剛才高興了呢?雖說這樣一張不會笑的臉上除了冷漠還是冷漠,但由心而生的那種心情人與人之間其實是可以感受到的,但因為什麼自己就不知道了。
……
一直到夜晚戌時祁溯才覺得溜達到了夠,白遠貞才送了祁溯回王宮,一路上祁溯都在犯瞌睡,靠在馬車裡眼睛一會兒睜開一會兒閉上,一半在夢裡一半仍舊在現實,於是便開口道:「我以為,你今天,不會答應我出來陪我的……」
「……」
「白歌……」
白遠貞側目看著靠在一旁歪頭閉著雙眼的祁溯,輕聲應道:「嗯。」
祁溯微微彎起了嘴角,帶著三分俏皮七分睡意,甚是迷人,「我覺得,你其實也沒那麼討厭我的吧?但是,要是現在再跟你提拜把子這種事,你,會不會說願意啊?」
白遠貞直截了當:「不會。」
「噗……」祁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然後無可奈何搖了搖頭:「我說你這個人啊……我不過是想跟你拜個把子而已,又不是逼親要跟你結拜為夫妻,你說說你,至於這麼絕情么?真的,就沒有一點商量的餘地么?」
「沒有。」
「……」
後來,祁溯自己說些什麼,已經困得渾然不知了,靠在一旁,再也沒有多餘的力氣去將眼皮子撐開了,迷迷糊糊對白遠貞抱怨打趣道:「怎麼……你這麼不想跟我拜把子……難不成……想留著這非親非友的身份……還真等著跟我結拜夫妻啊……」
祁溯在見到周公以前,記得白遠貞沉默了良久,久到自己快要睡著了,才輕聲細語低喃了二字。
「睡吧……」
「……」
睡……吧?好吧,那就睡吧,我也真的確實是,困得不行了……
……
而入夜已深的央華宮中,祁思寒衣衫不整的坐在床榻邊緣,靠著床柱望著大開的高窗之外,那流淌的銀河惆悵而暗淡。
回頭睨一眼躺在榻上蜷縮著的身影,然後長長一聲喟嘆。
「原來這被費盡心思偷來的,終究也是一樣會失去的……」
可是,捨不得,好是捨不得,到底該怎樣才能重新找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