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
……
遣走了那一群侍衛以後,祁溯單獨留了小王八在他里,穿上了他拿來的青衣,本來想看看自己現在這張臉夠不夠帥氣夠不夠招蜂引蝶,可誰想他剛一見著鏡子里的臉就有一種想哭的衝動……這會兒他也正坐在一旁抱著那面銅鏡狂晃,對著裡邊的那張臉也是咬牙切齒怨天唉地:「你怎麼長得這!么!娘!?還他奶奶的是個桃!花!眼!?老子本來就覺得這副身子夠不滿意了你居然連臉都是這個德行!?啊?」他戳著鏡子里的自己唾沫橫飛,「你瞧瞧你,怎麼就長這麼白,還長這麼美,連嘴他媽都嫩的跟個桃兒似的,嘿呦喂,老子看了都想叭叭親你兩口!」
「……」一旁的小王八看得不知所以,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在真的誇自己,反正就感覺他這一醒過來就跟腦子不正常變了個人一樣,但小王八也就是只敢低著頭這麼想想,站在一旁什麼都不敢說。
祁溯最後罵自己罵累了,把銅鏡往一旁一丟,難過的趴桌案上就把頭埋進了臂彎里。
小王八不解,冷汗道:「殿,殿下,您怎麼了?」
「……」祁溯那邊兒沒聲兒,直到許久小王八竟從他那兒聽到了隱隱的啜泣聲:「沒什麼,被自己給美哭了……」
「……」
祁溯露出了哭紅的桃花眼來,一邊抽泣一邊哭道:「嗚……長成這個樣子,還尋什麼歡,作什麼樂,人家不把我摁地上摩擦就該放把鞭炮慶幸了!嗚……」
活了將近三十年,祁溯這還是頭回因為長相的問題哭,也是,以前的他靠著那張帥臉不知道迷倒了多少萬千少女,不論去唱個歌還是喝個酒,都是爭先恐後的往他懷裡鑽,這可倒好,這再去喝酒恐怕也是有人爭先恐後的,不過不再是爭先恐後往他懷裡鑽了,而是怕要爭先恐後的把他往懷裡帶了!
一旁的小王八不懂他為什麼要哭:「殿,殿下,您以前,不是,是很滿意,自,自己的相貌嗎?怎,怎怎麼突然就又,不,不喜歡了呢?」
祁溯墊著胳膊鬱悶到在桌案上畫起了圈圈,「……是嗎?那我以前,可能是個傻子吧。」
「……」
沒辦法了,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祁溯坐起了身來拉住了小王八的手,問道:「小王八,我問問你,這王宮裡這麼大,肯定有許多的稀罕玩意兒,那有沒有可以易容的東西?比如什麼鬍子啊,濃眉啊之類的?」
祁溯以前閑來無事的時候也翻著手機上的言情看到過,比方說誰誰誰家的千金出門不便就扮成男人出門,按個小鬍子什麼的,也沒人輕易認出來,可這麼一想也覺得自己夠操蛋的了,人家是女的,可自己呢?他媽一個男的也得靠這些,實實在在的可悲!
小王八道:「這……有,有是有,但,您,您要這個,做,做什麼?」
一聽有,祁溯高興的立馬就提起他來推著他往外走:「你別管!有就趕緊去給我取來,最好是那種大濃眉,越man越好的那種!」
小王八困惑:「啊……啊!?嫚?」
祁溯把他往外一推,「就是能讓我看起來有點男人味的,別他媽廢話了,趕緊去去去!」臨走還恨不得在小王八屁股上踹一腳。
「……男,男人味?」小王八被他這逼得沒轍了,只好按他說的去做。
……
祁溯估摸著時間算了算,小王八跑出去有個二十分鐘,便給自己尋來了他想要的東西,祁溯本來是很激動的,覺得自己的這張娘炮臉終於有的救了,連滾帶爬撲過去就讓小王八趕緊給他,結果等他從懷裡一掏出來差點兒沒把祁溯氣的背過氣去。
「……」祁溯捂住臉沉默了片刻后指著擺在桌案上的東西就開始教育起了小王八,「來,我問你,你還記得我跟你講,我想要能讓我看起來怎麼樣的眉毛和鬍子嗎?」
小王八看看他又看看桌案上的東西,蹙眉撓了撓頭,道:「要,要,要男人味,味兒的。」
祁溯聽了哈哈一笑:「那麻煩請你解釋一下,這些是個什麼鬼東西?」
小王八無辜地眨眨眼道:「連,連心眉與,與連,連,連鬢胡……」
祁溯氣的湊過去捏了捏他的臉,憤憤道:「你是不是對男人味兒有什麼誤解嗎?」
「……」
祁溯認認真真一字一句道:「聽好了我的小王八,給我臉上貼上這種東西只能讓我看起來很味兒!而不是男人味兒!」
小王八想了想:「噢……」
「……」
見他這副模樣祁溯還能說什麼呢!算求了,他也不過就是個孩子罷了,不懂就不懂吧,或者,也可能是他和古人之間到底還是有些溝通障礙什麼的,也不怪他了。可是怎麼辦呢?再讓他去取一次?……嘖,算了算了,指不定又給拿回個更過分的關公鬍子來,那還不如就張飛呢!好歹沒那麼娘了不是?趕緊的倒騰倒騰算了,再磨蹭下去他媽天都該亮了!
於是夜裡子時,貼著連心眉跟連鬢胡的祁溯就帶著小王八往王宮外跑了,可惜王宮實在太大,道路也是無比的錯綜複雜,他們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走出去,過了護城河才走到了街道上,可是後來沿路走著的祁溯覺得哪裡不對勁,感覺四周變得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了:「小王八,這裡怎麼這麼黑啊?」
小王八趕緊過去扶住他的胳膊,道:「殿下,您,您忘了,您有,雀雀雀……雀蒙眼,一到,到夜裡,就就看不見東西了。」
「雀蒙眼?」祁溯聽過,好像是夜盲症的俗稱,好嘛,感情這翛王有夜盲症啊!難怪一到這昏暗的大街上就什麼都看不見了,據說古代尋常老百姓家經常會有這種癥狀,是因為缺乏維生素A導致的,不過這翛王得這麼個病應該是因為自己不好好吃飯,純屬自己作的,簡直活該!可是……轉念一想,這以後這具身體就是自己的了,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啊!「那打明兒起我要多吃些黃綠蔬菜……」
「……噢。」
被小王八扶著摸黑走了半個時辰才到了煙花柳巷,眼睛終於感受到了久違的光亮,祁溯呼了一口氣:「終於到了!」
結果差點被小王八一句話給氣的死在人家店門口:「殿下,有,有馬,馬馬車您為何不,不坐呢?」
祁溯是真想一口老血把他給噴死,但看在他還小的份上還是忍住了不跟他計較,就跟給小貓小狗順毛一樣的摸了摸他的頭,笑道:「有馬車你為何不早說呢?記住,以後這種事在走之前就提醒我。」
小王八,看著他的笑臉有些發愣,點了點頭,「是……」
此時正坐在二樓廂房裡,紫衣人望著坐在對面的人笑道,「這有何不信的?你自己去瞧瞧不就行了?」
這裡邊滿共就三人,除了祁溯見過的那個紫衣人還有一個穿紅衣的,和一個穿著黑衣的,三人臉上都帶著面具,只不過不同的是上邊所繪著的臉截然不同,一個怒臉一個笑臉,都長著兩個怪異的尖角,只有那個纖瘦的黑衣人臉上戴著半張黃銅面具,僅露出了口鼻,像是個隨從一般,靜靜地坐在紅衣人的身後,挺直了腰背。
紅衣人有節奏的敲擊著桌面,「罷了,又不是沒他不行,真也好,假也罷。」
紫衣人抬起一隻手來,支著下巴,「真也好,假也好,可前提是,切勿影響我才好。」
紅衣人望著他沒做聲。
紫衣人往前湊了湊,道:「玊玉,這次我可是給了你足夠大的面子,要是換做了別人,不論真亦或是假,都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死~」
玊玉道:「我知道。」
黑衣人默不作聲,就靜靜坐在一旁,房中再沒有人說話,變得一片安寂,最後這安寂又被門外的不速之客驟然打破,「把這兒最好看的姑娘們都給老子找出來,老子今晚定要玩兒個痛快!」
三人一聽這聲,便不約而同望向了身側不遠處的那扇紙門,翛王的聲音總的來說還是挺有辨識度的,比少年的要成熟,還有點洪亮,洪亮而不呱噪,惹人喜歡,而玊玉一聽,立馬噌的一下就站起來了:「簡直胡鬧!」
「哇啊啊啊——」可門都沒拉開就又聽到那個聲音彷彿受到什麼驚嚇似的往外跑了。
「殿,殿殿殿殿……」
「……」玊玉轉身走過去拉開了廂房的窗戶就看到樓下飛馳而過的青色身影,見他跑的飛快,身後的下人都快追不上了,玊玉抬頭一看,如果他再往左邊的市井裡跑,那裡子時根本沒有任何光亮,怕是就要什麼都看不見了……也不多想了,扶著窗就往外鑽,身後的紫衣人只是看著他什麼也沒說,玊玉輕踏著屋頂上的瓦片,悄無聲息的便往祁溯奔走的方向去了。
只剩下紫衣人和靜坐一旁的黑衣人。
紫衣人看他許久,歪了歪頭,最後用雙臂捧著他的頭笑了笑,「今日來,順便交給你個任務。」
黑衣人一聽,低垂下頭,「請門主吩咐。」
紫衣人看看窗外:「嗯……有個地方,我需要你去幫我去瞧瞧。」
「……」
「我的小園珠,用你的時候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