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瘧疾
北邊在顏子回治理下,呈現太平盛世,滬東也是漸入佳境,陳澤杭除掉了幾個懷有異心的兄弟,架空了陳督軍,大權在握,養精蓄銳,準備日後擴張;西南和粵南卻不安生,西南戰事頻發,粵南暴雨成災,兩處都湧現大量的難民,新貴政府和粵南政府的不作為,引發了民間暴亂,還傳出讓總統下野的呼聲。
西南、粵南混亂的局勢,對易歡的生活沒有影響,她還有閑心路曾少薇幾個約著去郊遊,顏子回知道后,「我也要去。」
「你不忙嗎?」易歡問道。
顏子回笑道:「你不是總勸我勞逸結合,所以就聽你的,偷得浮生半日閑。」
次日,顏子回和易歡在警衛的護送上,去和曾少薇等人會合,曾少薇身邊陪著藍洋,鄭玉虹帶來了蘇士林,易歡的眼刀嗖嗖地往兩人身上甩,還好顏子回陪她一起來了。顏子回是總統,雖說不要勞師動重,可還是帶了六七個警衛,還有楊一華和宋瀚也跟著。
「總統,夫人。」藍洋戰戰兢兢的。
顏子回和藹可親地笑道:「我倆今天都是陪夫人出來遊玩的陪客,沒有總統,外交大臣,你就稱呼我玄齡好了。」
藍洋滿臉虛笑,玄齡二字,怎麼也喊不出口。曾少薇偷摸地把易歡扯到一邊,「你男人怎麼來了?」
「就准你們成雙成對,讓我孤家寡人啊?」易歡斜睨她道。
曾少薇心虛地笑了笑。
各自上了車,出了城,直奔西山;一路上,易歡眉開眼笑的,還哼起了小曲,顏子回伸手摟過她的肩,「出去郊遊就這麼高興?」
「我高興不是因為可以出來玩,而是因為有你陪著我。」易歡靠在他的懷裡,抓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以後我會多抽一點時間陪你的。」顏子回愧疚地道。
「說話算數,以後每周抽出半天來陪我。」易歡不想顏子回過勞死,趁機提出這個要求。
「好。」顏子回答應了。
雖是夏天,氣候炎熱,可到了樹蔭茂盛的林子里,卻十分清涼怡人。選了處平整的地方,警衛們將地上的樹葉清理乾淨,鋪上軟墊。蘇士林和宋瀚拿著柴刀鑽進林子里,去砍枯死的樹木來生火。易歡拉著顏子回去找大石頭,來堆灶台。藍洋負責把各類肉食剁成小塊,曾少薇和鄭玉虹拿鐵簽子串肉串,大家都忙得不亦樂乎。
高高興興地郊遊了大半天,次日顏子回繼續忙他的政事。周末,顏燭枝難得沒有出門,在花園采了一朵花,坐在涼亭,邊扯花瓣,邊念叨,「他喜歡我,他不喜歡我,他喜歡我,他不喜歡我……」
易歡就坐在離涼亭不遠的鞦韆上看著,等她把那朵花的花瓣全部扯掉,苦著張臉嘆氣時,才走過去,「燭枝。」
「小嬸嬸。」顏燭枝受驚地看著她,「你什麼時候來的?」
「我一直都在這裡,可你瞪著一雙大眼睛都沒看到我。」易歡在石凳上坐下。
顏燭枝咬了下唇角,試探地問道:「小嬸嬸,你沒聽到什麼吧?」
易歡促狹地笑道:「我就聽到他不喜歡我,他喜歡我,這幾句反來倒去的話。」
「小嬸嬸,你能不告訴我娘嗎?」顏燭枝怯怯地請求道。
易歡微蹙眉,「燭枝,雖然現在是新時代了,但也不能無媒苟合的,若那個男子真是個好的,你就讓他上門來提親。」這話說出口,易歡都覺得很鬱悶,她這是要改成當媒婆了嗎?剛解決掉慕孝峰和趙芳的事,顏燭枝又春心蕩漾了,也不知道她愛上了誰?
「娘不會答應的。」顏燭枝悶悶地道。
「他已有妻室了?還是相貌不端?」易歡問道。
顏燭枝搖頭,「都不是。」
「哪是什麼?」易歡追問道。
「小嬸嬸,你別問了,我是不會說的。」顏燭枝倔強道。
易歡雖有顆八卦心,可當事人不願說,她也不好追根究底,只盼著顏燭枝別犯糊塗,做出和顏瓊枝一樣的事情來。
夏季溫度不斷的升高,細菌不斷的滋生,北方這邊還好,接連好幾日,午後都降下雷陣雨,帶來一絲清涼,可粵南地區暴發了大規模的瘧疾。報紙上天天報道這件事,隨著死亡人數的增加,易歡有些坐不住了,告訴顏子回,「要治這個瘧疾並不難。」
「你有法子?」顏子回有些驚訝,他的小嬌妻真學過醫?他還記得易歡嚇唬梁燕的話。
易歡頷首,道:「金雞納霜是治療瘧疾的特效藥。」十七世紀這葯就傳進了華夏,是非常罕見的葯,直到一九四五年,才能人工合成。
顏子回當然知道這種葯,「國內沒有生長那種能提取金雞納霜的植物,再加上現在戰亂紛紛,這種特效藥品各國都把控的很嚴密,不會輕易出口。」
「我知道有一種葯可替代。」易歡抿了下唇,欲言又止。
夫妻間,心靈相通,顏子回一下就猜到了她的想法,「你是想用這種葯,讓姜督軍易幟?」
易歡雙手絞在一起,臉上帶著一絲羞愧,「我知道這是趁人之危,可是這事讓我很心動。」
顏子回笑了,他也很心動,若能兵不血刃讓粵南歸順,這絕對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就依你的想法去做。」
得了他的允許,易歡就忙乎開了,金雞納樹找不到,她可以從青蒿草里提取出防治瘧疾的藥品成分;其實瘧疾,在很早以前的醫書上就已經有記載了,既然前輩郎中,能憑几味中藥就能治療瘧疾,那就說明,中藥治療瘧疾是可行的;更何況,另一個時空里,某位女藥學家,就是從青蒿草里提取青蒿素,治療瘧疾,並且獲得諾貝爾獎。
大量的青蒿草運進了藥廠,靠著腦子裡那個藥典,易歡花了三天的時間,就把青蒿素提取出來了,藥廠開始生產這個被易歡命名為「奎寧」的葯。
「玄齡,葯生產出來了,怎麼送去粵南,如何運作,讓姜督軍易幟,我就不管了。」易歡做完自己要做的事,就準備繼續過悠閑的日子。
「這幾日你辛苦了,回去好好歇著,其他的事,我自會安排。」顏子回摸摸她的小臉道。
易歡樂呵呵地回了督軍府,靜等粵南易幟。
粵南這邊,姜督軍的心情就跟天氣一樣的陰沉,即便這天,雨停,出了一點太陽,卻也未能讓他的心情有所好轉,將厚厚的一疊疫情資料,扔在總醫官的臉上,咆哮:「二十天了,已經二十天了,你還沒能拿出有效的治療方法,你是不是準備讓粵南的人全都死光了?」
總醫官額頭上冷汗流了下來,「督軍,金雞納霜是治療瘧疾的特效藥,可是……」
姜督軍瞪著他,「可是什麼?這個時候還有什麼不能說了,快說。」
「市面上金雞納霜已賣到天價,一根金條才買一支葯,還有價無市。」總醫官低著頭都不敢看姜督軍的臉色。
「所以,我們就只能等死?任由疫情漫延,就沒有其他法子了?」姜督軍陰森森地問道。
會議室里寂靜無聲,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站出來說什麼。良久,門推開了,副官沖了進來,「督軍,皓少爺感染了瘧疾。」
姜皓是姜督軍的長孫,非常得姜督軍的喜愛。聽聞這噩耗,姜督軍兩眼一黑,差點暈厥了過去。事情的轉機很快就出現了,下午,北方政府發來電報,北方政府有一批治療瘧疾的特效藥,可以免費贈予粵南政府。
粵南政府是如何回復北方政府的,易歡不清楚,也沒有去打聽。那幅雛雞待飼圖給她惹來了一個大麻煩,華夏有名的大畫家周樸質約她見面。易歡其實是可以推脫的,可為了做一位平易近人的總統夫人,她就沒推,
「我那畫不是被你拍回來了嗎?這位周大畫家是從哪裡知道這幅畫的?」易歡百思不得其解。
「想來是拍賣之前,見過,他既然願意指點你畫技,你就去見見他好了。」顏子回對自家小嬌妻去見一個六十歲的糟老頭,沒多大的抵觸。
過了兩日,易歡出門去見周大畫家,帶著她的那幅雛雞待飼圖。家裡的顏料用光了,離約定的時間還早,易歡就去了趟畫室,買顏料。可是為什麼這雨說來就來呢?剛才還是陽光燦爛,現在就大雨傾盆了。
宋瀚轉身回店裡,「老闆,借你的傘一用。」
「客人,抱歉,這大夏天的,店裡沒有備傘。」掌柜地陪笑道。
宋瀚出來,對易歡道:「夫人,你到店裡坐會,我去車裡取傘。」
易歡看著越下越大,越下越密的雨點,搖頭道:「這麼大的雨,就是有傘也會淋濕,還等一會,等雨小點再走吧。」
「可這麼一等,會遲到的。」宋瀚提醒她道。
易歡嘆氣,「遲到也沒辦法。」她也不想遲到,可是天要下雨,非人力可以改變的。
宋瀚就不說話了,只盼著一會雨小點,大林知道拿傘過來接人。等了一會,沒等到大林,卻等來了顏子回,他穿著一身戎裝,身後跟著楊一華和四個警衛。看著顏子回舉著傘一步步走近,易歡揚唇笑問道:「你怎麼來了?」
「去政府大樓開完會,回兵營,路過看到你了,就過來接你。」顏子回答道。
一滴雨珠從傘上滴落到他的肩頭,易歡伸手拂了下去,「你要沒事,就陪我一起去見見那位周大畫家吧。」
「好。」顏子回抓住她的手,輕輕一帶,就將她拉入了懷中,擁著她走進了雨幕之中。宋瀚等人,立刻跟上。
顏子回的車停的並不遠,很快就到了,易歡和他上了車,宋瀚代替了司機,楊一華仍坐副駕駛位上。
車開到茶樓外,雨停了。雖然易歡沒有遲到,不過周樸質老先生,卻是一早就到了。老先生穿著長衫,腳踩布鞋,戴著眼鏡,留著一把美髯。
「周老先生,您好,不好意思,路上被雨攔阻一下,讓您久等了。」易歡面帶歉意地道。
「夫人沒有遲到,是老朽來早了,這位應該就是總統閣下吧。」周老先生起身,拱手道。
「周老先生,您好,順路送內子過來,打擾了。」顏子回客氣地笑道。
「伉儷情深,一段佳話,兩位請坐。」周老先生笑道。
易歡落了座,喊夥計進屋,「上一壺普洱,一壺碧螺春,一壺菊花。」
周老先生笑問道:「夫人,畫可帶來了?」
「帶來了。」易歡示意宋瀚把畫展開。
周老先生仔細看畫,評價道:「夫人用筆纖細,以黑、白、黃等細線密實地描繪出雛雞的絨毛,構圖簡潔,兩隻小雞,一卧一立,描繪傳神,將雛雞嗷嗷待哺的情態表現得淋漓盡致。觀此畫,會激起同情之心,小小的雞雛需要母雞的撫育,不在母雞身邊的雛雞,顯得如此凄慘;以情動人,正是此畫成功之處。不知道夫人師承何人?」
「家父替我啟蒙,而後,拜半丁先生為師,只是後來先生有事離開了薊城,我也就沒有再學畫畫。平時閑暇,畫畫只為打發時間,隨興之作。」易歡答道。
「畫畫就當隨興,太雕琢,就充滿了匠氣,反而失去了靈氣。如果夫人願意,老朽願意指點一二。」周老先生笑道。
易歡看了顏子回一眼,如果她還是易家四小姐,她可以馬上答應,但現在她是總統夫人;顏子回微微頷首,這位周老先生早年也是一名革命者,不過後來卻成了一個純粹的文化人和收藏家。
這時,夥計送茶水送來了,易歡為他斟了一杯茶,雙手遞過去,「承蒙先生錯愛,還請老先生收我為徒。」
周老先生樂呵呵地接過茶杯,「好好好。」
約好學畫的時間,顏子回派人送周老先生回去,他也領著易歡回督軍府了,易歡還問:「你不去兵營了?」
「不去了,明天再去。」顏子回淡然道。
易歡翹了翹嘴角,先前她還真信了他的話,現在方知,這人就是來陪她見人的,靠進他的懷裡,「玄齡,你真是太可愛了。」
「顏太太,可愛這個詞是不是用錯了?」顏子回勾起她的下巴,問道。
「沒有啊,我覺得用得很對。」易歡笑得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