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織女的眼淚，未知的怪物

老頭子曾說，這一串相思果能讓互相思念的人找到彼此，我一直都對這種說法將信將疑，不過如今織女有難，只好一試，要這法兒不行我們就慢慢找唄，我倆兩個神仙不至於都找不著一個凡人。

於是我拉拉織女的衣袖，示意她在山谷處落下來，落地之後，我把這手鏈摘下來交給織女，將這相思果的作用這麼一說，請她試上一試。

織女捧著手鏈，面露難色：「這法器看著像是紅小豆，不過雖然看似普通，也未必就不堪一用。只是這法器的用法······」

「呃，你就在心裡想著你要找的人，看它能否給你什麼指引。」

其實我也不知道，當初不是忘了問了嘛。

不過老頭子說的是互相思念的人，要是織女那夫君現下沒想著織女呢，那這玩意兒是算靈還是不靈。

「好，那我就姑且一試。」

織女閉上眼，把紅豆手鏈捂在心口，幾乎是一瞬間，手鏈透過織女的雙手發出了紅光。

看來我所想不假，它果真是有些東西的。

過了有一會兒，紅光漸弱，織女也睜開了眼睛，卻是神色更憂。

「我感覺他就在附近，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

「他好像很痛苦，他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我要快些找到他！」

說罷，織女又閉上了眼睛，紅光又盛起，織女閉著眼睛開始走了起來，好像有一根無形的線牽著她，牽著她走向她的夫君。

我跟在後面，小心地盯著她的腳底下，以防她被什麼石頭樹根給絆倒，或者是一頭撞到樹上，不過所幸一路走來都十分平坦。

幾番兜兜轉轉之後，織女來到了山根，只見一面山壁截然聳立於前，織女卻並未停下腳步，我正要出口「小心」，卻見她徑直穿了過去，看來是內藏玄機，我連忙跟著也穿過了山壁，卻見裡面豁然是一個山洞。

洞內無光自亮，到處都是散落的碎石，七零八落毫無章法，不過憑我兩萬多年的修為，我還是一眼看出，這裡原先定是一個不小的法陣，而且顯然是曾困住過什麼了不得的力量，不知經過幾番折騰，最終這股力量衝破了法陣，造成了現下滿地狼藉的局面。

「劉郎！」

就在我四處觀察隨意猜測之際，織女從一堆石頭裡扒出了她的夫君。

出乎我的意料，這個被織女稱作劉郎的男子頭上已經生了銀絲，相貌也不再年輕，想必若不是因為織女，這個凡人怕是早就已經成了壽終的枯骨吧。

「你怎麼了？是誰傷的你？劉郎不怕，我這就給你療傷。」

這位劉公子看上去還有一口氣兒吊著，織女只是著急為他輸送仙力，我卻一眼就看出來，這位劉公子的魂魄早就已經碎掉了，大概是被那位利用他解除封印的大人物給過河拆橋了。織女輸送再多仙力也是徒勞無功，他能撐到現在，大概都是因為傳說中的執念吧。

織女很顯然也明白了，但她不願意相信，照這樣下去她的一身仙力很快就要散盡。

「織女，快停手！停手！他已經死了！」

我說什麼也沒用，織女就像魔怔了似的充耳不聞，一番考量之下，我決定先將織女打暈，正待出手，劉公子悠悠轉醒，他氣若遊絲，顯然剩不下多少時間了。

「娘子，娘子。」

聽到夫君喚她，織女連忙答應：「劉郎，你先別說話，我會救活你的。」

「你抱著我行嗎，我想和你說會兒話。」

織女聽了手上動作一慢，最終還是將劉公子抱在了懷裡。

「娘子，我犯了個大錯，你能不能不要生氣。」

「我生氣，只要你離開我，我肯定生氣，我都要氣死了。

織女已經淚水漣漣。

「不，不是這個。我放走了一個怪物，一個厲害的怪物，都是因為我的私心，是我妄想能青春永駐，妄想能與你長相廝守，為著這叫她迷惑了我，我怕是給你惹了大麻煩了。」

「就是他傷了你？他是誰？我去給你報仇！」織女突然生氣起來，相當霸氣地要去給她的夫君報仇。

人們在悲傷和氣憤之間，往往會先選擇氣憤，不過就是避重就輕，使自己好過一點罷了。

「我不知道，我在夢裡聽見她的聲音，她問我，問我難道不想配得上你嗎，你看，我怎麼配得上你······你能不能，看在我就要死的份上，別拿這事來怪我，以後你要是想起我，不要······」

「我什麼都不怪你，你離開我我就要怪你！我就怪你！就怪你！」織女顯然已經失去了控制，同時也接受了現實，所以她才開始真的覺得悲痛。

「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

劉公子說完最後一句話，相思果的紅光倏然地滅了。

有一瞬的寂靜無言。

接著開始撕心裂肺。

我在冥界的地府里當差時，見慣了這樣的場面，但每次心裡都感覺難以忍受。大多數世間愛情的壽命總是比愛人的壽命短，所以人們可以開開心心地移情別戀，但若是情誼還在生命卻戛然而止，那麼由死亡帶來的痛苦會無限倍地增加，所以說死在愛人的懷裡，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可憐的劉郎，可憐的織女。

不過比起對著這一對苦命鴛鴦長吁短嘆，我更在意那個誘騙劉公子解除封印的「怪物」，劉公子說他是「厲害的怪物」，但我從來都沒聽說過雲霞山曾封印過什麼了不得的人物，那他到底是個何方神聖，難道我不知情是因為我長期混跡冥界所以導致消息閉塞嗎，但看樣子織女也沒有聽說過，她可是一直待在上界，上界的神仙那麼閑（我就不說這個什麼司命了），沒道理不互相八卦。

要不要啟稟天帝呢？

正思考著，我突然感受到山壁外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正要湧入進來，這股力量不是普通的生靈所具有的，它來勢洶洶，彷彿想要把我們摧毀撕碎，拋入無底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