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探尋（下）

「繆語，要不先吃些糕點？」

曲玉見若華心情愈發的低落，只覺得心底有些憐惜的情緒，忍不住道。她在自己面前坐了這麼久，除了之前的一句話，就再也沒有開口過了。他已經吩咐下去，把這些日子與若華所說有關的消息給整理出來，而兩個人坐在一塊，卻顯得有些尷尬。

若華只是瞧了一眼撂在一旁的糕點，並沒有嘗一口的打算，微微低頭看著桌上的茶杯，盯了好一會兒，眼底的那抹落寞並未掩去，「沒胃口，你吃吧。」

「心態放好些。」曲玉也不勸，他倒饒有興趣的打量起眼前的這個女孩，面具越發襯出了她清冷的氣息，她長得本就是萬里挑一的容貌，遮去后反倒更顯得神秘，和她冷靜沉穩的性子很符合。

在他近日所知道的裡頭，貌似除了莫詡外，也沒有人擾亂過眼前這個女孩的沉穩，似乎就像是一個年長的老輩人，令人琢磨不透，卻又不得不佩服其之風度。

「自然。事成之後，必有重謝。」若華笑了笑，笑意很淡，淡到就像是一根羽毛劃過天空，留不下任何痕迹，卻又讓人能記住那轉瞬即逝的樣子。

「你客氣了，這事情若換是我，也不會坐視不管的。這件案子只怕是會越鬧越大，若不及時制止，怕是後果不堪設想。」曲玉臉色也漸漸沉了下來。這個案子沒有任何的規律，誰都不知道誰是在背後主導著一切的人，就彷彿沒有任何可用的線索，令人苦思冥想也沒個結論。

「多謝。這件事情，只怕會牽連數不清的人，誰都沒底到最後會成什麼樣。我也不妨告訴你我的計劃，早日找到纖迢是必須的，還有就是擴展我的勢力。」若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語氣顯得凝重，「那我問你，曲玉，你願意跟著我嗎？不是主僕的關係，而是盟友。」

「你覺得你用什麼條件說服我？」曲玉聞言，立刻避開了這個問題，讓若華眉頭不禁一蹙。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若華語氣裡頭格外的堅定，她不知道這兒的歷史會如何脫離原本的軌道，她根本不知道，此處到底是不是她所知道的那個大清。

兩人都沉默了。

門外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叩門聲，一個人在外頭道，「曲副閣主，您要的資料都給您整理好了，需要送進來嗎？」

「送進來吧。」還不待曲玉回答，若華便搶先一步道。曲玉頗為奇怪的看她一眼，若華只是朝他一笑，然後接過剛剛走過來那個侍童手裡頭的一沓紙。

待那人走後，曲玉才盯著若華，慎重的說了三個字，「我同意。」

「好。」若華眸子一亮，她知道她的目的已經達成，她便把那一沓紙悉數都撂在桌上，一張一張鋪開，頓時佔了大半張桌子，「既然如此，那先從城西看起。這裡是城西這幾日的……」

曲玉聞言，也走到若華身旁看了起來。

一個時辰后。

兩人從城西看到城東，差不多大大小小絳閣所能收集到的信息，都在他們的眼前。若華左手捏著幾張，右手同樣拿著幾張在看。兩個人是分開看的，效率倒也快上不上，差不多本來鋪滿的紙漸漸被分成了幾疊。

城西十五起，城東十五起，加上皇宮裡頭的一起，不多不少，恰好三十一起。

幾乎每個人的死因都是不同的，若華所拿到的內容便都有所差異，而且對於現場的描寫有限，也沒有特別明確的說明被害現場，只有對於每一個死者的描寫。

突然暴斃的，中毒身亡的，邪祟附身而亡的，跌入井中的……基本上若華所知道的死法，算是在這三十一起裡頭看了個遍。

「你覺得如何？」若華將手上那最後幾張給放下，按照自己的標準分別放入不同的類別裡頭，抬頭看著曲玉，眼裡帶著詢問的意思。

「沒有明確作案手法，沒有任何可循蹤跡，幾乎都沒有什麼可以聯繫在一起的點，你受襲的事情似乎也說不通，雖不能肯定不是一個人做的，但也不能說是不同人做的，不至於如此湊巧吧？」曲玉扭頭，朝著若華道。

「我覺得最有可能的，那便是不止一個人。」若華繼續低頭開始看著，顯得*。突然她愣住了，眸子裡頭迸射出光芒，「這是……」

她看到了一個京郊的布局圖，是近些日子改動過的，有幾個建築引起了她的注意。那些高建築拼湊在一塊兒，格外像一把刀，而那把刀的圖案在幾乎每個案發現場都有相應的標記。

有的是刀的圖案，有的是一把沾了鮮血的刀，有的是在角落裡的刀……不過是誰放的，還不能下定論，萬一……這件事情裡頭卷進了不止她和那些人？

也有可能是有人故意做的記號。

「這幾棟建築，你知道相關的信息嗎？」若華連忙對曲玉道，眼底帶著急切的神色。

「你懷疑這幾棟樓？是有點突兀，而且和現場的記號很像……」曲玉順著道，突然眼前一亮，「你覺得這個是突破口？」

「上次我遇襲的時候，是被箭襲為主，也沒有留下任何的刀的標記，所以說不準不僅僅是有一組人，我覺得拐走纖迢是另外的人，而之所以要拐走纖迢，只是為了引出我們罷了。」若華讚許的目光落在曲玉身上。

曲玉頓時覺得好像茅塞頓開，「不但如此，這個刀那麼明顯，就算我們沒有意識到兩伙人的區別，但是也能順著找到這個地方去。」

「那麼纖迢應當是沒有什麼事的，我們先靜觀其變，你找人幫我去探探虛實。」若華只覺得懸著的心放下有提起。

若是這樣，那麼真正推動這個案子的人說不準有多麼可怕了。這些線索有了卻發現和這個案子無關，甚至有可能是擄走纖迢的那一伙人故意留下誤導他人的，而且那幾幢樓里未必見得到纖迢。

若華想到這兒，止不住的冷笑。看來自己千算萬算還是少算了一些事情，現在一點一點揭開至少有了點頭緒，總比之前好無頭緒來的強。抬頭瞧瞧已經是正午當頭的天空，若華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沒用過早膳便出府了，現在倒好，連著午膳一塊吃了。

「這倒也是。」曲玉笑了笑，頷首道，「傳膳吧，不吃餓著了可不行。」

若華點點頭，沒有反對。

其實她現在也沒有什麼胃口，但是也不能掃了曲玉的面子，也應了下來，兩人一起圍坐在一張八仙桌旁，一起用膳。

端上來后只是四菜一湯，但是若華的心情因為事情找到了突破口好了不好，比起平日裡頭還多吃了一點。菜色很普通，卻做得很精細。曲玉就像是知道若華的嗜好似的，每道菜都很符合若華的胃口，清淡卻絕不敷衍，只是味道淡，而不是做得隨意。

「這山藥排骨湯不錯。」若華輕啜一口湯，只覺得鮮甜而且清淡，很有家裡的味道。而且她歷來都有飯前喝湯的習慣，倒也合了她心意。若華看了看眼前的家常菜，心底下是暖暖的感動，「這菜都挺合我胃口的，可惜我差的不多，倒是糟蹋了。」

「哪裡，只是今日正好是皖韻閣主打家常菜的日子，自然也要入鄉隨俗，跟著嘗一嘗，圖個新鮮。畢竟你山珍海味什麼沒嘗過，也只能這樣奪一奪你的眼球了。」曲玉半開玩笑的道。

若華失笑，又多喝了一小碗湯。

一碟清炒青菜，一盤涼拌豆腐，一碗山藥排骨湯，一份青椒炒肉，一道宮保雞丁，倒恰好湊得巧，全是最尋常的家常菜，沒有一樣是要費時做的。

說實話，眼前的這個人，總給她一種兄長的感覺，就和綿一樣，細緻入微，可以處處照顧到你。雖然曲玉人是難接觸了點，但是熟絡之後就會發現是一個很熱心腸的人，很有正氣。

若華夾了幾筷子青菜，嘗了幾塊肉，然後用湯泡了碗飯便沒再吃了，倒是曲玉吃了兩碗飯，菜也幾乎都讓他給吃了。若華挺享受這樣的感覺的，沒有什麼男女大妨，就像是普通朋友坐在那裡聊天喝酒。

「怎麼了？」曲玉見著若華一直盯著自己，有些不自在，耳根也有些發熱。

「只是想起來一些事情，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若華隨便搪塞了過去，她又惦記起來自己來到這前和柳允吃飯的場景，那種和她坐在一起吃飯的場景，自己怕是沒機會再遇到了。

若華覺得，她就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來到這裡探尋自己該做的事情，遇到該遇到的人，找到可以互相包容的人。

原來，真的只有失去過後才會懂得珍惜。

歲月靜好，時光轉逝，青春荏苒。

「你倒是說說，要是有一天，時間會倒流你會想回去什麼時候。」若華突然開口問道，抬頭盯著曲玉。

「我後悔過的時候。」曲玉答道，幾乎是不假思索的。

若華意料之中的笑笑，不說話了，只是笑容顯得有些牽強。

可惜，沒有時間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