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應約

（2019.4.6補更）

宴會已是到了尾聲，若華從回來的那一刻開始，便沒有在再出言半句。曲玉覺得奇怪，細細看著若華的臉色，卻看不出什麼。

「怎麼了？」曲玉壓低了聲音問道。

若華僵硬的扭頭看他一眼，然後又扭頭看了看莫詡，稍稍向一旁挪了挪，讓曲玉可以看到莫詡。

莫詡看著這邊，剛剛若華恰好擋了視線，現在他才發現莫詡打量自己的眼神，裡面莫名帶著幾分寒意，即使他以為自己足以沉得住氣，但也被看得后脊一涼。

他見著若華臉色難看的樣子，便也回敬給莫詡一個眼神，裡頭凈是警告的意味。

兩個人就這樣你來我往，眼神裡頭無人肯讓步分毫，若華在兩人中間感到有些尷尬。好在的是宴會早已到了尾聲，若華知道，再忍耐一會兒就能解脫了。

正當若華快要處於崩潰邊緣時，楊盛岑突然走了過來，朝著若華道，「老爺子有請。」

「只有本座一人？」若華看了眼一旁臉色冷冰冰的曲玉，也想趕緊打破這個僵局，便只好問道，「我帶個人想必楊老爺子不會在意吧？」

「這……爺爺只請了您一人，若是另帶人前去，會不會……」楊盛岑顯然是有些猶豫，話里話外吞吞吐吐的，急的白皙臉上都有點泛紅。

若華這才好好打量了一下這個男子。看起來也是和她年齡相仿的男子，顯得像是個文弱書生，而且看起來，應當是個思想簡單的大男孩，多半也沒有經歷過什麼大事。當然，這也只是猜測而已，若華也沒法下定論。

這個時代的書生，被八股的思想困鎖著，顯得有些呆板若華也不奇怪，眼前這個書生雖然正直，但思想繞不過彎來，她也只好點他一點，「楊老爺子請本座去，那麼本座帶個隨從總是應該的吧？更何況曲副閣主不是外人，他是本座心腹，那本座帶他一人似乎也無傷大雅吧？」

「好吧……」楊盛岑顯然又猶豫了好一會兒，然後才點了點頭，然後示意若華和曲玉跟著他來。

若華自然跟著就起身了，走的悄無聲息。此刻的歌舞正好到了*，眾人都沉浸在這歌舞之中，連曲玉和若華是什麼時候離去的都無人知曉。

這自然是若華樂得其見的。

曲玉自是欣然快步跟上，三人就這樣，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離了場。當然，除了一人，那就是一直注意著這邊的莫詡，他現在心底是亂成一團。

之前若華對他的觸碰，身上帶的那種體香，他總覺得熟悉，似乎那日他夜探公主府的時候，也在哪聞到過這個體香。

當然他是記不住多少了，他眼神黯了黯，然後嘆了口氣，把注意力想要轉移到歌舞上，卻越飄越遠。

歲月悠長，記憶零碎，何以記起。

且說若華跟著楊盛岑，一路到了楊老爺子的書房。若華抬頭看了看上頭的匾額，上書「梅齋」二字，那字龍飛鳳舞，若是行家看了來，定會感嘆這蒼勁透紙的字體。

若華止步，轉身看向楊盛岑，向他詢問道，「這字出自何人之手？寫的如此之好。」

「是在下。」楊盛岑有些受寵若驚的表現，似乎對若華保持著距離。

若華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這字，一旁果真有題跋，正寫著「楊盛岑」三字。明明是一個性格軟懦的人，卻寫出如此蒼勁有力的字，這讓若華愈發看不透眼前的這個人。她想不明白，但只好笑道，「不料楊公子書法如此好，若是可以，楊公子可否給絳閣題上個匾額。」

「自然可以，閣主您謬讚了。」楊盛岑作出了誠惶誠恐的表現，若華卻從他眼底一閃而過的神色裡頭捕捉到了不一樣的信息，那嘴角笑容讓若華有些心驚。

「楊公子明明是個有大志的人，又為何要偽裝成一個懵懂無知的書生？」還沒待若華仔細揣摩，曲玉已經問了出來她所像想。

楊盛岑臉上一僵，但是隨即有恢復以往的神色，眼底一閃而過的讚許，話語裡頭卻沒有然後的改變，只聞他道，「曲副閣主說笑了，楊某聽不懂您在說什麼。」

若華挑眉，扭頭看了一眼曲玉，示意他不要說話，然後扭過頭道，「既然楊公子是想試我一試，那就直說，本座歷來不喜拐彎抹角，還請楊公子不要見怪。」

「走罷。」楊盛岑只當充耳未聞，扭過身推開了書房的門，抬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若華冷笑一聲，倒也不說什麼，就抬腳進了書房，她清楚，這種人總是讓你挑不出半點刺兒來，糾纏下去只是浪費時間。

曲玉也跟著進去了，只剩楊盛岑站在門外，將門掩上之後，就離開了。

梅齋內。

楊老爺子站在一個書架前頭，背對著若華，像是在找著什麼。若華也不出聲，和曲玉站在一旁，順便揣摩起來楊盛岑的意思和楊老爺子請她來的來意。

「你來了。」還不待若華多加思考，楊老爺子就轉過了身，手裡頭拿著幾本書。他看了一眼站在若華身旁沉默著的曲玉，似乎絲毫不意外，然後繼續看向若華。

「楊爺爺叫繆語前來，就當是應了您的邀約了。」若華自然知道其實楊老爺子是想找自己談談天，但是她還是要帶著曲玉，以防有個萬一。不是她信不過楊老爺子，而是有點信不過自己罷了。

「那是自然，來，來這兒，老頭子我挑了幾本書，送了你了。」楊老爺子臉上笑意很濃，看得出來是真的非常喜歡若華。若華自然不拒絕，走上前從楊老爺子那裡接過那幾本書。

她下意識翻了翻，差不多就是一些有名的字帖。但是抬頭看著楊老爺子的笑意，她感覺到不對，再想了想，才意識到這居然是真跡，頓時心下有些大驚。

「這禮物太貴重了，繆語可不能收。」若華連忙道，她感覺自己頓時有不小的壓力，而且都是名家手筆，這寫她還是看得出來的，雖然她不是行家，但是在現代的時候，她從小也耳濡目染。

「無礙，擱在老頭子我這裡也是浪費，送你也就當是給你的禮物了，你可不準嫌棄。」楊老爺子聞言，只是笑了笑，並沒有收回去的意思。

若華只好戰戰兢兢的收下了。

「這是我的心腹，您應該認識吧？」若華感覺曲玉在一旁顯得有些尷尬，借著這一點順便把話題給轉移了，雖然有些牽強。

「認識。」楊老爺子笑了笑，然後轉身朝著曲玉道，「繆語應當也是承蒙你照顧了，這裡還有一本字帖，就送你吧。」

「這禮曲玉可不能收，少閣主也照顧曲某不少，況且曲某身為少閣主的下屬，理應全力幫助少閣主。」曲玉也和若華一樣，連忙推辭。若華還有理由收的心安理得，但是他卻找不出任何理由去說服自己收下這份禮物。

楊老爺子這下卻沒有再勸了了，只是把書撂在了桌上，然後就扶著桌沿到椅子前坐下。若華連忙上前攙扶著，曲玉站在一旁，氣氛頓時就有些微妙。

「丫頭，你怎麼天天戴著面具，是不敢給老爺子我看看你長什麼樣？」楊老爺子坐下后，好像是為了緩解一下氣氛，便道。

若華動作一僵，沒說話，只是低頭在一旁沏茶。曲玉見她尷尬，便開口解圍，「少閣主不太喜歡露真容，而且我們絳閣的規矩也是高層人員以面具來代表身份，還望老爺子您不要見怪。」

「你們絳閣怪規矩那麼多，我這把老骨頭也沒興趣知道，只是想見見繆丫頭長什麼樣罷了。我也不在意什麼所謂的男女大妨，我這一把老骨頭沒那麼死板。」楊老爺子看兩人都很拘束，便開著玩笑。

若華抬頭，然後又低頭，輕聲道，「楊爺爺，繆語最近有經商的念頭，您可否指點指點，該怎麼經商才好？」

「你要經商？你可知道我大清朝可是重農抑商，況且還是工商皆末。」楊老爺子有些意外，他沒料到若華會對經商感興趣。

「繆語當然知道。繆語也是近些時日才當上這少閣主，雖然絳閣的情況還算不錯，但是仍然是有局限性的，繆語自然是希望自己可以有一番成績的。」若華自然聽出了楊老爺子話裡頭的質疑，只好解釋道。

楊老爺子到底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隨後便平復心情，笑道，「當然可以，不萬事不可急於求成，你和我說說絳閣這些年來的情況，我也好給你出謀劃策。」

「繆語其實是想自己經商，然後再來支持絳閣。絳閣現在也在風尖浪口上，若是輕舉妄動只會被人盯上。」若華把自己的擔憂說了出來，楊老爺子話語裡頭的真誠她自然相信了，所以才會這樣毫無遮掩的說道。

「那按照你現在的能力，再加上楊家的幫持，小生意是沒問題了，但是你要做給絳閣的底牌，那就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了。你再仔細說說，老頭子我看看能幫到你什麼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