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宴會（下）

若華又環顧了一番四周，竟是沒有人不認真聽著的，出去自己和同樣看過來的莫詡，還是看得出來楊老爺子的聲望還是極高的。

莫詡見著她抬頭，似乎視線在她這邊停留了一會兒，但是只是停留了十幾秒，隨後又把視線給挪開了。若華也感覺到了，不知道為什麼，她也忍不住把視線挪開。每次和莫詡遇到，氣氛都從來沒有對過。

楊老爺子也看了看四周，卻沒有看這邊，「今天所請，都是我楊家的貴人，而且也望從今往後諸位仍然可以給楊家一個主力，楊某在這裡先謝過諸位了。」

話音剛落，楊老爺子便端了酒杯，一飲而盡。

坐在宴席上的人也都端了杯子，敬了楊老爺子一杯。就連若華酒量一般，也應和著抿了一口。

若華看了一眼周圍的人，每個人都帶著得體的笑，雖說顯得蠻假的，但她也當是一笑而過罷了。

曲玉看著若華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知道為什麼感覺有些不好的預感。他剛產生這種感覺，然後便看見身邊若華站了起來。

「想必這位便是絳閣的少閣主吧？」楊老爺子自然注意到了若華的舉動，瞟了一眼在她身旁的曲玉，笑著問道。

「不錯。」若華笑了笑，笑容顯得有些詭異，杏眼微張，臉上的面具襯得格外她出塵。

「原來是絳閣少閣主大駕光臨，楊某有失遠迎啊。」楊老爺子似乎感覺早已意料到了，沒有半點意外發神色，笑著說道。

若華沒有說話了，把先前那一抹笑意也掩了下去。她復又坐下，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定睛淺笑。雖然是笑，那笑容裡頭卻帶了幾分凌厲的味道，落在在場的每一個人身上。

楊老爺子臉色不變，但是心裡頭早已經是打翻了五味瓶。眼前這個約摸這也是個年輕的女孩，卻一舉一動都帶著一種沉穩冷靜的氣息，有些生人勿近的味道，卻也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讓人目不轉睛。

若華看著楊老爺子打量著自己，也抱之一笑，雖然很敷衍，但是楊老爺子也莫名覺得有種熟悉。

之後無非是一些歌舞，讓若華有些不耐煩，腦袋昏昏沉沉的。她病本就沒全好，之前還跳了馬車，後背雖然沒有大傷，但也破了皮。

她此刻整個人都感覺有些迷糊了。

她扭頭看了看曲玉，感覺他似乎沒有任何的困意，似乎在看這歌舞，雖然看得出來沒有認真在看。若華便輕聲道，「我能否出去透透氣？」

「啊？」曲玉回過神，半日答道，「估計也快結束了，你去罷，我在這。」

若華聞言，連忙起身出去了。

楊府後院。

楊府的假山假石千奇百怪，讓人覺得眼前一亮。若華雖然不懂，但也看出了點門道，便駐足在這後院裡頭，觀賞這道風景線。

比起公主府的花園，這裡是小了些，也沒有特別多的景色，但是勝在精，所有的都像是萬里挑一。楊家在這京師裡頭打滾摸索了這些年，雖然仍然是漢軍旗，可能還是會受些壓力，但是在漢軍旗裡頭也是數一數二的了。

暴雨過後的院子，空氣格外的清新。雖然從她跳車那個時候開始雨就沒有接著下了，但是她現在腦子恍惚的連時辰都分不清了。

她的腦袋稍稍清醒了些，她壓住此刻眩暈的感受，仔細看去。這裡看似坐落毫無規律，但是仔細看去，卻覺得格外的布局巧妙，一看便知是出自名家手筆。

「風水不錯。」若華感嘆道。這處若是按照風水學來說，選址到布局都很合理。

「怎麼不在裡頭多坐坐？是楊某怠慢了？」

楊老爺子帶著滄桑感到蒼老聲音從身後傳來，若華下意識回頭，楊老爺子正站在她身後。

若華也不覺得有什麼，只是笑道，「裡頭太悶，這裡景色如此好，本座覺得此處似乎更加有趣。」

「哦？」楊老爺子饒有興趣的問道。

「五行八卦。」若華扭頭，轉身看向一旁的景色，臉上的笑意愈發顯得高深莫測，還真別說，真的頗有幾分世外高人的味道。

「沒想到啊，絳閣的少閣主不但年少有為，還頗有學識。」楊老爺子先是一愣，看到若華的表情還有動作，頓時明白了大半，「老朽活了這些年，真真是頭一回見著你這樣有趣的女子，長江後浪推前浪，唉……」

「本座兒時便曾聽過楊老爺子的大名，兒時還格外欽佩您，現在終於有機會見上一回，感覺您正如傳聞所言。」若華說這話是，眼裡帶著懇切，這是她心底最真實的話語。

不管怎麼說，眼前的人經商一輩子，那種經歷過風霜洗禮的泰然自若、淡然處之的風度，還是讓她欽佩無比的。若是有機會，她是真的想拜訪一下這位老人，之後自己的經商若是能得他一兩句指點可真的是不可與往常並提了。

「哈哈哈，老朽見你說的認真。」楊老爺子閱人無數，若華眼裡的誠懇是真是假還是看得出來的。他忍不住笑道，「老朽覺得你格外合眼緣，就倚老賣老，叫你一句繆丫頭，以後要是絳閣有什麼經商需要的話，在楊家能力範圍內的，定當會幫你的。」

「那繆語便謝過楊爺爺了。」若華自然是見好就收，把自己先前的那個自稱給收了回去，「那楊爺爺若是有需要的，繆語也定當全力相助。」

「我楊家這一代還當真沒個女兒，可算是有個-孫女-叫老朽一聲爺爺了。」楊老爺子似乎蠻高興，點著頭笑道。

「楊爺爺不在裡頭當真沒事？」若華見似乎有人的聲音朝著這邊過來，但她想找個清凈地方，便道。

「那你在這逛，裡頭結束了就在老朽府上再待會兒，晚點回去，老朽和你談談天，也就補了老朽這些年來兒女雙全的願望吧。」楊老爺子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

若華依稀記得聽過，楊家男人都是專情的。楊老爺子這輩子只娶過一個女子，只生了一個兒子便病逝了。而兒子也是個痴情種，和他爹一樣，只娶一個女子，也只生了個兒子。

先前在外頭迎若華和曲玉進來的，便是楊老爺子的曾孫楊盛岑。那個男子她還是有些印象的，看起來白白凈凈，更像是書生。

外人對楊府的評價，歷來都是陽盛陰衰，雖然楊家沒人在意這一點，但是還是不禁會希望有個女丁的。若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合了楊老爺子的眼緣，不過絲毫不影響她的心情。

現在她的心裡頭，講真，帶了幾分欣喜。

她正想著，抬頭看了看天色，似乎又有要下雨的跡象。一滴雨滴落在她臉上，讓她徹底回到現實。

她連忙轉身，朝著不遠處的一個亭子跑去，要是淋了雨怕是又要發熱。她踩著花盆底，不敢跑的太快，但是雨似乎就要下大，腳下一滑，向後倒去。

忽然她感覺落入了一個懷抱，是她熟悉的感覺。抬頭一看，發現竟是莫詡。

莫詡臉色似乎很不好，若華看不真切，語氣仍是她熟悉的冰冷，「怎麼這麼不小心？」

「雨來了。」若華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站定后拉著他就朝著那亭子跑去。

少女的柔夷軟若無骨，莫詡不知道為什麼感覺有些讓他熟悉，卻又感覺陌生，那種感覺，即使是他如此性情薄涼的人，耳根也有些紅。

若華一口氣拉著莫詡，直到了不遠處的亭子裡頭，稍稍喘，扭過頭看到莫詡時才發現不對，鬆開了手，「抱歉，我怕淋雨了。」

「沒事。」莫詡別過頭去，不看若華了，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一舉一動都顯得格外令人著迷。若華看得有些失神，但是心底隱隱作痛的感覺提醒著她，讓她死心。

「你原來在這……」兩個人顯得莫名安靜，都不說一句話了，曲玉趕了過來，剛出言看到兩人，又不說話了，氣氛愈發的尷尬。

「曲玉。」若華扭頭朝著曲玉道，「回大堂吧，本座出來好一會兒了，再不回去的話，可別叫人看了笑話。」

「是。」曲玉打起了帶來的兩把傘中的另外一把，然後遞給了若華。

不知道為何，若華看到莫詡沒帶傘，鬼使神差的說了一句，「給一把給他吧，我們兩個你替我打傘。」

「給誰？」曲玉沒聽清，若華已經拿過來他手上另外一把，往後一丟，直直丟到了莫詡的懷裡，然後拉著曲玉的袖子就走了。

莫詡看著這一動作，臉色有些難看。看來她原來是個這樣的女孩，難道這點男女大妨也不知？萬一他們兩人是親兄妹呢？或者他們兩人本就是青梅竹馬？……

莫詡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想到這些，眸里的神色黯了黯。他突然道，「柒，去查查那個曲玉的身份。」

「是。」一個在暗處的身影一閃而過，然後又消失在了雨幕之中，再無蹤影。

莫詡看了一眼那傘，猶豫了一陣，還是撐了起來，也繆語朝著大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