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硯堂（中）

「我們現如今到哪了？」

若華跟在柒的後頭，一路看著春意盎然的景象，越看越發喜歡這個地方，可惜她怕是沒有機會常來的，便朝柒問道，似是想要了解一下硯堂究竟是怎麼樣的格局。

「快到了。」柒沒有回頭，腳下也依舊是踩著不急不緩的步子。

「嗯。」若華見他沒有多做解釋，倒也就罷了，繼續自顧自的看著周圍，心裡頭不斷的感嘆著此處的美景，心裡頭略略還是有點失落。她其實蠻想駐足觀看的，但是正事要緊，這一點她還是分的清楚公私。

柒突然止步，然後朝著不遠處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然後又繼續朝前走去。

若華感到奇怪，朝那個地方看了看，卻什麼都沒看到，似乎柒剛剛就是單純的行了一禮，至於是對誰的，倒是沒有人知道的，見柒繼續朝前走著，若華忍不住問道，「為何要行禮？」

「那頭是硯堂的聖地，凡是經過都需行禮。」柒這回沒有隨口敷衍了，反而很認真的解釋了起來，「那裡也是尊者的居所，雖然尊者不常居住，卻也是硯堂上下最嚮往的地方。」

「莫詡他……在你們這兒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地位？」若華條美味，忍不住繼續問道。

「尊者他是硯堂的創始人，雖然硯堂近些年才興起，而且也帶著不一樣的思想，存在於這世間，但我們堅信我們會成功。」柒眼神裡頭突然帶了些莊重，似乎在說一件格外重要的事情。

「哦？」若華聽到這，愈發有了興趣，「那本座倒是願意洗耳恭聽，不知可否一聽？」

「自是可以，況且硯堂和絳閣也是上了一條船的人了。既然少閣主有興緻，那在下就給少閣主說一說硯堂的掌故。」柒點了點頭，開始一邊追憶一邊道，「五年前……」

八股取士，文字獄興，人才岌岌。

那個時候所有人都人人自危，幾乎沒有人不被所謂的「四書五經」的思想給束縛了，簡直堪稱是知識分子最黑暗的時代。先人的前車之鑒令人不禁丟棄了所有新思想，而一步步變得愚昧不堪。

就在這個時候，有一個叫莫詡的人，悄悄的建立起了一個實力。

之所以叫做硯堂，也是由於「只留清氣滿乾坤」的典故，於是採取了「硯」這個字。莫詡知道，現在這個局勢想要改變人們的思想是不可能的，於是便一步一步的擴大勢力，然後找到了不少志同道合的人，希望可以改變如今的局面。

奉思想家李贄、王夫之、黃宗羲等人為尊，「工商皆本」等主張是他們所奉承的，所以他們才在商場裡頭來回穿梭，成了赫赫有名的勢力。為了避開朝廷，發展思想勢力，故對外未曾說過這一思想，以防引起動亂。

「說得好。」若華眼前一亮，自己來到這兒，歷史走向不但和原本認知中的不一樣，而且也多了更多她意料之外的事情，比如硯堂、絳閣這樣的存在，她只覺得欣喜。

她越發的肯定，自己所至之處是一個平行世界，自己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沒了罪惡感。不妨說這下她才是鬆了口氣，若是真的如此，那她也不必束手束腳的了，可以盡情的按照自己所想去做。

「哦？少閣主有何高見。」柒見若華是真的對此事是真的的讚賞，問道。

「這個時代所有的思想過於腐朽，只是沒料到，還有你們硯堂這樣的人，堅持去信奉黃宗羲一干思想家了。」若華感慨萬千，自己那個時代，總是對黃宗羲、王夫之等人感到惋惜不已，而如今怕是可以有一縷希望翻盤了。

柒沉默了，朝著若華行了一禮，然後又繼續朝前走去。

說實話，他很意外，就連若華這樣的一個女子都能看的如此透徹，世人卻被苦苦蒙在鼓中，未曾看到過一縷希望。

也許，這就是註定的吧。

兩個人走遠后，另外兩個人才從一旁走了出來，正是莫詡和楊盛岑。

「你看中的這個女人真是有趣，居然看的比那些人都來的透徹，還是個公主。」楊盛岑看向莫詡，眼裡帶著玩味，「你眼光可還真是不錯，要是柒不給她解釋，你今日也打算會告訴她的吧？」

「是又如何。」莫詡的眼裡帶了些許溫和的笑意，即使只是一絲，但也還是被一直關注的他神色的楊盛岑捕捉到了。

「嘖嘖嘖，真是有了心悅的女子，不記得兄弟了，話里話外都是誇……」楊盛岑誇張的挑了挑眉，然後抱怨道，「好歹本公子也是跟著你一起白手起家，就算是被我爺爺強塞進來的，你也不至於不顧一點情分啊……」

「呵……」莫詡看了他一眼，冷笑一聲，眼裡帶著的冷意，讓楊盛岑覺得后脊一涼，只好不說話了。

莫詡見他不說話了，便繼續朝著若華和柒剛剛走過的那條路走去。

楊盛岑也連忙跟上，四道身影兩前兩后，卻都朝著一個方向走著。

若華突然止步，轉身朝向莫詡和楊盛岑來的方向，就像是料准了兩人在後頭，等著兩人前來，臉上表情似笑非笑。莫詡和楊盛岑似乎沒料到她會突然回身，只是一愣神，卻也加快腳步，不一會兒便都走到她面前了。

「見過尊者，楊公子。」若華自然是不需要行禮的，但是柒的身份卻是幾人之中最低的，所以便只能聽見他一人的見禮聲。

「免禮。」

「不必多禮，快起來。」

莫詡和楊盛岑一前一後響起，柒才起身，觸及莫詡的眼神，立刻懂了莫詡的意思，自覺的退下去了。

「既然兩位都在了，那本座便想問一下兩位到底是要和本座商討何事。」若華蹙眉，看著楊盛岑現在風流公子的打扮，就知道之前所見的文弱書生，全都是他所偽裝的。

「少閣主不必急，既然是要聊大事的話在下就先告辭了，您和尊者聊罷。」楊盛岑自然看出了眼前兩個人都不是很待見自己，也沒有死皮賴臉，就徑自離開了。

若華見他走了，倒也自在了不少，看向莫詡。

「除了之前所說的那些，還有一件事。」莫詡見若華這看向自己的眼神裡頭少了一絲防備，頓時心情好了不少，「想必柒也和你解釋過了，不知道少閣主可有意入手呢？」

「你也知道本座其實是公主，那你倒是說說看，你有什麼可以打動本座的條件？」若華聽了莫詡這話自然是懂了，也似笑非笑的回敬了回去一個眼神。

「那是自然，只要公主先答應下來，那自然是有好處的。」莫詡笑了笑，卻好像是冰冷的湖面上漾開了一圈水花，竟是格外的令人感到一種小鹿亂撞。

若華咬了咬牙，又一次告誡自己不要去看莫詡的眼睛，低下頭看著自己繡花鞋的鞋尖，「本座可不做這些風險極大的事情。」

「哦？難道本尊的話，少閣主還信不過？」莫詡見她低了頭，似乎有些臉紅的樣子，卻覺得分外可人，「那你倒是說說，你想要些什麼好處，本尊都答應下來？」

「你這話說的太早了，本座哪知道你這話是真是假。」

「那就是少閣主不信本尊了？本尊記得少閣主似乎說過我們兩人都在一條船上了，還是要有最起碼的信任的。」

「你……」

若華沒料到，自己的話又一次給自己挖了一個坑，頓時氣的連耳根都紅了，莫詡卻覺得，似乎這樣逗一逗她也是蠻有趣的。

「不說這些了，本尊只是想和少閣主細談這合作的事情。」莫詡見若華有要惱了的意思，才不再逗她，「本尊看了你那策劃案，是很不錯，本尊倒是想要細問一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怎麼算是連鎖運營，不知道之後的人員調配等問題，不知少閣主考慮好了沒有？當然，最重要的還是要讓少閣主了解一下硯堂的運行方式，這樣才能做出最合適的方案。」

「你這話是不錯，本座對你們硯堂了解甚少，但是聽你這口氣，對絳閣倒是蠻了解的，本座更想聽聽你的高見。」若華聞言，也終於有了些許興緻，正好合了她想在這硯堂再逛一逛的心思，於是笑道。

「絳閣本尊也稱不上特別了解，但是有一個問題還是看出來了，那就是過於散亂。」莫詡道。

「此話怎講？」

「絳閣幾乎每一個部署的勢力都比較零散，幾乎沒有過多的聯繫，更像是自顧自的，當然這些年一直沒有主心骨的緣由也在，但是終究還是過於凌亂了，若是整合在一塊兒，倒是不容小覷的。」莫詡如是道。

若華聞言，正好說中了她有些頭疼的問題，那就是絳閣這些年來有些混亂的局面自己該怎麼收場。其實說白了，她是沒什麼能力去執掌整個大局的，她只能藉助曲玉這些年來在絳閣記了下來的人脈一點一點的實施自己合攏的計劃，讓絳閣有主心骨，擰成一根繩。

莫詡見她似乎有些動搖了，便道，

「所以，硯堂和絳閣，不過是在各取所需，這個問題你若是有需要，本尊定當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