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硯堂(下)
「都和你上了一條賊船了,本座可不認為,你還會讓本座下船。」若華抽了抽嘴角,轉身就走,顯然已經有些待不下去了。
「呵……」莫詡完全沒有追上去的意思,就在後頭站著,看著若華的背影沉思著。
若華見他沒跟上來,也回過身望向他,似乎也在思考著什麼。她講真,信還是信得過莫詡的,就是可能有些難以接受吧,畢竟自己感覺和他之間還是有無形的距離。
兩個人就這樣望著對方的方向,但是卻有沒有看著對方,僅僅只是思考著,好似那一瞬間全都愣住了,不知道該怎麼做。
「你……」
「我……」
兩個人突然同時開口。莫詡見若華突然就不說話了,只好繼續道,「走罷,帶你在硯堂裡頭走走,也讓你了解一番我們硯堂。」
若華自是沒有意見的,只是點了點頭,還是不說話。莫詡見她點頭,也不顧她樂不樂意,抓了她的手腕就走。
她只覺得手腕生疼,她卻又覺得抓自己沒有多少力度,可能是自己太敏感看。講真的,她對莫詡的感覺格外複雜,比起顯淳還要複雜幾分。
「為什麼又不說話了?」莫詡見她不說話了,便想著挑起一個話題,「硯堂倒是種了滿多花的……你喜歡什麼花?」
「桂花。」若華聞言,越發的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聲答道。
她是喜歡桂花的。
以前桂花開的時候,她都回去墨緒的教學樓底下等他下課,在她看來,杭城的桂花是看的最佳的,也是那般最沁人心脾的。
莫詡看著她眼底那一抹濃濃的失落,就知道她又在想著一些事情了,也就什麼都不說了,省的又正好戳到她的心事上。
「你可曾去過杭州?」若華突然問道。她眼前一片的都是花海,卻唯獨不見桂花樹的影子。
也是,桂花本就是在秋日裡頭開的,現在若是想見著花開是不可能了。她喜歡桂花勝過諸如梅花、牡丹、蘭花一類,她只覺得桂花極香,而且也是在她最喜歡的季節開的。
可惜了,北方就算是秋日,也不見得能見著桂花。
「未曾。少閣主去過?」莫詡見著若華一臉黯然傷神的模樣,有些奇怪。
「夢裡去過吧,總之是想去的。」若華嘆了口氣,抬頭仰望著天空,心裡有些悵然。自己當年在異鄉這麼些年,剛到杭城卻又來了這兒,這種遺憾,終究是無法彌補了。
莫詡見她如此,忍不住道,「少閣主若是真想去,倒也不是難事。」
「不必了,是我痴人做夢沒看明白罷了。」若華垂了頭,把眸子掩了,眼底染上了一抹痛意,卻又無人知曉。
她只覺得蒼天跟她開了個玩笑。
若是可以,她真想找個地方好好哭一場。她來到這兒后,每次都是擔驚受怕,從來都沒有真的肆意的渲染過情緒。
忽的她朝莫詡徑直走去。
「借你肩膀一用。」若華將自己的頭埋入莫詡的肩膀,從這一刻起,她是真的吧莫詡當做是自己人了,真的當成是自己的盟友。
莫詡聽見自己懷裡斷斷續續傳來的抽噎聲,卻也不知道該做什麼好,只好用一隻手按在他的後腦勺,一隻手輕輕撫摸著若華的背。
這無關任何的事物,就是最單純的友誼。若華就像是一個走到了岔路口選了條路,繼續走下去卻覺得總不太對,回過頭卻後悔了,想要找個地方發泄的孩子。
莫詡心底猛地一抽,她究竟是經歷了什麼,才會讓一個如此倔強的人變成如今這個樣子。
他究竟是為若華對他卸下偽裝而高興,還是要因為她的哭的如此傷心感到心疼呢?
哭了好一會兒,若華就從莫詡的懷裡脫離出來,似乎剛才那個哭的梨花帶雨的不是她,「多謝。」
「嗯,抓緊時間,帶你參觀一下硯堂,本尊還是要儘早送你回。」莫詡見她不哭了,也就鬆開了手。他這才發現,若華是喜歡不著鉛華,幾乎一張素顏卻讓許多人甘拜下風,就連其他的都喜歡淡的味道,從她身上,永遠不可能聞到那些庸脂俗粉的氣息。
「嗯。」若華也知道自己方才失態了,雖然現在還是感覺有些變扭,但是卻比之前好了很多了。兩個人就一同結伴而行,朝著硯堂的高許可權區去了。
之所以說是高許可權區,是因為沒有一定的地位是不可能進這塊地方的,尤其是外來的人,是很難進這塊區域的。
所有較為龐大的建築物都集中在這一塊地區,包括硯堂的核心運行方式在這便可以一覽無遺。不過此處著實是大,若華不禁感嘆不已,這個地方究竟是得凝聚了多少工匠的心血,才能建起來啊。
一路走來一路看,若華反倒覺得絳閣倒是在這樣的對比之下,顯得有些平淡了。
說起來她也是個見過不少大場面的,無論是現代的,抑或是這兒的,都見過不少了,最尊貴的紫禁城都走過一回了,卻不料還是被這硯堂所震撼。
「你們硯堂倒是建的不錯。」若華有些感慨。
「哦?本尊倒是覺得絳閣那樣好些。」莫詡聞言,忍不住挑眉,「此處再怎麼好,要是給人瞧去了,也是千方百計想著奪過來,也不便移動,你們絳閣勝在利於遷移,以防不測。」
「那又如何?也比不上此處來的清幽雅緻。」若華覺得他說的有也幾分道理,卻也還是覺得硯堂好些。
這就是嫉妒吧,她可算是知道,在這醋缸裡頭游一回兒是得有多難受。不過,她要是知道這醋吃的還不如還不如之後碰到的,她怕是要氣昏過去。自然,這是后話了。
「也許吧。」莫詡聞言,也就不說話了。
兩人就這樣一路走,直到走到了那棟佔地面積最大的建筑前。若華抬頭仔細一瞧,依稀辨出上頭是「墨硯清台」四字,要不是她學過些書法,怕是這些繁體她是一個都識不得了。
「墨硯清台,這名字倒是去的雅,你取得?」若華細細評鑒著上頭的幾個字,寫的分外好看,龍飛鳳舞,卻又蒼勁有力。她總覺得這字還有些眼熟,仔細一看,竟是楊盛岑的,倒也笑了,「沒想到楊公子這字寫的,當真不錯。」
「是還行,硯堂不留廢物。」莫詡說話毫不留情,一句話就說出了,這楊盛岑除了對這些舞文弄墨的還有些擅長之外,是沒有什麼用了。
若華忍不住笑了出來,杏眼微張,顯得格外誘人。
莫詡看著,忽然就扭過頭去,朝前走去,「趕緊走罷,今日先挑幾處看看,然後就把你送回去,早些歇息也好。」
「你的意思是……下次再來?」若華頓時覺得有些驚喜,似乎生怕他反悔,「那走罷,本座還想大開眼界一番呢。」
「你就這麼喜歡這硯堂?」莫詡似乎不意外,臉上依舊是那副冰冷的面孔,殊不知此時他心底是暗喜的。
她果真喜歡。
「是喜歡,很美,而且也令人心情蠻舒暢的,你說呢?」若華突然看向他,卻看見莫詡避開了自己的目光,下意識的扭頭看了看四周,突然發現掛在一旁屋檐的一串風鈴。
她頓時被吸引住了,但是怕被莫詡笑話,就站在原地看過去,眼神裡頭流露出來的光彩格外動人。
「你喜歡就摘了去,反正也不缺這一個。」莫詡自然看出了她眼裡的神色,只不過礙著面子不肯要罷了。他看著若華似乎有些動容,最後卻還是搖了搖頭,「不必了,這風鈴既然掛在這了,那就在這,擱在本座那裡也是浪費,何必強求?」
「你倒是捨得。」莫詡無奈,上前把那風鈴取了下來,「既然說了這是要送你的,你就好好拿著,可不許推辭,又沒什麼可送的,就當是本尊送的小禮,你收下便是。」
「好。」若華拿著那風鈴,眼底透露出來的幾分欣喜,讓人看的只覺得心下一動。那風鈴上頭拈了黑線打得絡子,下頭掛著的流蘇還帶了些掛飾,分外好看,倒是讓若華移不開眼了。
「別傻愣愣看著了,趕緊走,已經耽擱了不少時間了,這樣下去怕是天亮了你都回不去。」莫詡見她又呆住了,忍不住催到,也許是他生性薄涼,倒是說話的時候總是容易令人後脊一涼。
「哦。」若華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趕了上去。
面前的大門被莫詡推開,裡頭的人霎時間都來見禮。若華看了看,估摸著也有五六十人的樣子,都齊齊的排在前頭,在迎接莫詡的到來。
莫詡似乎早已習以為常,擺了擺手,那些人都起來,在若華幾個呼吸就消失在了眼前。
「你的人訓練的倒是不錯。」堪比那些訓練過的部隊,快速又乾脆利落。
「本尊可不管這些,這些都是柒負責的。」莫詡看了若華一眼,沒說什麼,扭過頭就朝著裡頭走去,「去裡邊看看吧,別站在門口了。」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