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 傻瓜
眼鏡男他們快要過收費站的時候,遠遠地看見了一幫條子在收費站集結。他趕忙向房叔友討指示,如果真的發生了和條子的火併,他根本不敢想那將是多麼愚蠢的畫面。當房叔友說出寧願犧牲葉琛,也不要發生槍殺條子的指示后,他的一顆心總算落到了肚子里。
畢竟,葉琛的現狀半死不活,他隨時可以動動手指頭要了他的小命。而條子,他是本能的恐懼,甚至不敢正眼看他們。
他看了後座上穩坐c位的葉琛,頭髮垂下來,遮住了臉部,赤著上身,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就像剛從大街上撿回來的一個醉漢。他粗重的喘息著,嘴部被塞滿了臭襪子,每一次呼吸都弄得車廂內湧起一股臭味!
「媽的,以後不管誰坐我的車,必須先洗腳。真尼瑪臭呀!」眼鏡男抱怨著。
「山貓哥,我還犧牲了一雙襪子呢!」光腳的那人同時也很委屈!
眼鏡男忽然想到了什麼,為了防止萬一葉琛在過收費站的時候恢復意識,鬧將起來,索性飛起一腳踹在了他的臉上!嗙!一腳踹在了葉琛的右臉上,頭骨幾乎被他一腳踹的散架。又是一腳,那車忽然往前提了一些,葉琛身體一偏,第二腳硬生生踹在了葉琛身邊的一個女人身上。
定睛一看,這女子好像很是陌生。「你是什麼人?怎麼到了車裡的?」離開別墅的時候,他們一頓忙亂,只知道很多人都上了車,卻沒仔細辨認究竟是哪幾個。別墅里平時工作的人差不多也是自己認識的,而這個女人眼睛水亮水亮的,身材飽滿,卻從來沒見過的樣子。
「我,我是新招上來的工人。」那女子著急的回答道。「您可不要丟下我不管,我不想坐牢,我家裡還有孩子要救命錢。」她說完,兩隻手捂住了臉,忍不住哭起來。
「別哭了!告訴你,帶你離開可以,一會看見條子,敢多說一句話,我要了你的命!」
「哎呦,我可會說什麼話呀。我看見警察都腿軟。」
眼鏡男突然忍俊不禁:「你沒幹什麼壞事,你腿軟什麼?」
「警察會逮人。」女子訥訥地說,好像很怕他們聽見她說了什麼似的。
「哈哈哈,放心吧,我讓警察不逮你,只要你聽話。不然我不等警察逮你,我先幹掉你。」
面對眼鏡男的威脅,女子的頭點的就像搗蒜,連說不敢不敢。
過檢了,工作人員見車裡很多人,就問:「大半夜的,這麼多人去哪裡幹什麼去?」
「包了一個活,老闆著急,我們都是趕去趙省的,明天一早必須到。」眼鏡男毫無破綻地回答著。
把卡給了他,工作人員說:「讓司機不要疲勞駕駛!」
眼鏡男裝作沒聽懂他的話,一臉恐慌地說:「會不會再交罰款呀?」
工作人員表示無奈,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了一句,就讓他們過去了。
眼鏡男心裡狂喜,終於鬆了一口氣,雖然他看見很多警察,但好像他們都在商量什麼事,根本沒把這輛車作為一個嫌疑車輛關注。
整輛車似乎都輕鬆了很多,開起來也快了。眼鏡男等人輕鬆地燃燒了香煙,恣意地在車內吞吐。忽然想起來,應該放一首歌,於是有人就放了一首歌:紙短情長。
「對對就這首歌,抖音上特別火最近!我喜歡這首歌。」孤拐臉的漢子說。然後跟著唱了起來。
「歌手名字叫煙把兒吧?」眼鏡男不甘示弱地問,想證明他也是玩了抖音的人。
「你們聽的這是什麼鳥歌?給我放問天再借五百年!老子喜歡韓紅!」說話的是胖子。
「傻逼,你確定那不是韓庚?」說完,眼鏡男哈哈大笑起來,目光掃過點歌台三將,一股自信油然而生。跟老子掰扯藝術界的事,你們都還嫩點。
他們正在嗨的時候,女子卻怯生生地說:「我內急。」
言出,沉浸在藝術中的點歌台三將無不同將目光對準了那女人。她的臉憋得紅紅的,好像真的很急的樣子。
孤拐臉色迷迷地靠近了女子的下身,抽了幾下鼻子,陰陽怪氣的說:「看你年齡,總不會是來大姨媽了吧。唉,你這個年齡的女人,是不是真的像傳說的那樣,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坐地能吸土呀?」
一席打趣的話,讓女子無地自容,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她只是愣在那裡,兩隻手交叉纏在一起,好像忍受著巨大的內部膨脹。
眼鏡男還算清醒,命令女子道:「好死不死,這個時候來好事!給老子消停地憋著!」
孤拐臉怪笑一陣,竟然吹起了口哨,且對著女子吹,生怕她聽不到一樣。
幾個人鬧夠了,又想起藝術界的事,終於決定每人點一首,輪著放。這個時候,車已經開出了收費站不到二里路。車外夜色如水,蟬鳴已經開始聒噪,就像無數個沉靜的夜晚呈現的一樣。有的人已經開始打呼嚕了。
忽然孤拐臉驚叫一聲,罵道:「怎麼這麼大煙味?車的電路沒事吧?」
眼鏡男定神抽著鼻子聞了一會,果然聞見了一絲絲的什麼東西燒著的氣味。突然女子驚聲尖叫起來,隨著她身體在狹小的車內空間搖擺,整輛車都在搖晃,眾人正不解的時候,只見一角的座位燒起來火苗。「著火了!快點救火呀!」精神尖叫的同時,她的手在葉琛的身上臉上胡亂地抓,好像在奮力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卻也像叫醒他!
「不好了???」
「滅火器在哪裡?」
「來不及了,快點路邊停靠,全部下車!」眼鏡男叫著。
眼鏡男尚未查出來發生了什麼,下車后馬上就看見後邊押車了,然後是極速趕來的警察!
那女子對葉琛生拖硬拽地拉下了車位,放在了路邊,很擔心的查看他的身體狀況,抬頭看見警察來了,跳起來喊道:「條子,快點救火呀!」
把警察叫成條子,明顯是黑話,這不說還不要緊,一叫反而讓那些靈悟的警察瞬間察覺到立功的機會。條子把槍在手,從四面八方湧來。
「臭娘們!竟敢耍弄老子!」事已至此,就算是瞎子也該看清女子的真面目了,眼鏡男一邊咒罵,依一邊拿出了槍,對準女人一槍射出,子彈飛入了空中,女子撿回了一條命!眼鏡男看到警察都紛紛掏槍了,不顧所以地又把槍對準了葉琛。
突然一顆子彈呼嘯著從眼鏡男身邊擦過,射穿了他的衣服,緊接著更多的子彈呼嘯而來。
他們所開的那輛車已經被煙霧和火苗籠罩,根本無法使用,正沒主意的時候,孤拐臉已經劫持了一輛褐色jeep,開到眼鏡男身後,嘭的一聲打開車門,對眼鏡男叫道:「山貓,快尼瑪上車!」
此時此刻,他們只有儘力完成自保了。一夥賊人努力想逃出生天,卻不料這個收費站部署的警力多達七八個人,他們的目標暴露后,只能被條子的火力徹底壓制,只能選擇劫持車輛逃走。但條子的效率明顯高了很多,就像背後有一個力量在催促他們。雖然賊人不顧一切的逃走,卻始終甩不掉條子的車。
孤拐臉的車技更是遜色,心裡一著急,竟然把車開到了護欄上!一團巨大的火光在夜空燃燒,那輛車翻了三個滾兒,才停住!
蟬鳴依舊嘹亮,夜色卻很匆忙。
女子的心思全部放在了葉琛身上。她摟著葉琛的身體,和自己緊緊貼靠在一起,淚水撲滿了臉上,哭聲已經開始沙啞!
「小琛!你醒醒吧!你可不能死呀,你死了,我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一個女警早發現了女子,見他抱著一個赤身的男子在路邊哭泣,那種心酸讓人動容。「這位女士,趕快送醫院吧!」
剛說完送醫院,只見十裡外,一個大火球升起,隨後是一聲巨響。這一下響動,竟然把葉琛驚醒了,他猛地想坐了起來,卻發現頭臉被一個女人的柔軟軀體包裹著,透過熟悉的體香,不難猜出,抱著他的就是馮琳!葉琛靈台一片迷濛,索性裝著繼續睡起來。
他安全了。
早晨,病房裡,葉琛醒了過來,馮琳趴在病床前,估計是剛剛睡著,偶爾輕輕地打鼾,身體一下下的聳動,沉迷在黒甜之鄉。
病房的電視上放著早間新聞,播音員用流利的普通話播報著昨天晚上發生的新聞故事:
「本台最新消息,×日晚間,我市×高速上發生了一起惡性襲警事件,三名主要犯罪嫌疑人駕車逃跑過程中,被我警方當場抓獲。經過調查,初步懷疑這是一起由我市打擊拐賣兒童行動開展以來,針對警方的報復行為。另據不願透露姓名的知情人士了解,在禹王亭別墅區內,藏匿著長期拐賣兒童的窩點,警方在當地部門配合下,迅速端掉了該黑窩點,並從隱秘地窖內,成功解救婦女兒童七人,日前警方已對在逃的犯罪嫌疑人房某發出了通緝令,並就本案繼續展開深入調查。」
震驚!葉琛已經徹底石化了。想不到房叔友不光是要侵吞教權,原來暗地裡還有這麼多見不得人的勾當,就算警方不追查他,我也要清理門戶!做如此喪心病狂的事,也難怪房叔友以及他的團伙,公然私藏熱武器,並毫無忌憚地剝奪普通公民的生命權了!
想到被房叔友一槍打到肺部的那一剎那,他幾乎懷疑現在身在夢境中!子彈從他的前胸射入,然後從後邊洞出,只不過靠著不死身的加持,才勉強撐到了現在。
他能活著走出來,還要多謝馮琳的捨身相救。想到這裡,他的目光停留在馮琳的身上。她穿著一身的樸素的僕人裝,想必是靠著這身裝束混進了別墅內,當他們從後門出逃的時候,混進了車裡。那是極其冒險的行動,一旦被人識破,後果不堪設想,他幾乎很難想像,當時的馮琳何以鼓起那麼大的勇氣的。
是愧疚?是為了救兒子?還是為了一個信念?你真是個傻瓜,葉琛想著,把手輕柔地拂過馮琳的烏絲,一臉夢幻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