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章 身份
老耿入神地想了一會,但是一顆不甘寂寞的八卦心驅使他尾隨著韓英和任亮。不過他很快驗證了自己的判斷,因為任亮和韓英很快就井水不犯河水地分開了,原來的韓英攙著任亮,如今兩人就像初次見面的普通約會男女。
「你還能吃得下去嗎?我點什麼吃的?」任亮尷尬了一陣子,好久才想起來問她要吃什麼,唯恐韓英憑空多了一個肚子。
「吃什麼吃,再吃就撐死了。」韓英有點後悔剛才所做的事。雖然是一記狠招,但根本不確定對葉琛的殺傷力有多大,更加不應該把任亮也拖進了水裡。
任亮根本就不傻,如果說之前都還只是猜測,猜測她既不喜歡董青雲也不喜歡任亮他自己,她喜歡一個他們都不知道的人,那麼這次,他幾乎開始對燈發誓,他找到了那個被上帝吻過的命運之主。
想象力是一個科學家的基本素質,他只需要稍微有點推理能力就可以排除老耿。老耿的長相不如葉琛。老耿的是一個老油條,傷風敗俗的事沒少做,因此聲名在外。老耿還是他的學生,如果是為了秀給老耿看,其實根本沒弄這麼大陣仗的必要。排除了老耿,就剩下葉琛了。
他沒之前沒怎麼在意過葉琛,直到董青雲和他談論到韓英處心積慮,為難一個農家子弟,他才知道有這號人物存在。他平日的事情太多了,接了課題不說,韓英的三屍散的配方破解也成了他學術生涯的新的挑戰。當他知道有這種事情的時候,只把這作為韓英做人做事刁鑽古怪的新的例證,並沒有放在心上。當他真的看到眼前的這個小夥子的時候,驀然發現,想要被韓英為難,也是需要上天的造化的。他自以為是一個大帥哥了,見到葉琛卻也不敢佛前稱尊。
「那我就不點了,隨便叫兩杯飲料吧。」任亮無法直視她的眼睛。
青色的馬提尼端上來的時候,韓英才認真看著任亮,燈光下,發現他有些落寞,韓英頓了頓說:「今天不是我故意的,我一時控制不住我自己,所以???」
任亮微微一笑,一手端著自己的杯子,一手端起了韓英的杯子,碰了一下,自己先小啜起來。他不說話,也不質問,只是淡淡的,他此刻只想寫一本深刻的備胎修養方面的大著作,盈利應該和氣味狗上市差不多。
韓英看了一眼葉琛和老耿的方向,發現他們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她的身體頓時放鬆了,忽然不禁失笑,就像一圈漣漪,逐漸盪開來,最終則笑得花枝亂顫,任亮想攔都攔不住。
「韓老師,我好像好久都沒見你這樣放肆的笑了。你是為了氣味狗上市的事情高興嗎?」
韓英兀自笑著,一邊擺著手說:「不是???額,也對,是。咯咯咯。」
她穿著夏日沙灘的色彩套裝,腳踩海鷗色的高跟皮鞋,鑲嵌了鑽石的銀首飾閃閃發光,在射燈的照耀下,渾身散發著奇異的奪目光彩。她笑起來就像一首歌被微風吹送,穿過林樾河山,穿過池塘和月色,深深地感染了任亮。
任亮看著她周身無邊的或典雅或活潑的氣場,他突然想著,就算你的心不在我這裡,就這樣守候著你,也未嘗不是一種人生享受。他真心的笑了起來。
老耿離開的時候,已經迫不及待想開一瓶香檳慶祝了。他知道,韓英只要喜歡葉琛,就不會對他痛下殺手,當然他也不會遭受池魚之殃。
他覺得葉琛的身份沒這麼簡單,除了陰差陽錯得到民間高人的指點外,絕對不是普通人開掛的情形。
「葉琛,你怎麼知道黃三柱夫婦平時缺斤短兩的?實話實說,不是為了奉承你,有點神奇的未卜先知的意味。」選擇了一家茶館,老耿買了兩包大紅袍的茶葉,等美女茶師傅幫他們弄好一切,出去了后,老耿看似不經意地問了葉琛一句話。
「靠推理,靠相信了后的推理。比如你相信了人人都是混蛋的理論,你就此去推理,人人都是混蛋,所有做好事的人也不能例外。」葉琛輕描淡寫地說。
「那麼,你是怎麼推理他們兩口子有問題的?」
「經商的人哪裡有不奸詐的,那兩口子只是貌似忠良,其實和別的商人一樣,一丘之貉。」葉琛小啜了一口紅茶,大紅袍的味道令他抓狂,他喝不出這茶有什麼好喝的。
老耿卻自得其樂,他任由小口抿著喝到口腔里,停留在舌苔上,滑進肚子里,還要在最後躍下的瞬間,散發一種決絕的香味兒,經由鼻腔散發到四肢百骸。啊,真他媽絕了。「葉琛,你究竟是什麼來路的?我越發對你的身份感到興趣了。」
葉琛說:「你應該知道一些,但我覺得沒必要,因為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
老耿聽他這樣說,越發不服氣,非要問出個所以然來。「快說,別他媽婆婆媽媽的!」
葉琛開始還能笑嘻嘻的應對,不過隨著他的目光越來越嚴肅,笑容也逐漸隱去。他看到了樓下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此刻那人正走在路邊上,好像等著打車去什麼地方的樣子。老耿剛想問發生了什麼事,葉琛已經直起了身體,拿著手機下樓去了。
當時已經是華燈初上,人流如織,那人不等葉琛下樓,已經消失在人海中。葉琛一陣失望,卻不料發現了那人到了一個路口。那人可能以為這個位置不好打車,就走著去了路口等車,此刻他就在路口。葉琛順著他的方向一路走過去,眼看著那人打上了車向南離開。
葉琛卻不一定那麼幸運了,這個點就是下班高峰期。很多人徒有其表,內心是空虛到極致的靈魂。他們就算不知道要去哪裡,也一定要開車出去,好像除了開車出去,都無法開始一個夜晚的生活。變態的城市人,都想在自己身上,發生無盡的奇迹。也許開車出去的時候,就一定會遇見多年前失散的初戀,或許會一個電話打過來,邀請他參加一個神秘的天體聚會。他們什麼都沒有遇到,反而發現了自己更加空虛和無聊。
能夠像葉琛一樣時刻知道自己要幹什麼的人很少,像他一樣時刻被逼著去做一些事的人就更加鳳毛麟角了。
「你他媽要去哪裡呀?」老耿在後邊跟不上他,氣喘吁吁地問。
「你不要跟著了。可能會很危險。」葉琛告誡他不要跟著了,老耿卻偏要跟著,一肚子不服氣的樣子,以為他開始故弄玄虛了。
老耿急中生智,打了一個黑出租,剛好那車就在附近,葉琛以手加額,前面的那人上去的車,還沒有離開視線。
老耿見葉琛一陣著急一陣輕鬆的樣子,知道他不是裝的,可他往前看,除了車屁股什麼門道也看不出來。「傻逼,這麼緊張兮兮的,你都看見什麼人了?」
時間一分一分的溜走,錢的數目一點一點累加,從最初的十幾塊,直到變成了200,又到了300,又到了???看著數字的不斷變化,老耿的心在滴血,這樣下去,葉琛肯定支付不起,到時候還是他出錢。
看了下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半了,天空飄起了細雨絲,就像酥油灑在了街上一層,透著微光,上下一片迷濛的感覺。跟著前面的那輛車開進了一個去往某山村的小路。葉琛命令那司機開的慢一點,很顯然他是害怕跟蹤被發現了。
又開了半個小時的慢車,前面的車后尾燈閃了起來,那人才從車裡下來了,忽的一聲撐開了一把油紙傘,任由細雨從身邊滑去,片片都不沾身。
葉琛開了車門,貓著腰,東躲西藏地跟了上去。車裡的老耿忙不迭地找錢付賬。那司機又多要了五十塊的回空費,老耿好歹給了他二十,司機才滿是不情願地開走。
「怎麼樣?你還要跟上去嗎?老子的皮鞋是剛買的,這一次踩在爛泥里,估計就廢了。」老耿意識到這次面對的是未知的世界,一心裡都是問號,面對這未知的一切,他本能地估量這件事的危險性。
「我發現你在關鍵時候,靠說話平復內心不平靜的方式,除了獨特,對實際並沒有什麼大作用。」葉琛淡淡地說著,一顆心早飄到了那人身上,一直越過泥濘的山路,到了未知之境。
兩人跟在那人的身後,看見他在一個裝了鐵柵欄的大宅子外等了一會,鐵柵欄的門自動緩緩打開,他回首看了一眼,沒發現什麼可疑的人,不急不慢地走了進去。不一會,二樓的一個房間的燈亮了起來。鐵柵欄的大門在他進去后,自己關上了。
葉琛隱約聽見幾聲狼狗的吠聲,知道有看門狗在院子里,就不敢走太近。他發現門口有一顆碩大的老松樹,發揮自己的實力,三兩下就爬了上去,站在幾乎樹的最高點遙望二樓那個最亮的房間。
雖然拉著窗帘,但還是可以看到一些蛛絲馬跡。很多漢子聚在一起,面部筋肉嚴肅到看不到一絲變化,就像一尊尊蠟像。忽然看見一個人被推搡著進去了,五花大綁的,一臉驚恐地看著房間里的人。看來這些人是集會在這裡,針對什麼人進行懲罰或逼供的。
「我草,他們是幹什麼的?」
葉琛沒看清楚究竟怎麼回事的時候,一個聲音在耳邊不遠處幽幽響起,他一回頭,竟然是穿著皮鞋爬上了樹的老耿。平時的老耿還是很精神的,現在的他已經成了落湯雞,貓著身子攀住樹枝,就像一隻樹獺。
見葉琛不回答他,又問:「你認識剛才那個人?」
葉琛壓低聲音說:「先看看,回頭我和你說。」
只見房間內站著十幾個人的陣容,其中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刀疤臉,長得雄壯魁梧,有如山嶽。他在主持的位置上,一會鞭辟入裡地分析著什麼事情,一會又聲色俱厲地抨擊著一些人和事。突然他拿出了一把匕首樣的刀,突然一刀刺進了被綁著的傢伙的心臟。像烈火一般鮮紅的血飛了出來,在場的人都無一倖免,被沾上了血跡!死者被拖出去了,他拿出了一個畫像,老耿迫不及待地湊近看了看,然後狠狠對比看著葉琛,那張畫像上的人居然就是眼前的葉琛!
更加令老耿吃驚的事情發生了,那幫人竟然把畫像裱了起來,畢恭畢敬地掛在了正堂中的位置上。隱約可以看見幾個字:菜刀門???那個如同山嶽的漢子,率領著其他人有秩序地排好,對著葉琛的畫像行三跪九叩之禮!
什麼?老耿臉上的問號此時已經變成了恐懼!他還在想著眼前一直稱兄道弟的人究竟是什麼人,他想過他是一個神秘的人物,卻不知道他竟然在這個物質文明發達的21世紀,還是一幫神秘客公尊的大人物!
葉琛警覺地發現有人從房間內出來了,手電筒照著路面和頭頂,顯然是為了防範什麼不可預知的人出現,暴露了組織的地點和堡壘。
這人是個非常警覺的人,他打著手電筒到了門口,因為新雨過後的緣故,地面鬆軟,他發現憑空多出幾行腳印,而且這幾行腳印消失在大樹下。
「有情況,出來到門口。」他拿出對講機,和裡面的人對話。聲音就像深夜覓食的貓頭鷹一般,沙啞、凄厲而尖銳。
幾乎是在他通知完畢的那一分鐘,一群人地底下鑽出來一般,都在樹下仰著頭看著上面。除了樹葉撞擊的呼啦啦的聲音,殺殺作響的雨絲敲擊樹葉的聲音,半個鬼影也不見。「沒人!」「不好,被他們走了!別開會了,去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