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章 張純
樹上沒人了。
而他們剛剛在二樓做的一切,一旦走漏了風聲,都是死罪。「都去搜,就算他藏起來,挖地三尺也要找出來!」刀疤臉的漢子命令道。
葉琛早就發現鬆軟的地面,一旦被人發現他們來過的蛛絲馬跡,凶多吉少。
所以幾乎和那人拿著手電筒出來查看的同時,葉琛和老耿就從樹上連滾帶爬地下來了。雨絲兒兀自淅淅瀝瀝地下著,漫無天際,誰也沒在意,兩個人倉皇而逃的樣子。
他們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陌生的環境中一邊找方向,一邊找出路,好不容易來到了一條馬路上。馬路牌顯示還有四十里路到市區。看了一眼手機,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怎麼辦?此地不宜久留,他們決定順著馬路走回市區。
老耿抖了一身的水,看著葉琛小聲罵道:「瞧你乾的這好事,老子都快嚇尿了。那幫人為什麼供奉你的畫像?你一個人都不認識嗎?」
葉琛說道:「只和其中一個人有過一面之緣。那幫人殺人不眨眼的,咱們惹不起,走為上策。」
兩人冒雨又走了一里多路,就見身後有一輛車急速開來。還沒等到他們躲藏,就被車上的人發現了。那輛車在他們身後不遠處停了。車窗搖下來,探出一個圓鼓鼓的腦袋:「喂!幹嘛的?進山迷路了嗎?」
眼看那細雨下得越來越急,葉琛和老耿寧願相信那輛車能夠載著他們出山進城。
老耿往車前走了兩步答道:「迷路了,也真是的!又趕上下起了雨,白走了許多路也不見一個客店。您這是???」
「上來吧,先去城裡再說。」那司機很熱情地招待道。
見車裡只有司機一個人,他們就放開了膽子,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司機是一個大腦袋的中年漢子,穿著一件黃色的短袖衫,魁梧雄壯,兩塊肱二頭肌就像小山一樣隆起。他搭訕道:「你們不知道,剛有一夥強人來了這裡,連續失蹤了不少人,像你們這樣的,還是不要來這裡的好——你們膽子真大。」
老耿說:「哈哈,那又怎麼樣,你不也是沒事嗎?」
司機道:「你不知道,我是生在這裡,死也死在這山溝里,我卻怕什麼鳥!你們進山來也見過什麼蹊蹺的事了嗎?」
葉琛怕老耿說錯話,暴露了身份,於是搶著說:「要是遇見了他們,估計沒命坐您的車了吧。」
那司機卻笑了,當時就朗誦了一首詩:「暮雨瀟瀟江上村,綠林豪客夜知聞。他時不用逃姓名,世上如今半是君。」
他背誦的這首詩乃是唐朝時候一個叫做李涉的詩人的詩。說的是他夜遇綠林強盜,公然不懼,還慷慨贈詩的故事。
「咦,老哥,您這個詩做的好呀,真是手到拿來。老哥莫不是一個文人吧。」葉琛當然知道這糙漢隨口而來的一首詩是什麼來頭,只是故意不說破,看他露不露破綻。
「哈,平時我也讀過很多書,算是半個文化人吧。和你們比不了。你們權且當作一笑,下邊一段路要難走些了,你們坐穩了。」
果然,那司機話音剛落地,汽車就顛簸起來。忽然來了一陣急雨,幾乎看不到前面的路分。這樣顛簸走了十幾分鐘,依舊不見回到大路上去。葉琛心下生疑,往外看了一眼,忽然倒吸一口涼氣,這條路居然是通到那山莊的山路。
「停車!」葉琛大喊一聲。
可是那司機卻像根本沒聽見,反而油門踩到底,直奔那山莊而去。
「敢騙老子,這是他媽回去的老路!」葉琛推了老耿一把,老耿反應過來,兩人幾乎同時開了車門,翻滾下了車。而那車也停下了。滿山谷里回蕩著那司機的得意的笑聲:「饒你奸似鬼,吃了老爹洗腳水!」
忽然七八十幾道人影將他們兩人圍住了。他們兩個泥人,都愣在雨里。天上下著雨,地理又不熟悉,真是天時地利都不佔,對方人多勢眾,這次想逃也難了。想到這裡,葉琛不由得一陣緊張。老耿幾乎是哭著對葉琛抱怨道:「我他媽還沒見過這個這麼多人吐口唾沫也能淹死人的場面呢,這都是拜你老哥所賜,我他媽招你惹你了?」
葉琛道:「見機行事吧,有機會你就先走,我斷後。」
「斷後,斷後!他們人這麼多,我倒是想讓你斷後!」
「可惜了,我沒回學校帶刀,不然這些人還真不是我的對手。」
「留口氣想辦法好嗎,別吹牛逼了!你不說有一個你認識的人嗎?快讓他出來說話。」
「現在還太早,先讓他們吃點虧再說。」
老耿都不敢相信耳朵聽到的,這個時候葉琛還在逞英雄,還想占他們這麼多人的便宜,不是痴人說夢嗎?但是此情此景下,他除了相信葉琛,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列位大哥,有話好好說,不要動刀動槍的。我們只是過來山裡玩耍的,不料被大雨耽誤了,如果大哥們不嫌棄,就讓我們在這裡借住一宿,明天天一亮我們就走,依例拜納房錢罷了。」老耿幾乎給他們跪下了。
「少廢話,快快束手就擒。」那司機從車上下來,整輛車身一下彈起來半米,站起來足有一米八五,全身的肌肉都站著,人猿泰山一般。他挪動了兩步,大地都跟著震顫。「不要廢話,乖乖束手就擒吧。」他威脅道。
老耿還想說什麼,但看到越來越收緊的包圍圈,已經不容許他思考片刻了。困獸猶鬥,不鬥就被拉去滅口,斗,至少還有一分逃出去的希望。但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這該怎麼斗呀!
「邢天!我們來幫你捉住賊人!」忽然山莊內有人對司機喊話。
邢天心想老子連人都搞過來了,總不能被別人搶了功勞,一定要趕在他們到來前解決掉兩個小子,於是大手一揮,嘍啰們排山倒海般壓向葉琛和老耿。
葉琛拳腳並用,以一敵眾幹了起來。只見水花亂濺,如龍戲浪,又如老魚跳波。老耿雖然手裡也有功夫,卻根本毫無實戰經驗,最多也就一對一打。但兩人都是抱著破釜沉舟的心思和眾人干,招招都是不顧命的擊打。對方雖然人多,開始都沒將兩人放在心上,被他們一陣不要命的打法壓住了勢頭。
邢天嫌慢,撥開那些嘍啰,一拳轟在了老耿的面門上。老耿哪裡吃過這種飽拳,烏珠瞪懵,兩眼冒星,頓覺天也旋地也轉。緊接著邢天一個側踹,正踹在老耿的腰裡。老耿斜著飛出去,砸在那輛車的前玻璃上,砸出一個窩來。也不管他死活,嘍啰們一發上前,就把老耿死狗一樣拖進了山莊。
葉琛見老耿已經被制服了,心中焦急,打倒了幾個嘍啰,透圍而出,直取邢天。
邢天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甚至想等老大來了,一起看看他是怎麼收拾眼前這個愣頭青的。葉琛才不管他是什麼想法,一記飛星追月,右腳貼著他額角飛過去,緊接著又是左腳,把他鼻子踢歪了,一大股鮮血飛了出來。
「他娘的!」邢天大罵一聲,腳下墊步,一腳飛踹,直奔葉琛的後背。雖然只是碰到了一下,卻像被一輛車撞上了一般,葉琛掌握不住身體,幾乎要失控飛出去,好在他身體足夠輕盈,算是穩住了身形步法,和邢天站個照面。
雨還在下。
「你傷了老子鼻子,老子砸爛你的頭!」邢天暴怒,幾乎口裡噴火。
葉琛一把撕爛上衣,扭了一個麻花,對著邢天飛過去一道鞭影,邢天身形一晃,一把接住了,用力一拉,葉琛一個趔趄,跟著又近了一步。正好到了邢天的暴怒邊沿,只見一個鞭腿抽過來,直奔葉琛的肋部,如果肋部被手肘擋住,邢天還會有鞭腿進攻他下盤的快速進攻。
果然,葉琛用手肘本能地擋了一下,架子並沒有被打散。邢天第二鞭腿緊接著趕到,直奔葉琛的下盤。這一下甩過來,葉琛的大胯都要被踢殘。躲是來不及的,如果給他躲的機會,邢天的硬功那就算白練了。
葉琛乾脆下蹲提膝,兩腿快速形成了短兵相接陣勢,右腿曲腿膝擊邢天的鞭腿!
啊嗚!隨著一聲撕心裂肺的叫喊,邢天如同被電擊了一般,快速彈開,幾乎跌到了泥里,好歹扶住了那輛車,勉強站穩了。沒想到他志在必得的一記鞭腿竟然中了葉琛的埋伏,反而吃了大虧!
什麼?這一下居然沒能傷到那小子,反而被他佔了便宜?眾人幾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見!邢天在他們的眼裡幾乎金剛一般的存在,竟然也有十幾招搞不定的對手!
「上!」手下見老大吃了虧,個個氣憤填膺,叫喊著涌了上來。
「住手!」一個聲音制止了他們。循聲望去,竟然是刀疤臉的大漢。他快速從山莊走到了人群前,高大的身影遮住了燈光,黑黢黢的就像一道山丘移了位。
緊接著一個人走了過來,連聲叫道:「教主,不期在這裡相遇!」
葉琛愕然,定睛一看,那來的人正是張純。他和老耿追蹤張純到這裡來,才有這一場誤會。「張大哥,原來你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