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章 燃指
這幫人把永壽鎮的美酒師父請到了一個小酒廠,這個小酒廠幾乎要倒閉,被他們用低價收購了股份,這個小酒廠搖身一變成了菜根香的酒廠。他呢招聘廉價的工人,使用並不太高端的機械,採取最粗糙的管理,就造出了能夠打開銷路的美酒。美酒不是因為以上所述的任何東西,僅僅因為造酒的人本人就喜歡飲酒,所以他們就真的能夠創造一個品牌的奇迹。
現在,那些在杯盞中搖晃著細細的波紋的液體,是他們所愛的,也是他們引以為自豪的。他們每個人的愛都是粗糲而原始的,這恰恰賦予了菜根香獨特的氣質。
葉琛居然開始喜歡飲用這種酒。
他腦子裡想的,是這個世界無限的神奇,每個人的等待其實都不曾被辜負,想要的東西,都會得到。酒在喉嚨里發著燙,信仰一躍,滾落到無邊的腸胃的黑洞,就像沉沉睡去,最後被一陣光亮喚醒,換了模樣。
此刻,外面下著無邊的細雨,燈光瘦了,土壤濕了,樹木貪婪地呼吸,偶爾一聲驚雷,刺破了慵懶,水珠兒更加迅速地從烏雲里落到了葉子上,又從葉子上快速地滑落了下去。
凡是知道田開疆為人的,都一定對他今日事今日畢的性格有所見識。他說過要做兩件大事,第一件大事成立基金,算是定下來了。
他要說第二件事之前,讓人拿出了他的寶貝。那是一個小包裹,用黑色的綢緞包絡著的長短在三十公分的木板。他小心翼翼地在眾人矚目下打開了那個包裹。赫然是一個死去的人的神主牌位。
葉琛隱隱看到那上邊寫著一列字:尊師軒轅靖之神位。
當初軒轅靖派遣了張純等人進入金城打探菜刀門教主下落,而葉琛前後加起來到金城的時間才四年,難道就在這四年裡,軒轅靖死去了?
軒轅靖一死,指定的掌門田開疆繼位,這才有了現在的這場面。
「田爺,這是?」葉琛雖然隱約知道了一些,卻不怎麼敢確定。軒轅靖的名字第一次出現在他的認識世界里,是因為張純提到過他,而這次見到的居然是他的神主牌位!
「教主,這是我師父。他老人家臨終的時候,最惦記不下的就是沒有找到教主在哪裡,也擔心我們沒找到教主,從此菜刀門就一直一盤散沙,最終被其他門派所超越和欺壓最終消失在歷史長河中。現在??????」
說到這裡,田開疆鼻子一酸,幾乎滾下熱淚來。他欣慰地看著眼前手裡的牌位,就像看見了軒轅靖的真人一樣,眼淚重重地落在了木身上。
田開疆面西跪倒在地,對著牌位跪拜了三次,又大哭三聲,大聲叫道:「師父,弟子不辱使命!教主我給您找回來了!」
那告祭的場面雖然有點心血來潮的意思,但就如瘟疫一樣迅速地感染了其他人。見田開疆跪下了,他們也都紛紛跪下。
「現在是子時了,今天是師父的祭日,我等不及要把這個好消息第一時間告訴師父。」
田開疆說著,和眾人都起了身,一臉肅穆。然後他帶著眾人來到了葉琛的跟前,對葉琛又是三鞠躬。葉琛搞不懂他們是什麼操作,頓時沒了主張,手腳都不知道該放在哪裡好了。
行禮畢,田開疆收斂了情緒,指著師父的牌位和葉琛的畫像說:「我在師父面前發過誓,我一輩子效忠菜刀門。師父已經仙游,我承諾他的事不能不做。」
曼莉的臉上頓時堆起愁容,她迫切地問道:「師兄,難道你真要做傻事?」
傻事?葉琛不明白他們說話的意思。不管是葉琛不知道,看得出來,就連屋子裡的其他人也是一臉迷惑的樣子。
「對!我答應過師父,只要找到了教主,我就要燃指為誓,宣布效忠教門!」
「師兄!值得嗎?只要你有心,何苦在乎那些細節呢!」曼莉苦苦相勸著。
「不,大丈夫做事就是要做徹底了,說到做到。我作為掌門說話不算數,以後還怎麼要求弟兄們令行禁止呢?——快去給我拿燈盞來!」
譚鳳和曹鶴剛想去拿燈盞,就被曼莉叫住了。,曼莉情知勸不住田開疆,索性不再勸他,而是對葉琛說:「教主,燃指為誓就是自殘,把手指膏上蠟油,在火上燒焦燒斷。情狀可憐!有違人性!」
葉琛一聽才知道大事不好,連忙勸道:「田爺,這事不可行。只要你一心為教,何必在乎這些形式上的東西呢!」
「不,教主,什麼事都可以聽你的,但這件事上我必須說到做到。師父英靈不遠,我不能讓他老人家走的不踏實。」
葉琛急的不知該怎麼回復他,眼看著田開疆已經在左手食指上膏了蠟油,紅紅的蠟燭台火苗跳躍,映得他一臉赤色,他的手指已經向火而去。
葉琛緊著走兩步,抓住了他的手臂。「田爺,不可!」
田開疆卻暗運內力,將葉琛震開了,手指向火燒了起來。他忍著劇痛,臉上青筋暴起,汗珠兒簌簌直下,火苗上的手指頭慢慢變了顏色,黑灰一般,碎在了地上。
田開疆燃燒了自己的手指后,臉上頓時恢復了,神色和平,滿屋子裡的人看他的表情,就像看一尊神像。
「我發過誓,生是菜刀門的人,死是菜刀門的鬼。如今,我燃指為誓,第一安慰師父在天之靈,二則成全了我的心。你們都聽好了,以後不管誰要是在菜刀門內一不尊重師長,二不擁護教主,三不謹守門規,我就把他碎屍萬段!」
受到他的感染,門人們全部畢恭畢敬,紛紛發誓效忠。
葉琛看到眼前的這一幕,被深深的震撼了。他雖然是教主,卻對菜刀門卻並沒有什麼切身的感受。菜刀門帶給他的榮譽感、存在感,甚至不比大學里的武術協會給他的多。而現在,他終於明白了,他作為教主究竟應該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不能放任自己,而必須自律;不能想當然做任何事情,必須金口玉言,言出必踐。他不能隨便表明態度,而應審時度勢,未雨綢繆。
他自問不能像田開疆一樣甘願犧牲,在田開疆面前,他就像一個老農弄丟了自己的鋤頭一樣。
葉琛驚奇地看著田開疆,用一種幾乎是崇拜的眼神矚目他。
郎抱一見田開疆真的燒掉一節手指頭,馬上叫人照顧他去休息:「快送田爺回去休息。」
驚心動魄的一晚,終於要見落幕了。
孰料田開疆似乎意猶未盡,他非但沒有回去休息,反而右手端著酒杯,又邀了三個酒。「你們要聽菜刀門的歷史,我今天就給你們講講菜刀門的歷史。」
呼哈!眾人的情緒瞬間被點燃了。
郎抱一搖著頭笑說:「你們都是一群瘋子!估計死神睡著了,你們才能活到現在!」
曹鶴道:「哈哈死神沒去睡覺,只是不敢管俺們罷了。師爺,你不也是一個瘋子嗎?」
郎抱一道:「我只怕我現在不是瘋子,以後也會被你們逼瘋!」
眾人被他一說,大聲笑起來,幾乎不曾把屋頂給揭開。
「周朝的時候,周王的權力象徵是一個鼎。後來周王的權力被削弱了,諸侯就開始覬覦周鼎。其中又一個楚莊王就曾問過鼎的輕重。所以後來皇帝們打下江山,就叫問鼎中原。」
譚鳳興奮的叫道:「原來問鼎中原是這麼回事。」
「秦始皇統一前,周鼎消失了。」
「鼎去了哪裡?」譚鳳忙不迭地問。
「被末代周王沉在泗水河中。」
譚鳳連叫可惜,曹鶴附和著說「要是留到現在,值不少錢呢!」
曼莉卻更能發現問題所在:「那麼沉鼎泗水河的事是誰知道的呢?又是怎麼天下人都知道的呢?」
「這是歷史記載,說周王沉鼎后決定等局勢穩定后再打撈上來。誰料,排幹了泗水河裡的水,也不見周鼎的下落。」
「會不會是被人打撈上來后拿走了。」譚鳳饒有興緻地繼續問道。
「不。鼎的下落雖然成謎,但還在河中無疑!」
「既然就在河裡,那為什麼找不到呢?」
「如果找得到,那就沒有後來的菜刀門了。當時天下大亂,根本無力組織大規模的搜尋,而且奇怪的是,自從周鼎下落不明,天下就少有太平。不是你攻擊我,就是我攻擊你。後來的王朝走馬燈一樣換來換去的,卻沒有一個能夠帶給天下永久的和平和富足。這樣的背景下,找到周鼎只是一部分人最不可能實現的夢幻罷了。」
「那麼,這和菜刀門有什麼關係呢?」
「這個故事只好用來騙三歲小孩子!」曼莉對田開疆細緻入微的講解絲毫不領情,她甚至覺得田開疆真的喝多了,發誓都用燒手指頭的方法,難保他不是喝多了,就是沒吃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