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無聊

意外之喜！

黎洛本來以為她等不到時年的回復了，她一時之間有些興奮和激動：「我叫黎洛，黎明的黎，洛陽的洛。」

「黎洛嗎……」時年合上筆蓋，看向黎洛的目光彷彿要看進她的心底。這樣的眼神讓黎洛又陡然緊張起來，她的心臟砰砰地跳，臉上也不由自主地發燙。但時年仍舊是淡淡的模樣，很快他盯著黎洛說道：「我記得你。」

一時沒反應過來，黎洛疑惑地「嗯」了一聲。

「上次在書店，還有上上次在教室。」時年平淡地敘述著，他的臉上是不合年齡的冷靜，如墨般的瞳孔里倒映著黎洛的臉龐「你有什麼目的？」

黎洛沒想到時年會問出這樣的話。

和時年對話時，她很容易忽視他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初中生。在時年的身上，黎洛沒有發現一個初中生應該有的朝氣，雖然看不出悲傷，但他過於安靜了。他會問出這樣的話，更加證明了黎洛的推測，他敏感，並且多疑。

「我沒有任何其他的目的，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黎洛用篤定地語氣說。她正視著時年的眼睛，表情無比認真。

時年的語氣仍舊沒有任何起伏：「為什麼？」

「因為你是一個很值得成為朋友的人。」黎洛信誓旦旦，「因為你很好。」

黎洛說完這句話，她以為時年會有所鬆動，但這個時候他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錶，站起來一邊收拾自己的書包一邊說：「時間到了，下次再說吧。」

黎洛眼睜睜地看著他收拾好東西離開，在時年離開教室之前終於反應過來，大聲說：「下次是什麼時候？」

時年沒有回答她，轉一個彎離開了。黎洛心情複雜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要怎麼做才對勁。

站在教室外目睹了這一切的路澤此刻倚在教室門上，語氣聽起來陰陽怪氣的：「嘖嘖嘖，人家可不領情啊。」

黎洛嘆了口氣，她與路澤錯身而過時，突然想起她忘記關注時年對她的好感度了。她衝到走廊邊上，探出頭一看企圖發現時年時，她看見了意想不到的場景。

她看到了夏晚夕。

準確的說，她只看清楚了時年，時年身邊的那個女孩的臉她並沒看清楚，但黎洛幾乎是在一瞬間就確定了那是夏晚夕，這是一種奇怪的直覺，她可以肯定自己沒有認錯。

完蛋。黎洛腦海里這兩個字唰唰而過。

路澤不知何時湊到了她身邊，他好奇地順著黎洛的目光看過去，又嘆氣聳肩：「那是隔壁班的班花夏晚夕，她跟時年的關係看起來不錯。」

「是啊，是挺好。」黎洛冷笑一聲，低聲說。

路澤反倒笑出聲，他看著黎洛調侃道：「你該不會是吃醋了吧？別啊，我覺得你比夏晚夕可有趣多了。」

黎洛「切」一聲，白一眼路澤：「那你覺得我跟她勝算誰大？」

路澤上上下下打量黎洛一遍，最後不好意思地嗯幾下，打算糊弄過去。

就算他不說，黎洛也早就看出來答案，不過她湊上去瞪路澤一眼，勾起嘴角微笑道：「反正我肯定是最後的贏家。」

路澤一挑眉：「你就這麼自信？」

「無論如何，我不會讓他重蹈覆轍了。」黎洛站直了身子，在路澤訝異的目光中露出一個淡淡的笑，朝他揮了揮手，「我回家了。再見啦路澤。」

重蹈覆轍？看著黎洛離去的背影，路澤站在原地嘀咕幾句，才不急不緩地帶上自己的書包離開。當他慢悠悠地走出校門時，於視線可及之處，又看到了黎洛。黎洛正站在公交站台前張望，很明顯是在等公交車。

路澤越發覺得她是一個很有趣的人。

從他第一次看見黎洛，他就發覺她的身上有一種難以言說的獨特氣質，所以他對她產生了好奇，好奇她來到江州私立中學的目的。後來知道她是為了時年而來，倒也不覺得奇怪，畢竟他聽到過許多人從不同的角度誇獎時年，時年各個方面都可以稱得上是優秀。

假如黎洛僅僅是因為喜歡時年跑來這裡，他對黎洛的興趣也應該到此為止，偏偏他發現了一件事。黎洛和其他人不一樣，她來找時年比其他人多了幾分執著不說，她對待時年的態度也十分包容，周身自帶一種氣場，看上去不像是一個初中生。

雖然他不是很喜歡時年，不過他是真的希望黎洛能成功。

路澤就這樣目送黎洛上了公交車，很快一輛黑色的SUV停在了他的面前，他家的司機來接他了。

時年回到家的時候，迎接他的仍舊是長期住在這座別墅里的保姆。這個大約四十五歲上下的阿姨帶著慈愛的微笑，接過他的書包，讓他去客廳里坐會兒就可以吃晚飯。時年沉默地走進客廳，站在沙發前遲遲沒有坐下。

秋日傍晚最後的光線透過巨大的落地窗，落在棕色的木質地板上，窗帘沉默而安靜地待在角落裡，彷彿要隱去自己所有的存在感。恍惚之間，時年彷彿看到一個身穿白色裙子的女人，手捧骨瓷杯站在窗前，她用手將烏黑的長發撩至耳後，陽光將她整個人照得閃閃發亮。

那是白若水，那是他的母親。

時年好像還可以嗅到殘留在空氣之中的香味，那是白若水生前最喜歡的一款香水的氣味。這款香水跟著她灑遍了整座別墅，即使在她離去一個月後也不會輕易消散。

他慢慢走到沙發的一個角落前坐下，再看向落地窗前時，白若水的影子已經消失了，帶著香水的氣味一起消失殆盡，如同她從來沒有存在過

時年從來不覺得自己有多愛白若水，正如同他知道白若水也從未付諸多少的愛在他的身上。很小的時候，當這個家庭還未支離破碎的時候，白若水一直陪伴著他，美麗的臉上總是帶著溫柔的微笑，如同一位真正合格的母親。時也忙於工作經常不在家，但他會在白若水的提醒下，分出時間陪伴他們母子。

他一直記得有一個周末，時也從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和白若水一起帶他去遊樂園。他們一起坐了過山車和海盜船，時也紆尊降貴給他們排隊去買冰淇淋，最後租了一條船去湖裡泛舟。印象里白若水很開心，連一向不苟言笑的時也似乎也很輕鬆。

那個時候時年以為白若水是愛自己的，以為她就像書里讀到母親一樣，對孩子是不求回報的愛。

時也閉上眼睛，試圖忘記自己想起的一切，一張女孩的臉卻突然出現在他的腦海里。

……是那個黎洛。

她到底想做什麼呢？

當時年試圖去思考這個問題時，阿姨叫他吃飯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路，他草草地給黎洛下了結論：大概只是一個無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