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名字

兩人最終仍舊是交換了聯繫方式，黎洛沒有手機，所以留下了家裡的電話號碼，路澤把自己的手機號給了她，順便告訴了她一些有關時年的事。

在黎洛回去的路上，小九又出現了，它似乎充滿期待地問道：「今天收穫如何？有見到時年嗎？」

「沒有收穫。」黎洛撩一把自己的頭髮，「我打算直接去攔他了。」

「你再說一遍？」

於是黎洛真的重複了一遍：「直接去找他。」

再這麼拖下去是不可能成功的，時年這種人軟的不吃那就來硬的。這種事要換到黎洛十三歲時，她是真的做不出來，不過她現在可不是十三歲，厚著臉皮沒有什麼做不出來的事情。

晚上黎洛躺著床上，她叫了兩聲小九后問道：「要是這次不成功我就只能讀檔重來了？」

小九磨磨蹭蹭好一會兒才回答：「理論上是這樣……不過你要有對自己有信心，你肯定能成功的。」

對於小九乾巴巴的鼓勵，黎洛並沒有耐心，她說一句「我要睡覺了」就閉上眼睛企圖進入夢鄉。

黎洛做了一個夢，她又夢回到她親眼目睹時年跳樓那一天，但這次情況有些不同，因為十二歲的時年站在屍體的旁邊，正冷漠地看著自己。

在夢裡她和時年有了第一次對話。

「他死了嗎？」時年淡淡問道，語氣冷靜至極。

黎洛嘆了口氣，似乎有些不忍心：「不，他還活著。」

我不會讓你死的。

黎洛醒來的時候仍舊有些悲傷，她捂住自己的額頭，在床上坐了好一會兒才爬起來。她在衣櫃里給自己選了一件長袖，最近天氣越來越涼，她不能再穿短袖了。

受到情緒的影響，一整天黎洛看起來都很失落，坐在她身邊的李冰清也忍不住關心地詢問到底出了什麼事，黎洛搖搖頭沒有向她解釋。

李冰清並不是一個熱愛追問的人，她一邊撐著臉，一邊用手指敲著桌面：「那你下午還跟我們一起回去不？」

「當然啦。」黎洛懶散地回答，很快她又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我們什麼時候期中考試？！」

李冰清被黎洛的一驚一乍嚇了一跳，她瞪黎洛一眼，想了一會兒才回答：「應該是下下個月初。」

下下個月初？黎洛嘴角勾起一個神秘的笑，她湊到李冰清面前笑嘻嘻地問：「你猜我這次能不能進前五？」

「不能。」李冰清冷漠地回答她，「就你現在這個學習狀態，每天上課都在睡覺，早讀也不好好讀書，總是發獃，你先想辦法保住前十吧。」

黎洛假模假樣地哼了一聲，但沒有再說話。

現在是初二上冊，黎洛隱約記得這個學期的期中考試她的確沒有進班上前五名，在年級上也排到了二十多名，最主要的問題出在數學和物理上。這一次黎洛很好奇她可以拿到多少名次，但考慮到進步太多會被懷疑，她也必須要演戲。

黎洛每天掰著手指數著日子過，距離她下一次見到時年還要一段時間，看上去很久，實際上過得也很快。這段時間裡小九也沒有出現過，快到三十號的那幾天，班上都一直洋溢著歡快的氛圍，黎洛起初還不能理解，在李冰清的提醒下她立馬就想起來馬上就要放七天長假了。

這讓黎洛有些緊張，她再三了解后確定三十號當天還是要上課她才放下心來，假如那天不上課，她可就見不到時年也就無法實施她的計劃了。

等到三十號的當天下午，許久不見的小九突然蹦躂了出來，黎洛本來正在出神，嚇得她差點尖叫出聲。

坐在她身邊的李冰清奇怪地看她一眼，黎洛不好意思地笑笑，起身除了教室。她走到僻靜的走廊邊上，四處看了看，確定沒人之後才小聲地與小九對話。

小九關心地詢問道：「你打算怎麼做？」

「就像我直接說的那樣，我直接去找他。」黎洛語氣里有些崩潰，「我受不了了。」

「友情提醒你一下，時年目前對你的好感度回落到零。」

黎洛「嗯」一聲，有些訝異：「為什麼？」

恰巧此時有人路過，他奇怪地看了好幾眼黎洛，才轉過身上樓去。

黎洛有些尷尬地低頭，輕聲說：「我得回去上課了。」

小九沒再回答。

到下午放學時，黎洛直接朝著江州私立中學奔去，和她學校一樣，所有學校的氛圍都格外輕鬆，似乎都會即將到來的長假十分滿意。黎洛知道現在門衛不會管她，果斷大大方方地走了進去。

這次她上樓的路上沒有遇到路澤，直到她走到八年級A班的門外也沒有看見他，黎洛的心裡還有些疑惑，但在看到時年的一瞬間她所有其他的情緒都灰飛煙滅。

如小九說的那樣，時年今天仍舊留在教室，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低頭在紙上寫寫畫畫，看上去和黎洛上次見到他毫無區別。黎洛深呼吸一口氣，正準備進去時才發現時年對她的好感度果然升到了零。

這一愣就打斷了黎洛的思緒，等她再次鼓起勇氣準備進去，有人猛拍一下她的肩膀，黎洛被嚇一跳，回過頭果不其然又看到了路澤熟悉的臉。

黎洛將食指放在嘴唇上，讓路澤把到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他就這麼看著黎洛走進了A班的教室，走到時年面前。

事實上，黎洛也是很緊張的，儘管她知道時年過去和未來所有的事，但他們目前仍舊是毫無交集的陌生人。

把他當做弟弟就行了。黎洛在心底說服自己，她看著時年，鼓起勇氣對時年說出了第一句話：「我們可以做朋友嗎？」

話一出口黎洛就後悔了，要是被拒絕怎麼辦？按照時年的性格難道不是鐵定被拒絕？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她就這樣緊張兮兮地盯著時年的頭頂。

時年沒有抬頭，他還在埋頭計算，氣氛就這樣一點點繼續尷尬下去。黎洛心裡從緊張變為焦急，到逐漸沉下去。

他該不會真的不理她吧？

黎洛越想越煩躁，情緒將要崩潰前一刻，時年終於換了個姿勢。他抬起頭來，看向了黎洛。

黎洛在這個時候發現時年的雙眼是偏深的黑色，明明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眼睛里卻有著不合年齡的安靜，與悲傷。被這樣的目光望著的黎洛又想起她所知道的一切，想起她之前有關時年的夢，她突然覺得有些難以呼吸。

秋日的傍晚，昏黃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教室，微風吹動了窗帘，此時此刻教室里一片寂靜，只有從教學樓外傳來學生打鬧的聲音。

在靜靜的等待之中，黎洛終於聽到時年的聲音，淡淡的，毫不經意那般：「既然要和我做朋友，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的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