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程默

黎洛和路澤約定下午兩點在一家超市前見面，為了避免遲到，黎洛拿著文件袋早早地出門去，儘管路澤看起來一點都不靠譜，但她從來沒有遲到的習慣。她坐著公交車匆匆忙忙趕過去，抬頭四處張望時，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當她轉過頭去時，又被嚇了一跳。

這是黎洛第一次在學校以外的地方看見路澤。過去在學校之中，路澤總是穿著一件白色的長袖襯衫，左胸口處是江州私立中學的徽章，黑色的校服長褲之下是一雙平平無奇的黑色皮鞋。今天他穿了一件紅色的帶帽衛衣，脖子上掛一副藍色耳機，褲子是藍色的牛仔褲，踩著一雙米白色的運動球鞋，看起來活力十足。黎洛足足反應了兩三秒，才確定眼前的人是路澤。

路澤吹一下自己的頭髮，語調洋洋得意：「是不是覺得我很帥？」

「別做夢了。」黎洛白他一眼，把文件袋拍在他身上。

路澤猝不及防，好在他眼疾手快立馬把文件袋接住了，他沒有拆開，而是拎住一角放在自己眼前。文件袋是透明的，在陽光之下把放在裡面的紙片看得很清楚。路澤盯了一會兒，又很快放下，他如同開玩笑般問黎洛：「你就不怕我拿出來看了？」

「無所謂啊，你想看就看。」黎洛滿臉不在乎，「沒什麼重要的東西，你記得開學過後每天給我放一張給時年就行。」

本來興緻勃勃的路澤見黎洛如此回答，瞬間失去了興趣，看來這裡面確實沒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否則黎洛也不會如此不在乎了。他烏黑的眼珠一轉，瞬間又起了另外一個念頭，他嬉皮笑臉地湊到黎洛面前問道：「小洛洛，我可幫了你大忙，你打算怎麼報答我？」

被突然湊近的黎洛往後一退，她找路澤前就想到怎麼要送他點什麼，對方猛然提出反倒讓她不知如何作答。不甘落於下風的黎洛瞪回去：「你說要什麼？我能做到的都行。」

眼看著黎洛滿臉戒備的模樣，路澤反而笑出了聲，然後才不急不緩道：「放心吧，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想邀請你來我的生日宴會。」

生日宴會？這個答案黎洛沒有想到，她下意識地詢問道：「什麼時候？」

「十二月，到時候我通知你就行。你可不能爽約。」

「放心吧，就算我逃課都來。」黎洛拍拍胸脯篤定地回答。

把正事交代完后，黎洛琢磨著要怎麼和路澤道別，她現在又充滿幹勁，只想回去寫作業，寫完了作業之後可以叫李冰清她們出來一起玩。

恰逢此時，路澤神秘兮兮地說：「想不想去時年家看看？」

黎洛瞪大了眼睛看著他。

她剛才沒聽錯吧？去時年家？

路澤看到黎洛眼睛里逐漸亮起來的光芒，就知道自己說對了話，他笑著推一把黎洛：「走吧，我帶你去。」

路澤他們班和學校其他班級沒什麼差別，也只有三十個人，他最擅長的莫過於交際，除了時年，他基本上每個人都合得來，因此也知道大部分人的住處——這個大部分不包括時年。他知道時年家這回事，其中還頗有些淵源。

他有一個在外校的朋友，這個朋友家在一個叫星海灣的別墅群小區，偶有的幾次見面總是跟路澤提到在他們小區里看到了一個很漂亮的女孩。路澤前不久去他家裡玩時，才發現他說的居然是夏晚夕，更巧的是，他看見了時年。

路澤叫了一輛計程車，司機問地點的時候他報了星海灣的名字。

前一世黎洛在江州生活到十八歲，大學她去了阡城，大學畢業之後為了遠離程一言她又逃去了漳城。從她有限的記憶來看，她對這個星海灣是真的沒什麼印象。坐在路澤身邊黎洛眉頭一皺，問道：「星海灣在哪裡？」

「那可是有點遠。」坐在前排的司機師傅接話說。

黎洛也就沒再問話，安靜地等待計程車開到目的地去。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跟路澤認識沒有多久，這個傢伙看起來也是滿臉的不靠譜，但她就是願意去相信他。

想到這裡，黎洛不由得感嘆一句：「路澤，你真是個好人。」

被突然發了好人卡的路澤一臉莫名其妙：「我當然是個好人了！」

兩人在車上就說了這麼一句話，路澤戴上耳機靠在車窗上睡覺，他昨晚睡得實在是太晚了，熬夜一時爽事後火葬場。黎洛轉頭看著窗外，外面的城市街景不停變換，將行人遠遠地甩在車后。

他們已經離開市中心一路朝著外面去。

這趟車還真是坐了許久，黎洛已經很久沒有坐過這麼久的計程車了。等到前面的司機師傅提醒他們快到時，黎洛挪動一下把路澤拍醒。

路澤揉著眼睛醒過來，他停頓兩三秒，格外驚訝：「到了？」他沒等黎洛的回答，直接摸出手機給人打電話。

黎洛坐在旁邊聽路澤與別人交談的語氣，不得不有一絲感嘆。意料之中的，路澤很明顯是擅長於處理人際關係的人，他外向開朗大方，包容性也極強，不是容易生氣的人，基於這一點上，黎洛甚至難以看出他的底線在何處。他和人說話的語氣，隨和又恰到好處，聽起來有些厚臉皮但很適合拉近關係且不會讓人生氣。從這個角度說，路澤是很能琢磨別人脾氣的，他並不是他看上去那麼簡單，能夠掌控人際關係是很厲害的本事。

這大概是他長久以來積累下的習慣，生活在他這樣環境中的孩子總是有些一技之長的，否則難以脫穎而出。

「好了。」路澤的聲音打斷了黎洛的思考，他收起手機道，「我朋友會出來接我們。」

「你朋友？」黎洛疑惑地看向他，「你朋友也住裡面？」

黎洛的問題沒有持續多久，因為很快計程車停了下來，他們已經到了。

她跟在路澤後面下了車，路澤一下去，就沖著門口處揮了揮手。黎洛順著看過去，前面不遠之處站了一個男生。

那個男生看上去和路澤差不多大，頭髮看起來很久沒有剪的樣子，都快把眼睛全部擋住，並且穿著一件黑色短袖。現在可是十月份，天氣已經很涼快了，他不冷嗎？

「來來來打個招呼。」路澤無比熱情地介紹道，「這是我哥們程默，這是我朋友黎洛。」

在路澤的介紹之後，黎洛十分有禮貌地走上去微笑著：「你好，我是黎洛。」

程默的目光在路澤和黎洛之前逡巡片刻，忽然一拍手不懷好意地笑著：「嚯，路哥，這是你新女朋友？」

哈？黎洛無言。

路澤過去削了程默一巴掌，笑著和程默勾肩搭背：「別亂說話，洛洛是我朋友。趕緊帶我們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