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20. 疑點重重

第163章 20. 疑點重重

「大夫來了,大夫來了。」錢貴拉著大夫往院子里沖,一邊跑一邊喊道,見他額頭滿是大汗,身後的大夫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就知道是多麼匆忙趕過來的了。裡頭的錢太太心死大半,聽到這話立刻從裡面掀簾而出,對著大夫急急說道,「大夫,快進去看看,看看孩子,還有姨娘有救沒救?」

裡頭的穩婆聽到大夫來了,也來不及收拾什麼,拿過旁邊的兩床被子蓋在琥珀身上就對外喊道,「大夫快進來吧,姨娘只有半口氣在了。」那大夫也顧不上其他,手袖在額頭上一擦就進了左側間。

濃濃的血腥味蔓延在角落各處,地上的血跡都來不及好好清洗,人人都踩來踩去的,弄的屋子跟兇案現場似的,「快快開窗,這樣下去,人會被悶死的。」

「可是,可是姨娘在生產啊,見不得風的。」穩婆還在做最後的掙扎。

氣的大夫一跺腳,大吼道,「是命重要還是產後見不得風重要?」

此話一出,嚇得小丫頭們立刻開窗,那窗的位置並未對準床榻,且八月的天氣風也溫和,這一開通,濃重的血腥氣總算是得到了些許緩解。

大夫上前一步給琥珀診脈,片刻后又扒開她的眼睛看看,拿過一旁的參湯碗過來聞了聞,「姨娘生產前可吃過什麼東西?」

「吃過,吃過……一小碗白粥。」穩婆回憶的說道。

「碗在哪裡?」大夫問道,穩婆四下一看,並未尋到那隻碗,於是對著剛剛端粥來的丫頭問道,「碗呢?」被問話的小丫頭來錢家也不過幾個月,是在錢太太屋子裡伺候的,這次臨時被調過來,她哪裡見過這等場面,又怎會記得碗在何處?

立刻跪倒在地說道「奴婢不知,這屋子裡人進人出的,實在不記得那碗放在何處了?」

錢太太聽這話就覺著有貓膩,於是對大夫問道,「可是有異樣?」那大夫點點頭,也不做其他想,手下開始給琥珀施針,嘴裡又吩咐道,「姨娘這是中毒了,我如今只能施針令她清醒過來,穩婆你且快些助她生產,再晚一步,母子就都保不住了。」

一句話嚇的眾人楞在當場,中毒!怎麼可能是中毒呢?

「愣著幹嘛,大人救不活,孩子也不管了嗎?」大夫一句話嚇的眾人立刻又動了起來,錢太太在一旁催促著說道「大夫,可千萬要救救我的孫兒啊,這可是我們大房唯一的男孫啊。」一邊說一邊用手捂住心口,那種呼之欲出的絕望讓人看了就覺著可憐。

另一邊,穩婆既然是錢太太找來的人,自然也明白二人的意思,當下摸了摸胎兒的位置,瞧了眼還剩幾口氣的琥珀也顧不得其他,直接伸手就想把孩子給拉出來。

「啊……」一聲痛徹心扉的叫喊之後,孩子總算是被扯了出來,「是個哥兒!」穩婆欣喜的叫到。

這孩子四肢倒是健全,體格也大,看得出來琥珀的胎養的很好,只可惜孩子此刻的臉色發烏,沒有半分呼吸,穩婆是見過場面的人,立刻提著孩子的腳就拍打起來,幾下之後又平坦著給他順氣,如此幾次之後都未能看到孩子醒過來的樣子,那大夫接過孩子來一看,可惜的搖搖頭,「姨娘中的毒太霸道了些,她又與孩子血脈相連,毒已然也過到了孩子身上,錢太太,節哀。」

聽聞到自己盼了多時的孫兒沒了,錢太太一口氣沒上來,直接暈了過去,何媽媽在她身邊倒是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下墜的身體,立刻掐人中。

大夫拿了個瓶子過來,在她鼻子下給她一嗅,人又慢慢轉醒過來。可醒過來又怎樣?全然不似當年的意氣風發,一股子頹敗之相,何媽媽心疼,連忙說道,「快,你們幾個找頂軟乘過來,送太太回房歇息,至於這裡的事情……爺自會處置的,」說完就對穩婆說道,「那個……孩子,你處置了吧。」

穩婆點點頭,她接生過的孩子多,自然也有些死胎先例,如何處理心裡也是有譜的,她抱著孩子要離開之時,那琥珀似乎是有預感一般,神奇的睜開眼睛,抬手拉著穩婆的袖子,虛弱的說著,「讓我看看,看看我的孩子……孩子。」

那眼神里充滿了對孩子的疼惜,原以為自己得了這個孩子是上天的恩賜,是前世修來的福分,雖做不得什麼正房太太,但在錢家再也無人敢小覷她了,沒想到,竟落得如此地步,穩婆心軟讓她看了一眼。

「我的兒啊,娘這……這就來了,你等……等」那個「我」字還沒說出口,人就徹底的斷了氣,一屋子的丫頭哭的哭,癱的癱,本以為能跟著姨娘一朝得勢,如今卻是這般結局,等待著她們的,要麼是被發賣,要麼是送到其他地方做活。

她們是沾了血污的奴婢,再想有些好的出路,怕是難於登天了。

因為一屋子都哭泣泣的,有為主子離世傷心的,也有為自己前程被斷送而絕望的。

送走了錢太太之後,錢喻禮著人來處理琥珀和孩子的喪事,進進出出的,很快就把這屋子收拾乾淨了,只是空氣里還有幾分淡淡的血腥味道。

而原本伺候琥珀的下人們都顫顫巍巍的跪在原地不敢動彈,此刻的錢喻禮彷彿一個嗜血的猛獸般來回盯著她們看,若是眼光是刀,那麼她們身上早就千瘡百孔了。

而大夫則在一旁配合著,找尋下毒之人。

「今兒,原本該是個喜日子的,你們姨娘生了兒子,且是我大房唯一的兒子,日後該你們院里有的只會多,不會少。」一字一句如同閻王的判詞敲打在她們的心上,好些個膽子小的已經嚇得幾欲昏厥。

「只可惜啊,有些人就是瞧不見這長久的利益,總想著拿了眼前那百十兩銀子就行,」說完這話又頓了頓,「成,如今人命也出了,你們原本能享的福分也斷送了,說吧,有沒有瞧著生疑的,我沒那麼多耐心,只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若是查不出來誰是背後的兇手,那就一起發賣了吧。」

「嗚嗚嗚……」一屋子的丫頭哭的傷心,但誰也不知該如何開口,要說她們幾個伺候琥珀姨娘,那叫一個用心了,都盼著能過上舒服日子,誰會去找死?

「不說……」錢喻禮抖了抖衣襟,「那就一個個的審吧。」然後示意錢貴,他也是跟著錢喻禮多年混跡商場的人了,處理過的事情沒有千百件也有百八十吧,這種抽絲剝繭的盤問對他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

「你……把姨娘今日的事情完整的說上一遍。」頭一個被點名的就是跟在琥珀姨娘身邊伺候最為得力的丫頭,那丫頭原本也是個伶俐的,但今日陣仗太大,一時間被嚇的有些發愣,直到被點了名之後才連連吞了幾口口水,強自鎮定的說道,「回稟爺,自大姨娘有了身孕之後,奴婢就被太太瞧過去好一番的囑咐,無論是吃食還是用物都格外小心,不該孕婦碰的一律沒有進過春雨院的門,每個月大夫來請平安脈的時候,都說姨娘的胎像穩健,定然是個……是個身體壯實的小哥兒。」

微微停了停又繼續說道,「這幾日快到姨娘的臨盆之期,奴婢們更是一刻都不敢怠慢,全心全意的伺候著姨娘,昨兒夜裡,姨娘說肚子有些不舒服,奴婢找了穩婆來看,穩婆說是要生的前兆,於是院里該準備的也都準備起來了,從未有過什麼差錯。」

那丫頭一邊說一邊回憶著,似乎並沒有找到什麼不妥之處,「穩婆,安胎藥,吃食都是一一查過的,絕不會有問題,除了……除了姨娘今早吃那碗白粥。」

「對對對,」身後的幾個小丫頭聽到她說話連忙附和道,而端了那碗粥過來的小丫頭則低著頭,抖得愈發厲害了。

「因為穩婆要的急,那時候大家一門心思都在姨娘肚子上,所以也沒來得及查驗那碗粥,誰知,誰知吃下去沒多久,」丫頭似乎在回想當時的場景「沒多久,姨娘就大出血了,對!對!就是喝了那粥之後沒多久。」

講到這裡,連忙抬頭看著錢喻禮,哪怕他目光冷漠,也要大著膽子迎上去,證明自己所說的話沒有假。

而後一個丫頭開口,「原本我們還攙扶著姨娘走動呢,穩婆說那樣生的能快些,誰知走著走著,姨娘就說肚子疼,接著就大出血了……」她的話進一步的佐證了前面丫頭說的話,最起碼二人的話是可以銜接的上的。

於是錢貴看了錢喻禮一眼,瞧他沒什麼表情,又繼續審問下一個。

穩婆跪在一旁,她年紀大些,比不得丫頭們身體年輕,膝蓋早就痛了但是不敢亂動,見主家身邊的小廝看向自己,立刻表明身份,「少爺明鑒啊,我是太太莊子里的人,全家老小的性命都在太太手裡,如何敢對姨娘和小少爺下毒手,那白粥卻是我要的,可也是為了姨娘好,她吃些才有力氣往下生,真的不管老奴的事情啊。」

說完連忙磕頭,砰砰砰的聲音有些厚重,一如此刻的氣氛。

錢貴又把目光聚焦在那個端白粥的小丫頭身上,「你呢,粥是你端來的,你作何解釋?」那小丫頭知道遲早是要輪到自己的,於是一到自己這裡,就猛的哭喊著說道,「爺要給奴婢做主啊,奴婢真的什麼都沒做,姨娘對奴婢很好,奴婢……怎麼可能下毒害她呢!」

周圍的丫頭紛紛冷眼看著她,眼中似乎有責怪,若不是她不當心,此刻姨娘早就生下小少爺,她們一行人也會跟著水漲船高,哪裡會像如今這模樣。

於是個個都恨不得吃了她,眼神自然沒有什麼好的。

那丫頭嚇得臉色慘白,原本就有些單薄的身子更是抖得不行,以錢貴看來,如此膽小之人怕是不敢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吧,於是又進一步問道,「既然你說不是你下的毒,那麼你去拿白粥的時候,可有見到什麼人,聽見什麼話,又或者有什麼不同尋常的事情?」怕她答不清楚,又追了一句,「想好了再說。」

聽得錢貴如此說話,那丫頭似乎看見了條活路,拚命的要朝那邊跑去,於是使勁的想,一絲一毫也不肯放過。

「穩婆說要白粥,我就匆匆跑去了小廚房,那廚娘是太太送來給姨娘的,平日里姨娘的吃食都是由她經手的,絕不假他人之手。那廚娘想著姨娘最近吃的清淡,所以白粥是早就備好的了,我等了片刻,那白粥也就熬出來了,接著我就端了過來,路上……路上並未見著什麼人啊。」

「可有遺漏?」

小丫頭又細想了一遍,堅定的搖搖頭。

「來人,把那個廚娘給我帶過來。」錢喻禮對外頭候著的小廝說道。

不多時,小廝就把不明所以的廚娘提了進來。

一身粗布,身上還有些廚房的煙火氣息,手指粗厚,看得出來是個常年做活的人。

那老婦一直以來都在後院做事,沒見過這麼大的場面,丫頭跪了一地,而堂上坐著的少爺面色可不大好看,於是抖著聲音說道,「老奴,見過……見過少爺。」

一旁的錢貴見人提來了,於是繼續問道,「姨娘的飲食可是你一手操辦的?」

那廚娘不知為何有此一問,但事實如此也不多辯駁,於是點點頭。

「那你可知,姨娘吃了你今早做的白粥中了毒,連帶著肚子里的小少爺一併去了。」錢貴的話不重,但卻如同悶棍一般打在廚娘頭上,「什麼?中毒!怎麼可能呢?」

若說原先還不明所以,如今這話一出,她也就明白了,這是興師問罪來了,於是也顧不上其他,爬著爬著的就往前去,哭喊著說道,「冤枉啊,老奴冤枉啊,我和姨娘無冤無仇,何苦要下毒害她,還有,還有小少爺,那可是太太心尖上的人,我怎麼敢?怎麼敢啊?」

廚娘的一頓哭天搶地,倒是把罪責推了個一乾二淨,錢喻禮冷哼一聲,「人人都說自己無罪,可姨娘確實被毒死了,孩子也跟著死了,如今你們跟我說無罪?」說罷就一甩手,把桌上的茶碗打翻在地,濺的跪在前面的丫頭們一身茶漬,好在茶已冷了片刻,也不燙人,就是如此,也無人敢動彈,只能匍匐在地上低聲哭泣。

「廚娘,小廚房裡的食材,是你親自盯著的嗎?可有離開的時候?」錢貴繼續探問道,那廚娘被嚇破了膽,怎麼敢有半分隱瞞,於是半哭腔調的說道,「食材都是從太太處送過來的,每日新鮮送來,我就新鮮的給姨娘做了。一日都不敢有馬虎,送食材的也是太太身邊的得力人,我們決計是不會坑害姨娘的啊!」

這話倒是說在了錢喻禮心上,無論是穩婆,丫頭,廚娘都是母親一手操辦的,按著她對琥珀肚子的重視程度,這些人一定是細細挑選過的,不會有問題,那麼到底會是誰呢?這琥珀若是生了兒子,對誰又會有威脅呢?

想到這裡,不由的腦子裡浮現出一副面孔,不過很快就被他給打破,辭顏對於生兒生女的事情似乎從未有過介意,即使是連生兩女也未見她氣餒過,一直是好生照看著二人,倒是這春雨院裡頭住著個晴翠院的人,難不成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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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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