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21. 機關算盡反遭噬
「去,把隔壁的絮兒姨娘叫過來。」錢喻禮思考片刻后說道,錢貴聽了他這話,突然明白了是什麼個意思,連忙對外面的小廝說道,「把人請過來吧。」
絮兒來的時候,身邊跟著的丫頭有些不自在,似乎有些心虛,不敢看向那左側間去。
倒是她本人沒什麼反應,還是往日的模樣。一身湖碧色的衣裳襯得人倒是多了幾分夏日清涼之感。
「給爺請安,不知爺叫奴婢來做什麼呢?」
「琥珀沒了,連著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沒了。」錢喻禮說這話的時候,聲線平靜的如同湖面,「你,與她同在一個院子里住著,可有發現什麼異常?」
說完這話就緊盯著主僕二人,只見絮兒還是一臉鎮定,而身邊的丫頭則有些站立不穩,錢貴冷眼瞧著,似乎額頭上還冒了些冷汗珠子。
「怎麼會?」絮兒假意震驚的看著錢喻禮,「琥珀姐姐今早不是就要生了嗎?奴婢本想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麼幫的上忙的,奈何太太下令院內的人不可隨意走動,所以就一直待在屋子裡未曾出門,這……怎麼就……」話還沒說完,就見琥珀身邊一個丫頭赤紅著眼睛盯著她,咬牙切齒的喊道,「絮兒姨娘可真是張利嘴啊,自打姨娘生產以來,我都在這院里伺候著,何時聽太太下過這樣的吩咐?」
「你……」貿然被那丫頭揭破謊言,絮兒倒是一下子有些慌了,但還強做鎮定的說著,「那可就奇怪了,來說話的是個面生的丫頭,我以前並未見過,還想著……想著可能是太太新收的呢。」
「是是是,姨娘說的是。」跟在絮兒身邊的丫頭,頭如搗蒜一般忙忙點頭,生怕惹禍上身。
錢喻禮何等眼神怎會不知那丫頭心虛,於是大喝一聲,「母親是不是下過這個令,待會兒讓人去問了便知,在家裡伺候的要不是忠心老實的,我是斷不會容的。」
此話一出,原本就跪倒一院的丫頭們紛紛把頭伏得更低,絮兒也不得不跟著下跪,身後的丫頭更是抖若篩糠,一瞧就覺著有問題。
「你,過來說話。」錢喻禮大手一指,對著那丫頭就說道,被點名的丫頭面如死灰,想要拒絕卻不敢,只能慢慢挪動著身子往前,「我問你,這幾日可去廚房附近溜達過?」
「未曾。」
「哦,那廚娘怎麼說她見過你進廚房,還不止一次。」
「冤枉啊,那人都不在小廚房,怎會見過奴婢進去?」說完這話,突然捂嘴發抖,錢喻禮冷哼一聲,「你不是說你沒去過廚房嗎?又怎會知道廚娘不在裡頭?說!」
一聲喝令,嚇的那小丫頭伏到在地,「爺饒命啊,饒命啊,都是……都是絮兒姨娘讓我這麼做的,是她,是她!」手指正正的對著絮兒,此刻的她面色上雖有驚恐,但眼神里卻透出一股子決絕的意味來。
「你胡說,是誰讓你來攀咬我的,我何時讓你去下過葯?」
「下藥?」一旁站著的錢貴緊接著說道,「爺只說過,琥珀姨娘去了,可未曾說過,是如何去的?絮兒姨娘這下藥二字從何而來?」
「我……你……」絮兒一時接不上話,不知道如何回答,緊接著那丫頭就跪著爬到錢喻禮面前,抓住他的衣襟哭喊道,「爺,是絮兒姨娘讓我下藥的,我只是個丫頭,只能聽命令行事啊。」
「你……你胡說!到底是何人讓你這樣誣陷我的,說,是不是二奶奶!是不是她!」戰火很快引到辭顏身上,在場的人無一敢辯駁,只錢喻禮一人冷冷的看著絮兒,問道,「朱氏與你向來井水不犯河水,她為何要陷害於你?」
「爺,爺……一定是她,是她收買了我身邊的丫頭給琥珀姐姐下藥,事後再栽贓給我,這樣……這樣就能借我之手扳倒琥珀,大奶奶,一石三鳥啊。」絮兒哭喊著,死活不肯認賬,身邊的那丫頭高聲喊道,「天地良心,若二奶奶收買了我,叫我陷害姨娘,那就讓我不得好死,」然後眼淚汪汪的看著她說道,「姨娘,我為你做了那麼多事,到頭來你竟把自己摘的那麼乾淨,早知道如此,當初我就不會那樣幫你了。」
「爺,是她,就是她指使我給琥珀姨娘的吃食里下毒的。」那丫頭態度堅決的指認,讓絮兒一下子慌了手腳,眼神銳利的朝著她就撲過來,「我撕爛你的嘴,讓你再亂說,讓你再亂說……」
場面頓時慌亂起來,那丫頭被摁倒,臉上被絮兒的指甲抓破了好幾處,跪在旁邊的丫頭婆子們見事有轉機都紛紛上手壓住絮兒,她想阻止那丫頭說出實情,這可沒門,於是上去拉的拉,踹的踹,好不容易把二人給分開了。
「堵住她的嘴,讓她說。」錢喻禮摔盞說道,也不知從何處拿來一塊破布,直接塞進了絮兒的嘴裡,四五個婆子狠狠的壓著她,不讓她隨意動彈,而剛剛被打的那丫頭捂著臉,抽抽的疼,一邊疼一邊說道。
「早在幾月之前,姨娘就讓我多番注意廚房的動靜,因為琥珀姨娘身子重,所以她的飲食絕不假他人之手,全都由那位廚娘來做,多日看下來,我發現琥珀姨娘早飯總是喝粥,廚房裡為了把粥熬的爽滑,總是頭天夜裡就把米給泡著,正是如此,所以我才找了機會,趁廚娘不在的時候,往那水裡偷偷加點東西,至於那藥粉是什麼,奴婢也不知道啊……」
說完就咚咚咚的磕頭,然後從懷裡掏出已經抖完藥粉的藥包給錢喻禮看。
身旁的錢貴得了示意,拿過藥包就遞給那位大夫,大夫細細的聞了聞,又想了片刻才說道,「就是這個了。此葯喚作牛鈴散,本就無色無味,若是正常人服用,不過會拉三五日肚子罷了,但若是氣血虧損的人服用,這葯就會變成毒,順著血脈四處流竄,貴府的姨娘就是因為這個,才命喪黃泉的。」
聽到大夫如是說,原本還掙扎著的絮兒也不動彈了,死死的盯著的那丫頭,彷彿在說,你等著閻王來索命吧。
果然不到片刻,那丫頭就覺著口鼻難以呼吸,眼睛瞪的跟銅鈴般大小,不停的撓自己,「大夫,快過來看看,她是怎麼了?」身邊最先發現她異常的是另一個丫頭,此刻正喚著大夫。
那大夫過來一看,大喊一聲「拉著她」,還未把脈上就見其口鼻開始流血,不一會兒就暴斃而亡,一時間嚇呆了不少的奴僕們。
「是中毒,毒是……通過指甲刮破皮膚進入到身體里的,這毒就更霸道了。」大夫搖搖頭,他出診多年,各家宅之中的蹊蹺事情也見的多了,如此情形惡劣的還是頭一回,他都忍不住的擔心今次能不能有機會好好活著回去了。
錢喻禮未曾想到,平日里看著溫溫柔柔的絮兒竟然如此惡毒,不但下手害了琥珀和孩子不說,連身邊人也不放過,事到如今,也不用去追什麼真相了,絮兒這番做派,誰知背後是否有人攛掇,於是對錢貴說道,「提著她,去晴翠院。」
「是。」於是絮兒就被五花大綁的壓著出了門,留下一具死前猙獰的屍體和一眾茫然無措的奴婢們。
晴翠院中,大奶奶劉氏正在服藥,她這幾日的身子是愈發虧空了,平日里這個時候都是薇姐兒伺候著她喝葯,今日得了消息,說是蓮姐兒病了,她作為長姐自然要去照看一二,故而這個時辰還未到她房裡來。
「嘭」的一聲,門被踢開,嚇的劉氏被葯給嗆到了,連連咳嗽。
服侍她的張媽媽見主子如此難受,一下就叫罵起來,「是哪個不長眼的小蹄子,竟敢驚了主子喝葯,活的不耐煩了?」
話剛說出口,就見來人是錢喻禮,頓時啞巴了,立刻收了碗有些訕笑的站在劉氏旁邊伺候著,不敢言語。
「張媽媽,咳咳……」劉氏雖然病弱,但心裡是十分護下的,見她唐突了錢喻禮,於是開口說道,「爺恕罪,張媽媽也是為著我的病才出言不遜的,爺莫要怪罪了。」
話剛說完,就見錢貴帶人壓著一個蓬頭垢面的婦人進來,那婦人似乎想掙脫,奈何七手八腳綁得她無處可跑,「這是怎麼回事?咳咳……」
劉氏拿帕子捂著嘴,看著眼前的景象,昔日丈夫里對她的愧疚眼神此刻充滿了冷漠,而這些從未見過的婆子們個個凶神惡煞的盯著那婦人,有幾個膽大的,還時不時看看她,又看看那個婦人,似乎在坐實什麼關係?
「這是絮兒。」
「絮兒?」
「她命人給琥珀下毒,害得她於今晨產子之時血崩而亡,連帶著孩子也去了,后東窗事發又當著我的面,以指甲里的毒藥弄死了她身邊跟著的丫頭,」說道此處,錢喻禮停了停,眼神盯著劉氏一刻也不錯過,「夫人,你說,該當如何處置啊?」
那處置二字拖的極長,而劉氏和張媽媽都被他的話給嚇呆了。
下毒?琥珀母子俱亡?還有那個小丫頭?劉氏心中如亂麻一般,理不出頭緒來。
那丫頭可是自己派到她身邊做監視之用的,如何會被她下毒致死?還有琥珀,她是給過她一些葯,可那些葯不過是讓琥珀身子虛弱,產子之後無法再孕的葯罷了,怎麼可能讓其喪命呢?
就是這片刻的沉默和劉氏有些慌亂的表情,讓錢喻禮徹底心寒了。
多年的夫妻情分原本就磨的不剩多少,為著兩個孩子和她久病的身體才時有顧及,如今看著卻是大錯特錯,到底是宅院之中吃了人心。
於是也不讓二人對峙什麼,冷著話就吩咐道,「絮兒用心歹毒,謀害我錢家的長孫和姨娘,大奶奶身邊的張媽媽與之串通一氣,欺上瞞下,一併拉出去,杖斃。」
「是。」
行刑的婆子們虎著臉就上前來拉,張媽媽還未反應過來,板子就已經雨點般的打在身上,「哎喲,老奴冤枉啊,冤枉啊……」一聲聲的慘叫讓人聽了都覺得頭皮發麻。而旁邊同樣受刑的絮兒則一臉的解脫,彷彿打在她身上的不是板子,而是蜜糖。
劉氏見此,顧不得自己的身子,從床榻上跌落下來,爬到錢喻禮的腳下,抓著他的衣襟直起上半身來,苦苦哀求道,「千錯萬錯,都是妾的錯,張媽媽她不過是聽命行事,爺……咳咳,求求你放過她吧。」
「你也會心疼?」錢喻禮看著她的眼神,如同看一個殺人兇手般,這讓她情何以堪。
「爺,妾沒有……沒有啊……」
「沒有什麼?」
「沒有……沒有要害琥珀,還有……還有爺的孩子……」話的聲音是越說越小,在錢喻禮聽來就是狡辯,他不動聲色的把劉氏揪著他衣襟的手拉開,對著外頭院子行刑的人,又沉聲喊道,「打!」
頓時,外頭板子落下的聲音是愈發密集了。
張媽媽年紀大,哀嚎了幾聲之後就沒了氣息,而一旁的絮兒則口鼻也開始出血了,看到血一滴一滴的流在板凳上,流在地上,此時此刻的她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消逝,於是拼足了最後一口氣,對著屋子裡喊道,「大奶奶,奴婢給您盡忠了。」
說完這話,頭一歪,人也斷了氣。
裡頭的劉氏此刻正惴惴不安,滿臉淚珠的想著如何勸說錢喻禮放過張媽媽呢,聽到她這話就知道完了,當初她用盡手段逼迫絮兒留在府中為她辦事,又用其表哥性命做威脅的報應來了,絮兒用同樣的手段反噬在自己頭上,如今滿宅院上下恐怕都覺著是她指使絮兒下毒,謀害琥珀和未出世的孩子。
想到這裡,心緒難解,一口血噴了出來,人就撅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