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昆明雨
「你確定你可以嗎,我怎麼覺得你很嚴重,不行就搬到學校住吧,我還能照顧照顧你。」單美麗看著牆上簡單的裝飾畫,畫中一輪圓圓的明月在海上升起,「這是你畫的?」
冷月抬頭看著自己頭頂上的《海上生明月》的那副畫,微微點頭,「你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我其實有很多話想和你說,自上大學以來就你和曉娟對我好,其他同學都對我不冷不淡的,我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我想我一定也有原因,讓別人討厭我。」說著冷月就暗自神傷起來。
「沒事的,反正大家都要畢業了,以後還不知道會不會見面,別理她們,她們就是見不得人好,月月,我也很感謝你,我雖然是咱們班年紀最小的,但是我比誰都明白,你真的很不錯,別人都以為我幼稚,像個孩子一樣,其實我也可以學得長大,像其他人那樣世故,但是我不願意,我想做自己。」
「嗯,我明白的,美麗!希望你永遠都這樣單純美麗下去。」冷月摸了摸美麗的頭,美麗順勢靠在床頭,和冷月依偎在一起。
「呀,秦磊的臭襪子臭衣服怎麼這麼多?」她正對面的窗邊晾滿了衣物,「都是你幫他洗的?」
「他其實也是個小孩子,也比較簡單固執,這不算什麼的——」冷月的微笑像水裡的花浮出水面綻放開,眼睛里充滿了愛意。
「現在的男生就是不會心疼人,就喜歡欺負女生。怪不得現在的女生都喜歡大叔。」
「啊?」冷月心頭被揪了一下,一種說不上的擔心掠過眼帘,「也不全是吧?」
「大叔成熟穩重,會像父親一樣疼你。」單美麗的音調又活躍起來。
「好像你懂得還不少呢——」冷月心事重重的一笑。
「那是,寢室里每天晚上討論哪個帥哥哪個歐巴的,不是什麼名牌包包就是什麼以後要嫁什麼樣的老公,天天如此。」單美麗說著就直起身來,手舞足蹈起來。
「哦!」冷月透過窗邊的衣服看向窗外,窗外的梧桐樹葉在陽光的照射下正散著昏黃的光。
「你是不是累了,我該走了,一會兒還得上課,我就不陪你了,你好好照顧自己。」單美麗看見冷月的表情有點木木的,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還是真的有點累了,讓她一個人安靜休息一下比較好。
「沒事的,你再陪陪我,我和你一起去上課。」
「啊,你瘋了,還是在家裡好好休息一下吧,反正也不是什麼重要的課,我就不明白這已經是咱們大四最後一學期了還有課。」
「所以呀,以後想上課都沒機會了,反正是化妝課,沒什麼的,坐著聽聽就好了。」冷月撐著坐起身來。
「你確定可以嗎,還是別了吧,你還是好好休息一下吧——」單美麗拿起包準備出門,聽到門的把手響了,兩人不約而同把頭轉向門口。
是秦磊,面無表情地一手端著籃球一手推開門走了進來,看見單美麗和冷月在,嘴角微微一咧露出僵硬的微笑,「美麗——」
單美麗也回了一個微笑,拎起包摸了一下冷月的手,「我先走了,有事打電話美麗。」
還沒等冷月回話,單美麗已經繞過秦磊小跑出去。
屋裡靜得有點可怕,秦磊用腳拐了一下門,門輕輕碰上了。
「吃飯了嗎?」冷月先打破沉默。
秦磊沒做聲,把籃球放在門角,徑直走到牆角拿起桌上的熱水壺倒了半杯水,一口氣灌了下去。
「怎麼了,不舒服嗎?」冷月的心不由得跳得很快,雖然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秦磊把水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像是杯子惹到他一樣,「你懷孕了?」秦磊歪著頭看向別處。
「嗯!」冷月咬著嘴唇。
「多久了?」
「大概有兩個月了。」冷月坐靠在床上一動不動。
「准嗎?」
「應該差不多,剛開始我以為是例假推遲,後來有點懷疑,本想買試紙驗一下,沒想到——」冷月的聲音越來越低,像是罪犯一樣,心裡發虛。
「哦——」秦磊抬起頭看著冷月,「我們不是每次都做了防護措施的嗎?」秦磊的臉冷冷的,目光像錐子一樣扎進冷月的眼睛里。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避孕套破了吧!」冷月希望是她說的這樣,但她心裡還是很害怕會不會是那次。
「那我們——」秦磊歪著頭,嘆了一口氣,「我們該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冷月抬頭看著天花板。
「打掉吧?」秦磊冷冷地說。
窗邊有風吹了進來,掛在窗邊的衣服北風吹拂著搖晃,冷月不由得身體一顫,昆明的氣候就是這樣,雖然是五月了,但屋子裡還是很涼爽,用不得電風扇和空調,風一吹涼意就沁到心裡。
冷月盯著天花板不做聲,像是要把天花板上泛黃的紋理盯下來似的。
「你到底想怎樣,你說話!」秦磊語氣加重,「我們大學剛要畢業,我暫時也不想結婚,你還不知道,我也沒告訴你,我父母要我回瀋陽——」
冷月終於把頭低下來看著秦磊,她覺得眼前像是在做夢一樣,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她想到了媽媽,想到了那個不負責任丟下她們母女倆的爸爸,眼淚莫名地在眼睛里打轉,她強忍著不要流淚,但還是沒有守好防線,淚水沒出息地從眼角滑落,滑在了臉上,她快速地用雙手抹掉,但還是無濟於事,淚水止都止不住。
「我沒答應,我說我先想想看,我不想和你分手,想和你一起奮鬥,但是如果我父母知道我們還沒畢業就有了孩子,他們一定會揍死我。」秦磊向前走了幾步到床邊蹲了下來,語氣軟了下來,「打掉吧寶貝,好不好?」
冷月一邊流淚一邊注視著秦磊的眼睛,想要從他眼裡看出什麼似的,好讓自己得到一些安慰。
「你是不是不願意,我知道了——」秦磊猛地站起身來,用食指指著冷月,「要生你儘管自己去生好了,我不再管你了!」秦磊像吃了炸彈一樣暴躁起來,嚇壞了坐在床上已經泣不成聲的冷月。
秦磊氣沖沖地走到門口,用力地踢了一腳籃球,籃球彈到了牆上又彈到了牆邊的立柜上,「嘭」地一聲,鏡子碎了,已經磕上的門正顫抖著身體。
窗外,已經有雨珠打在了窗沿上,昆明的天氣和人的脾氣一樣,陰晴不定,東邊下雨西邊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