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明德帝

「父皇，您就讓皇兄回京吧。」

你就讓他回京吧，不然天高皇帝遠的，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活不了了。魏桑瑤默默道。

大殿之上響起了一陣輕微的唏噓聲。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投向魏桑瑤，從前見慣的慈眉善目和寵愛有加不在，早已被怨恨和不解所替代。但是所有的目光中，唯有大殿中央那一道，最是強烈。

魏桑瑤知道，那是焱王在看她。

「長樂，你說什麼？」皇帝似是不可置信，轉過頭來看著她，雖仍是不大高興，眉眼卻不似方才那番冰涼。

她果然猜對了，明德帝是願意焱王回京的。

「我說，我想要皇兄回京，」魏桑瑤故意眨著眼睛天真道：「您看啊，皇兄自小便上戰場殺敵，想必武藝十分的好，他又是您的皇子，文才方面自是如您一般，這般文韜武略的男兒，放在京城自然會成為大家學習的榜樣。再說了……」

魏桑瑤突然眼神一轉，直直地看向殿內跪著的黑衣男子，他似是怔忡了一下，目光有些獃獃地和魏桑瑤對上。

魏桑瑤對著他微微一笑。

「皇兄不是您的兒子嗎？遠皇兄能留在京城，堅皇兄能留在京城，我也能，皇姐也能，同為您的兒女，為什麼焱王殿下不能留在京城？」魏桑瑤大聲說道。

淑妃突然起身跪在明德帝面前。

她看了一眼在皇上身邊一臉「天真無邪」的魏桑瑤，咬牙切齒道：「是臣妾教導無方，還請皇上原諒瑤兒口無遮攔，臣妾日後定嚴加管教。」說完低下了頭去。

上清宮前殿再一次陷入沉默。

半晌，明德帝突然「哈哈」一笑，笑聲中似是有些愉悅，一掃之前的陰霾。

「淑妃請起，你養了個好女兒啊。」明德帝意味不明地說道：「朕覺得長樂說的甚是有道理，德妃，你認為呢？」

被點到名的德妃神色莫名地抬頭看了魏桑瑤一眼，蠕了蠕嘴唇，答道：「有理……」

「呵，」明德帝輕笑一聲：「既是德妃也覺著有理，那你便下去將清心咒抄寫十遍吧，連十五歲的孩童尚且懂得的道理，你一個後宮妃子……」

後面的話沒再說，但意味已是很明顯了，至於為什麼要抄寫清心咒，所有人都心照不宣了。

德妃恨得咬牙，卻也不得不應。

「好了，回京之事朕准了，你們都下去吧。」明德帝似是有些疲憊，沖著殿下揮了揮手，「朕乏了，你們莫再來煩擾朕。」

以德妃為首的眾人，默默地朝著殿外走，自是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長樂，你先留下。」

明德帝一聲，又將準備起身退下的魏桑瑤喚回身邊，淑妃抬眼瞧了瞧她，眼中的警告意味十分的明顯，魏桑瑤悄悄地沖淑妃做了個鬼臉。

待所有人都退下之後，明德帝朝著馮公公招手，馮公公會意，替明德帝理了桌上的公文，默默地跟著明德帝和魏桑瑤往上清宮內殿走。

「長樂，你該及笄了吧？」明德帝一邊走，一邊隨意地問著。

魏桑瑤在心裡算了算，答道：「還未曾呢，不過也快了，父皇是想給長樂送及笄禮嗎？」

明德帝一笑：「你還是這般小孩子心性，說話也沒有個分寸，哪有找人討要禮物的？」

魏桑瑤吐了吐舌頭，卻也點了點頭表示知道。

「如今越發大了，可知這宮中的險惡，」明德帝忽然停下，轉過頭看向她：「朕知道你今日在大殿之上維護魏恆那小子，存了別的心思，但是不管是什麼心思，切記謹言慎行。」

魏桑瑤一驚，她當然知道明德帝道行高深，自是會覺得她不會無緣無故的開口，她以為他頂多是懷疑罷了，沒想到，他看的如此透徹，居然知道她在維護焱王。

明德帝微微一笑：「你這孩子，自小便聰慧，元嬋大師曾替你算命，說你貴不可言，身為朕的女兒，朕替你感到驕傲。可是……」

「長樂知道啦！」魏桑瑤出聲打斷明德帝：「父皇，長樂是真的覺得焱王殿下可憐，絕無旁的心思，您還不了解長樂嗎？」

「你啊……」明德帝無奈道：「朕如今越發老了，再護不住你多久了，唯一能做的，便是替你謀個好駙馬，讓你平安快樂地過一生。」

魏桑瑤是真的有點感動。都說皇家無情，可是明德帝，卻是真正的在替她著想，從小到大，世人皆知長樂公主驕縱跋扈，連皇上都不放在眼裡，是明德帝做明君這麼多年的一大敗筆，寵了這麼個無法無天的女兒，是明德帝，卻從未苛責過她，真正的將她當做女兒來嬌養著。

魏桑瑤立馬道：「長樂不想嫁人，想一輩子陪著父皇！」說完嘟起了嘴，一副明德帝若是不答應便哭給他看的模樣。

明德帝哈哈地笑了，神情愉悅，是真的高興。

「行了，」明德帝拍了拍她的手，頗有些無奈道：「你今日在殿前出了頭，惹了德妃不悅，你母妃指不定如何念叨你呢，你也快些回去，安撫一下你母妃吧。」

魏桑瑤甜甜一笑，也不逗留，同明德帝撒了一番嬌，便退出內殿飛快地往飛尋宮跑。

而與此同時，在上清宮的大門后，有一道黑色的身影，身形挺拔地立在那裡，卻沒叫任何人察覺，待瞧見魏桑瑤飛奔而去的身影時，一雙毫無波瀾的眼睛追隨她離去。

「長樂公主……」那人將魏桑瑤的封號含在口中，嗓音低沉地念出，面色一動，似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