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鬧
翌日，碧空如洗，艷陽高照，給寒冷的冬日帶來了些許暖意。
「泱泱大楚，千秋萬代，文章精粹，聖賢輩出，經史流傳，高歌以詠，桃李芬芳，世代以頌，吉時已至，龍孫開蒙，握筆始書，知禮習字。行古禮，奏鼓樂，國運昌，四海平！」
禮部的官員抑揚頓挫地讀著事先準備好的祝詞，因長久未舉行這樣的典禮，還是為女子舉辦，禮部的官員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寫祝詞，禮部尚書一拍板，寫大楚興盛總是沒錯的，於是就有了這樣的祝詞。
楚帝一邊聽著祝詞一邊點頭：嗯，不錯，不錯。
他依稀記得上次皇室舉辦成童禮大概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時是父皇特意為他舉辦的，想想還有些懷念。
官員語畢，宮廷樂師們開始奏樂。
李無憂在禮部官員的指導下完成了盥洗禮。
然後，李無憂獨自一人跨過欞星門，向楚國的先賢們敬香，鞠躬行禮。
接著，國子監祭酒吳文吳大人用毛筆飽蘸硃砂，輕輕地往李無憂額頭中間一點。
點硃砂，啟童智。
今日的李無憂身穿紅色綉蓮花紋的襖裙，梳著雙丫髻，點在額間的硃砂，嫣紅嫣紅的，看起來活像一位觀音座下的童子。
「榮安縣主看著可真是聰慧靈巧啊。」
「是啊，縣主深得陛下寵愛，那是福慧雙修啊。」
「縣主生得粉雕玉琢，將來必定是位秀外慧中的美人。」
「我家要是有縣主這樣聰明伶俐的女兒，還不知道要寶貝成什麼樣子呢……」
……
周圍觀禮的賓客們的溢美之詞不斷地傳入李無憂的耳內，她雖然已經心花怒放了，但表面上十分矜持，努力維持著一派雲淡風輕的樣子。
楚帝聽著眾人的盛讚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皇后一向正容亢色，此刻也久違得露出一絲喜色，嘴角微微上揚。
可是他們的笑容在有孫輩的其他宮妃的眼中卻有些刺眼，她們雖然也陪笑著，但笑意不達眼底。
此時禮部的官員派人搬著書案過來，上面備好了筆和紙還有研好的墨。
這是開筆禮，李無憂需要在眾人的見證下寫字。
李無憂坐在書案前，提起筆，飽蘸墨水，思索了起來。
楚帝也在回憶著當年他寫的是什麼。
劉公公在一旁道：「陛下當年寫了一個『孝』字，奴婢還記得先帝他老人家可是高興極了。」
嗯，是「孝」字，朕記起來了，楚帝讚許得看了一眼劉公公。不知道這回無憂會寫什麼。
李無憂思索著，突然靈機一動，在眾人的期待下，用簪花小楷寫道：大楚興，天下定！
眾人先是疑惑，然後若有所思，最後都震驚了！
「縣主所書果真是……不同凡響啊。」
「是啊，是啊，這字體是……簪花小楷！這寫得已經有模有樣了。」
「妙啊，妙啊！」
……
楚帝看著李無憂寫出的這六個字「哈哈」大笑了起來。
平定天下。
不愧是朕的愛孫，所書深得朕意啊。
隨後道：「來人，把這幅字給朕裝裱起來，朕要掛在太極殿內，日日觀賞。」
皇后則是有些擔憂地看了李無憂一眼，心中嘆息道：唉，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於是出聲道：「陛下，榮安的簪花小楷過於娟秀了，不夠鋒芒畢露，她年紀小，腕力又不足，不如讓宮廷里的書法大師，謄寫一份。」
「皇后莫非是要和朕搶這幅字嗎？榮安都沒說什麼，你就替她推脫，這字一看就是榮安寫給朕的，榮安啊，朕說的對不對啊？」說著楚帝轉過頭去問李無憂。
「皇祖父聖明，可榮安沒有想到您這麼喜歡，那不如就掛在御乾殿可好，皇祖父在太極殿里就只會批奏疏，哪裡有空看榮安的字啊。」
「好，朕都依你。」
見楚帝敲定了，皇后也沒再說些什麼。
「臣妾祝陛下早日得償所願，願大楚興盛，千秋萬代！」潘婕妤走出來向楚帝屈膝一禮道。
她今日梳著驚鵠髻，仍是穿著粉色宮裝，宮裝上綉著白梅，清新典雅，一開口便是全場的焦點。
「好！說的好！朕心甚悅啊，哈哈哈……」
在楚帝的示意下，潘婕妤走到了楚帝身邊。
又是她！在場的宮妃們心中一陣嘀咕。
李無憂也有些鬱悶，明明今日主角是她呀。
「臣妾/臣婦祝陛下早日得償所願。」宮妃們調整了一下心情異口同聲道，在場的官眷們也齊聲應和著。
「好！在場諸人通通有賞！」
「謝陛下恩典。」
「得全啊，朕記得朕的庫房裡有一斛珍珠，就分賞給在場的諸位夫人們。今日觀禮，三品以上的宮妃都來了，那就三品的宮妃每人賞錦緞一匹，翡翠玉鐲一個，二品的宮妃加一匹錦緞，就這樣以此類推吧。」
「是，奴婢這就去辦。」劉公公應著就下去去安排了。
「陛下。」宮妃里極少言語的宋淑妃開口道。
「淑妃想說什麼?」楚帝有些疑惑。
「陛下，您可忘了賞賜今日的小壽星了。」
「對，你不說朕差點忘了，容朕想想……」
「陛下，您今日為榮安舉辦了如此盛大的成童禮，已經是最好的賞賜了。」皇后語氣平和地推辭道。
「是啊，榮安什麼都不要，只願皇祖父日日這般開懷。」李無憂也推辭道。
「你們不要，可朕不能不賞，這樣吧，朕就進封榮安為郡主。朕記得當年榮安剛回建業城的時候，朕當時想封她做郡主，但是皇后推辭說不可榮寵過盛，這次，就不要推辭了吧。」楚帝伸出手拉住皇后的手道。
「那臣妾就謝過陛下了。」皇后依舊神色自若，默默地把手抽了出來。
「榮安謝過皇祖父。」
「陛下如今進封榮安做郡主了，一轉眼，也這麼些年了，臣妾算是看著她長大的，心裡頭真是高興……」
楚帝暗道：淑妃今日話有些多啊。
姜賢妃和穆德妃心裡嘀咕著，這個女人平日里不聲不響，無利不起早，這次也不知道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皇后看著有些反常的宋淑妃道：「淑妃聽起來有話要說，那就趁著陛下高興說吧。」
「說吧，只要合理，朕今日就准了。」
「臣妾是想著榮安都是郡主了，她未出嫁的堂姐妹們至今還沒有封號，這一進宮，宮人們稱呼不便，她們也是臣妾看著長大的啊。本來此事該由皇後娘娘提出來，是臣妾逾矩了。」
「哦，皇后私底下曾與朕提過，朕是想著榮安孤苦伶仃的，朕多偏疼一點，才早早地給了封號，她們皆有父母疼愛，及笄之時朕自會派禮部擬定封號冊封她們的，既然淑妃提出來了，那就……」
「父皇，父皇啊……」
楚帝的話還沒說完，便被打斷了。
一道身影一面高聲大喊，一面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