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高手過招

第十七章 高手過招

「現在知府那邊傳來消息說浦東升系拐賣幼女逼良為娼,雙罪並罰當判死罪。秦師爺,這可如何是好?」蒙面小廝語氣有些急促,神情也略顯慌亂,彷彿那被判刑的是他親爹一般令他不知所措。

「這怎麼可能呢?」秦雄至今不願相信這個事實。

那日,他明明看到那張判決書就是掉包的那張,是他親筆所寫,裡面根本就沒提到拐賣幼女逼良為娼這些字眼,府衙那邊的人又是從何處看到的呢?

「莫不是汪師爺看走眼了?」蒙面小廝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絕無可能!我看得十分仔細,那判決書是我親筆所寫。」秦雄的語氣十分堅決,不容有絲毫的質疑。

「會不會汪師爺發現了貓膩,又派人重新送了一份?」蒙面小廝琢磨了半天,最終拋出來這麼一句。

「送都送出去了,怎麼發現?再說了,他們準備的那份早已經被前幾日的那場大火燒成了灰,拿什麼送?」

秦雄越說越覺得此事頗有蹊蹺,按說這事做得天衣無縫,他該注意的細節都一一注意到了,該提防的變故也都小心提防了。

可為什麼最終會是如此結果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

但,府衙那邊的消息並非空穴來風。據說是知府大人家裡的管家傳話給蒙面小廝的,大管家是他遠房表叔,平日里來往甚密,他傳來的消息應該不會有錯。

他秦雄雖然貪財,但做事向來遵守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原則,若是辦不到這一點,必將聲明掃地,以後還如何在這個圈子裡混下去?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他不打算在這個圈子裡混了,但浦東升若是真被判了死刑,人之將死就無所畏懼了。

萬一在臨死之前潑他一盆髒水說他是幕後主謀,估計這輩子都無法翻身了。

畢竟,他拿了浦東升那麼多銀子,若是到頭來連他的命都保不住,恐怕這大把的名字可就真要變成買命錢了,買他秦雄的命。

憑藉他的三寸不爛之舌加上高人一等的謀略,到時候頂多為自己開脫成個從犯。

從犯可是要發配邊疆的,就他這副弱不禁風的身子骨,恐怕連半路都不一定走的到。

別說走了,單是憑空想想,便足以讓他不寒而慄。

「如果這些都不是的話,那就只有一個可能。」蒙面小廝突然想到一個人。

「快說!」身為縣衙內的頭牌師爺,他頭一回如此迫切地想要從別人口中得知答案。其實,他心裡早已有了猜想,只不過他懷疑的那個人看似天然無公害,毫無城府,怎麼會製造出這等瞞天過海神乎其神的大事來呢?

他不相信。

或者說,他不願意相信。

畢竟,敗在這樣一位無名小卒的手上讓他覺得尤為丟臉。

當然,這都是他的心理戲,雖然內心波濤胸腰,表面卻依然雲淡風輕,所以旁人並不知曉。

「肯定是負責送判決書的小卓子在途中動了手腳!」蒙面小廝語氣肯定地彷彿看到了整個過程一般不容置疑。

「真的是他?」

蒙面小廝的想法與他的猜想不謀而合。

秦雄將上下兩個眼皮子微微往一塊眯了眯,雖然不情願,卻不得不接受了這位讓他措手不及的對手。

「師爺您不是親眼驗證過了嗎?判決書在縣令大人手中時還好好的,怎麼到了知府大人的手裡就突然變了樣了?整個事件除了縣太爺,就只經過了他一個人的手,除了他還能有誰?」

蒙面小廝有條不紊地分析讓秦雄意識到汪輝祖的可怕。

小卓子的那點兒道行他秦雄再清楚不過了,其實就是一個毫無心機的小嘍啰,根本不值一提。

在這之前,給他跑腿都不配。

他思忖了許久,才選擇了這位蒙面小廝為自己效力。小卓子當時連個備胎都沒入選。可見他多迷糊,多簡單。

可是,就是這麼簡單這麼迷糊的一個人,卻能在短短的數日之內做出如此要命的舉動,可見汪輝祖的手段有多高。

換句話說,汪輝祖能在短短的數日之內便讓一個素昧平生的簡單迷糊的小卓子為他肝腦塗地一心效力,想想就覺得可怕。

「要是救不了浦東升,鬧不好咱們也得跟著坐牢!此事皆是因為小卓子而起,師爺打算如何處置這個壞事精?」

見秦雄半天都不表態,蒙面小廝有些著急。他並不認為自己謀划失誤,而是將所有的罪過都推到小卓子身上。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事已至此,恐懼已經沒什麼用了。」秦雄輕嘆道。

「那小卓子呢?」蒙面小廝一直盯著小卓子不放。畢竟,他才是與自己段位一致之人。

人總是容不下與自己段位一致的對手。

段位太高他們夠不著,段位太低他們又不屑與之較量。

顯然,秦雄就跟他不在一個層面上,他壓根兒就沒把小卓子放在眼裡。

對於小卓子這個壞事精,他只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追究小卓子是后話,為今之計,得趕緊想辦法將浦東升救出來!」

可怎麼救呢?

這一次,他決定雙管齊下。

好在,小卓子送判決書那日知府大人正好不在府衙,這才理所應當地經了大管家的手。知府大人至今尚未看到那封判決書。

所以,現在派人悄無聲息地再送一份判決書過去,也無人察覺。

怕的是,魏廷夔如今跟汪輝祖一個鼻孔出氣,若是他到時候出來作證,恐怕事情還會有麻煩。

一想起汪輝祖,他就頭痛欲裂。

自從那夜姓汪的先他一步衝進大火救了縣令夫婦二人,他的形象在魏廷夔心中便越發地高大起來。對他是言聽計從,當成祖宗一般地捧著供著小心相待著。

估計這會兒自己說的話沒什麼分量了。

但即便如此,他還是決定一試。

就算不能讓他聽自己的,到時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去認真追究也是好的。

十月的天氣,如同縣太爺的臉,說變就變。方才還是風和日麗,這會兒卻已經飄起了清雪。

秦雄裹緊了身上的那件很是扎眼的紅褐色衣衫,應著風雪邁著小方步一路來到議事廳。

當他裹著一團冷風鑽入屋內時,一股暖流撲面而來。

屋子裡的炭火燒得正旺,就如同前幾日的那場大火一般啪啪作響。他脫下身上的紅褐色大衣,拍了拍身上的雪,一臉笑意地給魏廷夔請安:「大人,您的身體好些了嗎?秦某不放心,過來看看。」

「已經好利索了,秦師爺有何事?過來坐下說!」魏廷夔坐在火爐旁,看樣子神清氣爽,那日的驚嚇早已忘得一乾二淨了。

果然貴人多忘事,才這麼幾天,居然就敢靠近差點兒要了他命的火。

秦雄徑直走過來坐到爐火旁,將手伸出來烘烤著,半晌才說:「秦某聽說那浦東升朝廷里有人,倘若真是如此,大人覺得該不該網開一面饒他一命呢?」

「喔?」此時此刻,魏廷夔對害怕聽到的名字便是浦東升了。

大火雖然能燒死人,但是那也只是個單純的物,不會耍奸鬥狠玩心計。

浦東升可就不一樣了,正如汪師爺方才所言,他罪證累累不可饒恕,判他死罪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就等上頭一句話,這個隨時隨地都會咬人一口的危險人物可就徹徹底底永永遠遠地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這個節骨眼上,他可不想再出一丁點的差池。

想到這兒,他禮貌性地揚了揚唇角,勉強地擠出一絲笑意說:「本官作為本縣縣令,豈能徇私枉法呢?就算他朝廷里有人,該判刑還是要判的!」

秦雄見用商量的不行,索性威脅起來:「大人就不怕自毀前程嗎?」

魏廷夔斬釘截鐵地回道:「那就讓他放馬過來吧!」

劫後餘生的魏廷夔變得軟硬不吃,令秦雄無計可施,只好悻悻而回。臨走時,魏廷夔抬頭看了一眼漫天的飛雪說:「這雪下得可真美啊!」

秦雄話外有話:「旁觀者看著的確挺過癮的,就怕經歷者心裡不是滋味!」

魏廷夔並未聽出他的弦外之音,仍醉心於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

由於出師不利,秦雄心裡頭很是不爽。回去的路上,一個狠毒的計劃在他的心裡暗暗滋長。

走到門口時,蒙面小廝滿面春風地迎上來:「秦師爺,事情進展如何?」

「挺順利的。」

秦雄彷彿不曾碰過壁一般推門進屋,直接走到桌案前坐下,安安靜靜地重新寫了一份判決書,交給蒙面小廝:「天黑之前將這份判決書送到府衙,將那份不該出現的東西換回來!記住,此事萬萬不可聲張。」

「是!」蒙面小廝雙手接過,扭頭便走。

這一次的較量,秦雄贏得異常漂亮。

汪輝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一番籌謀居然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了岔子。就在他眼巴巴地等著懲治浦東升時,小卓子卻跌跌撞撞地跑來告訴他:「汪師爺,您的判決書通過了!」

汪輝祖笑著責怪他:「通過了應該高興才是啊!你為何這般神情?」

小卓子一著急便開始結巴起來:「汪,汪,汪汪汪師爺,這事兒不對!」

汪輝祖強忍住笑意,打趣道:「你屬狗的么?」

由於小卓子心中有事,並沒有聽出汪輝祖的弦外之音,傻愣愣地搖了搖頭:「我屬豬。」

汪輝祖直直地盯著他看了半天,最後竟啞然失笑:「怪不得反應這麼遲鈍。對了,你剛才說哪裡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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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興師爺汪七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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