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夫子
可卿可伊穿過月亮門,來到柴房前,只見原本圍著四五個大漢的籠子現在孤零零的放著,只有陳亦歡坐在旁邊,拿著根細草逗弄著籠子里的小丫頭。
可伊頓時生起氣來,拉住可卿就要罵他兩句,誰知話還沒開口,就聽他對著那小丫頭低語道:「你怕什麼?我一不吃你二不打你,還要想法設法的給你洗澡治病,要是你肯乖些哪裡還用受這些罪?別覺得主子把你從山上帶下來就以為自己被壞蛋擄走了,我告訴你,山上的那群狼才是壞蛋呢。我可算是想明白了,它們為什麼不肯吃了你,反而養著你,一定是因為你現在又瘦又小的,吃起來不夠分,所以要把你養的又肥又胖的之後再下手。我說的對不對?」
可惜籠子的小丫頭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只縮在離他最遠的地方,緊緊地盯著他。
陳亦歡見自己的一番好心沒能打動她,不僅嘆了口氣站起身來說道:「果然你們女人都是這樣的,拿別人的好心當驢肝肺。」
才說完就聽身後有人『撲哧』笑了,陳亦歡連忙轉頭去看,正見可卿捂嘴直笑,可伊站在旁邊似笑非笑的望著他。
陳亦歡沒想到背後發個牢騷竟被正主逮住了,不由一陣心虛,說道:「不是說不來了嗎?」
「不來怎麼能知道語侍衛原來對我們女人成見這麼大呢?」可尹冷笑道:「你倒是說說,哪個女人拿你的好心當驢肝肺了?讓你這麼耿耿於懷,連個不懂事的小丫頭都殃及到了?」
陳亦歡笑道:「我哪說過這話,一定是你聽岔了。」又岔開話題說道:「我看她身上有不少傷口,大概是在山上被石頭樹枝劃破的,看起來不嚴重,但也不能就這麼放著,只是不知道該如何給她上藥。你們過來看看吧,興許能想出些主意來。」
可卿可伊二人上前看了,見籠子的小丫頭穿著件皺巴巴的新衣裳,兩隻胳膊都被袖子罩在裡面,連只手都伸不出來。倒是下邊露出半截布滿了新痕舊疤的小腿來。
可卿頓時道:」阿彌陀佛,都說她上輩子積了福了,這輩子不僅沒死還讓狼養活大了,饒是如此,活到這麼大也不知是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若不是主子一時興起要上山捉狼,她恐怕還得那麼過下去呢!「
可伊點頭道:」確實如此。這小丫頭被狼喂的都忘了自己也是個人了,想是得有不少年頭了。只是不知她的父母是哪一個,恐怕也得長了一副狼心狗肺的模樣才能把自己親閨女扔到狼窩裡頭去。「
兩人暗自神傷了一番,可卿說道:「不如我去把夫子請來,他是這裡讀書最多的,指不定能有法子治她。」
陳奕歡想也不想搖頭道:「他是這裡讀書最多的,也是這裡最迂腐的一個。上次綠蠟熨衣服燙了手,托我去夫子那拿點膏藥來,我去了把情況一說,誰知他竟然冷著臉把綠蠟訓斥了一頓,說什麼連這點分內活都做不好,真是枉為女人,又引據論證了一番,話里話外把綠蠟貶的還不如條狗似的,嚇到我趕緊跑出來了。結果葯沒要到,兩頭都挨了頓罵。」末了又嘆氣口道:「要是你去了,他恐怕會說什麼『一個不中用的小丫頭,本就該死了,還救什麼救?聽天由命吧。』若是心情不好,保不準連你一塊訓了,說你這是婦人之仁,果真不成大事!」
可伊聽得直皺眉:「就算是他瞧不起女人,可這人命關天,他要是袖手旁觀置之不理,豈不是白讀了那麼多年的聖賢書?」
陳奕歡笑道:「要麼怎麼說你頭髮長見識短?他讀聖賢書是為了報效朝廷升官發財,記掛的是天下苦難人,這裡只有一個人命關天的人,還驚動不了他。對了,剛才的事情可別告訴綠蠟,她對那夫子尊敬的很,要是知道了,不哭死才怪呢。」
可伊冷笑:「放心,我不會多嘴,只是等著瞧吧,夫子那層愛國愛民記掛天下百姓的皮,遲早會被人撕掉。」又道:「只是這將軍府里除了他,也沒有旁人可以請過來了。」
可卿道:「既如此不如就算了,她在山上活了那麼久,這點小傷對她來說也不算什麼,不如再養幾日,等她沒那麼戒備了,再給她上藥治病也不遲。」
「哪裡能等呢?」可伊說道:「要不然我去告訴主子,讓他給夫子說。總不能夫子連主子的面子都不給。」說著提裙就要走,卻被陳奕歡一把拉住了。
「慢著,你就這麼去了打算怎麼說啊?」
「自然是告訴主子這小丫頭渾身是傷,讓他請夫子過來看看啊。」
「不能這麼說。」陳奕歡道:「我都能知道事情,難道主子不知道夫子對女人有成見不成?他哪裡會為了不認識的小丫頭去觸夫子的霉頭呢?」
可卿問道:「那該如何呢?」
陳奕歡狡黠一笑:「這夫子雖然迂腐,但經不住人求他,只要你眼淚汪汪的跪在地上求他,他肯定會答應的。」
可卿心裡稍微一盤算,點頭正要答應,就聽可伊冷聲道:「呸!讓我跪地上求他,下輩子都不可能。」說罷甩開陳奕歡的手道:「我直接找他去,他要是不來,我往後就天天站在他院子門口罵他,看他還有沒有臉稱自己是學問人!
可卿見可伊果然去了,便對陳奕歡說道:「你在這裡等著,我去瞧瞧她,省的惹出禍端來,給主子惹麻煩。」
「趕緊去吧,冒冒失失的倒是給你也添了不少麻煩。」
可卿聞言抿唇一笑,不再說話,徑自去了。
此時夫子已經陪六皇子做完功課,回到自己院了。他拿了書正對窗研讀,忽然聽屋外有人喊他。
孫夫子聽出是可伊,冷聲道:「吵吵鬧鬧不成體統。」
因可伊一進來,就冷臉道:「你身為六皇子屋裡人,一舉一動都代表皇家,要是大家都像你這麼沒規矩,皇家顏面何存?」
可伊也不生氣,笑眯眯道:「我只是一個奴才,能把主子伺候高興了,就算是祖上積了德了,何德何能能代表什麼皇家顏面呢?倒是像夫子這樣憂國憂民的學者才能代表皇家顏面。」
夫子冷哼一聲,側過臉去接著看書不再理她。
屋裡的大丫頭明蘭見此忙請可伊去她屋裡喝茶玩會,可伊笑道:「改日再喝茶吧,我今日來找夫子是有事情的。」
明蘭問道:「什麼事?莫非六皇子有什麼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