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追蹤

第十三章 追蹤

第十三章追蹤

劉一帆和李萌到了D市公安部下設的市局時還不到九點。他們在門口給肖龍去了個電話,就按照對方的指示向大樓裡面走去。找到了刑偵處的所在時,肖龍已經站在門口等著了。李萌見到肖龍的第一眼就禁不住心中一凜,她很難描述自己的感受,那是一種遇到危險時的感覺,讓她渾身緊繃。肖龍把他們帶到自己的辦公室,李萌進屋前抬頭看了一眼門上的牌子,大隊長。所以,這位年約三十,戴著一級警司肩章,煞氣十足像傳說中上古軒轅劍一樣的男人就是D市市局的刑偵處大隊長。這個人絕對不是個好相與的,李萌暗自思忖,決定除非萬不得已,今天只出耳朵,絕不多話。

把他們讓進辦公室之後,肖龍朝著走廊的另一頭喊了一聲,「小王,過來!」「來了!」隨著喊聲,跑過來一個人,跟著肖龍進了辦公室。肖龍指著跟進來的年輕警員向李萌他們介紹說,「他叫王吉利,是今年警校剛畢業的大學生,現在算是歸我帶的一個徒弟。」說完,又指著劉一帆和李萌向王吉利介紹說,「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心理學專家,師從艾默生博士。他們要參與我們的偵破工作,將來會常跟我們打交道,你負責和他們的直接聯繫。」「是!」小王聞言起立,立正敬禮,像個軍人。肖龍點了點頭,用手向下壓了壓,示意他坐下,這才從辦公桌上拿出一式兩份相同的文件來遞給了劉一帆和李萌,「這是保密協議,需要你們簽字。」

李萌用英語向劉一凡解釋了一下,」ThisisNDA,non-disclosureagreement.Weneedtosignit.It』stheirprotocol.Theyneedtomakesurethatwithouttheirpermissionweshallnotdiscloseanycssifiedinformationtheyareabouttosharewithus.(這是保密協議,我們得簽個字。這是他們的規定,他們需要確認,除非他們同意,否則我們不會把他們將要和我們分享的保密信息泄露出去。)」劉一帆聽了,點了點頭,李萌從背包里摸出一支筆來,遞給了師兄,自己則迅速地瀏覽起這份文件來。劉一帆也沒有盲目地簽字,而是和李萌一樣低頭仔細地起來。李萌看完了文件,發現其內容和自己在美國簽的那些保密文件差不多,便從師兄手裡抽出筆來,找到了簽字欄,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劉一帆看了一眼李萌,接過了她遞迴來的筆,也翻到同一頁,找到了相同的地方簽上了自己的名字。李萌注意到他簽的是自己護照上的名字,而沒有耍心眼,寫自己的中文名,從而使文件的有效性產生爭議,給自己留有餘地。師兄這樣做充分地表示出了他對合作單位的尊重,也隱含了對她的信任,李萌看的明白,望著他的目光中不由得流露出了讚許和感激。從始至終,她都感覺到有兩道目光在她和師兄身上來回逡巡,像探照燈一樣,不用想就知道是誰在觀察他們。現在可好,搞刑偵的,學心理學的聚在一起,大夫給刺蝟扎針,不知道誰會疼,這下可有熱鬧看了。

將文件遞迴給了肖大隊,劉一凡和李萌安靜地坐著,等著對方開口。肖龍掃了一眼他們的簽名,將文件收了起來。又拿出了一個文件袋來,遞給了他們。李萌接了過來,放在了她和劉一帆中間,卻沒有急著打開來看,而是等著肖龍的交代。劉一帆的反應和李萌完全一致,肖龍看到他們的默契暗暗地點了點頭,開口介紹,「這是D市刑偵大隊在過去的幾個前接到的一個案件,今年的七月中旬,D市有一名五歲的女童失蹤,我們剛接到報案的時候,因為失蹤的孩子只是來自於普通家庭,所以在做了一系列調查工作之後,我們就排除了以索取贖金為目的的綁架和惡意報復的可能性,轉而朝著無意走失和拐賣兒童的辦案思路上走。我們加大警力配置,排查了所有我們能獲取到的通向外地的信息和錄像,卻一無所獲。案子在兩周之後陷入了僵局。」說到這裡肖龍微微停頓了一下。

李萌一邊聽,一邊用速寫本飛快地記著筆記。肖龍大隊長的敘述和辦案思路清晰,邏輯縝密,而且可以想象,他們在辦案過程中必然對大量的信息進行了篩選工作。換位思考,如果是她,恐怕現在也會陷在僵局中。但今天叫他們來參與此案,難道是案件出現了什麼轉機?李萌還沒來得及繼續往下想,就聽見肖龍繼續說下去,「兩周前,我們接到報案,在城郊山丘密林深處發現了一具屍體,經查證,就是那個失蹤的女童。昨天,我們接到報案,又有一名五歲的女孩兒失蹤。」李萌聽到這裡,心裡一沉,很明顯,犯罪嫌疑人很可能是一個連環殺手,就居住在D市或D市周邊地區,而他的犯罪對象就是五歲左右的女童。想到這裡,她不禁抬頭看了師兄一眼,正巧劉一帆也扭頭看她,兩個人眼中是同樣的擔憂。他們同時轉頭看向肖龍,而肖龍知道他們已經猜到了自己的疑慮,就接著說了下去,「你們恐怕也已經想到了,這個犯罪嫌疑人可能是一個連環殺手,而且他戕害的對象就是五歲左右的女童。這種有固定犯罪偏好的連環殺手除非被捉到或發生諸如他自己意外受傷、死亡、被囚禁等不可抗情況之外,否則很可能會一直不停手地繼續對他偏愛的女童類型拐騙、囚禁和殺戮下去。我們目前掌握的所有資料都在那個文件袋裡,但這些信息卻不足以讓我們抓到這個罪犯。所以,我們需要你們的幫助,通過側寫幫我們縮小對犯罪嫌疑人的調查範圍,以便我們能夠早日將他抓捕歸案。」

肖龍的敘述一直沉穩平靜,但其中的困頓還是隱隱透了出來。李萌向劉一帆挑了一下眉毛,後者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伸手打開了文件袋,拿出了裡面的文件,兩個人開始低頭迅速了起來。這些文件有第一個受害女童的屍檢報告,和對第一次發案情況的完整報告,按照時間順序,寫得非常詳盡。報告後面附了很多的文件,包括女童的所有相關信息,照片和案發現場照片等。翻到後面,是第二個失蹤女孩兒的信息與照片。李萌在看第一次案件報告的時候手非常地癢,她看到很多有效細節,想一一標註下來。一直忍到和師兄一起瀏覽完了所有信息以後,她才問肖龍,「肖隊,請問這份資料可以給我們一份嗎?」肖龍說,「這就是給你們的,都不是原件,你們可以留著。」李萌這才鬆了口氣,連聲道謝。這樣就好,她可以反覆研究這些信息,做出標記。肖龍看出他們想繼續研究資料的意圖,就說,「我給你們安排了一個辦公室,一會兒讓小王帶你們過去。對了,我們部里領導說你們導師這周就能到國內來,是嗎?」

劉一帆回答到,「他周三的飛機,周四就可以到D市。我們整理完這些文件可以把簡訊先發給他嗎?」「只要不發給他原件就行,你們可以先把總結的內容發給他。」

「好,這樣就好!那我們需要每天都過來嗎?」

「看你們的時間安排。不過,上級領導敦促我們儘快破案,所以還請你們能夠給予此案足夠的重視。」

「我們會的!」李萌和劉一帆異口同聲地答到。

幾個人出了屋子,王吉利帶著李萌和劉一帆兩個沿著走廊走到了檔案室旁,推開門把他們讓了進去。這是一間不大的辦公室,兩張桌子和兩張椅子頭頂頭地擺放著,桌子上面有簡單的文具,屋子的一側立著一個白板,上面有很多的馬克筆和白板擦,還有一排色彩鮮艷的圓形磁鐵,一看就是用來夾照片的。屋子的另一側有一組雙人沙發。李萌把自己的背包和外套放到了沙發上,又看了看桌上的文具,居然有她剛才就一直惦記著想要的紅油筆,滿意得不了。王吉利這個年輕人看起來話不多,但做起事來卻周到妥帖。李萌先一步表示感謝,又問他要了對方的聯繫方式。王吉利耳根紅紅地給她留了電話號碼,兩個人又連了微信。劉一帆也如法炮製。李萌拜託王吉利把剛才給他們的文件中非照片部分複印一份,王吉利回答說,他辦公室就有一份自己備檔用的,包括照片,可以先拿過來給他們用,他自己再重新整理一份來自用就行,說完就跑了出去。

劉一帆看了李萌一眼,抬手指了指李萌放在桌子上的檔案袋,說,「你先看吧!」他知道李萌著急著看東西,就表示自己等一會兒沒問題。李萌卻把文件都倒出來,把其中的照片交給他,說,「那就麻煩你先把照片牆做出來吧。」她也不願意師兄浪費哪怕一點兒時間。兩個人相視一笑,都開始忙各自的。幾分鐘后,王吉利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副場景,李萌握著紅油筆,一邊讀文件,一邊做備註。而劉一帆則在貼了滿白板的照片之間連線,做註釋。王吉利沒敢出聲,只是悄悄地把一個文件夾放到了劉一帆的桌子上,就輕輕地退了出去。另外兩個人雖然注意到了他的進出也都沒抬頭或回頭,專註於手中的工作。李萌在仔細地著第一份案卷報告。她反覆著一切關於第一位受害者的信息,無論是其家庭背景還是自身特徵。接下來,她又研究了一下受害人的失蹤過程和警局的推斷。最後,她忍者心裡的不適開始屍檢報告。報告中稱受害人是窒息而死,是有人以手掩住孩子的口鼻生生地把孩子捂死的。受害人身上除了一些掙扎時留下的防禦傷以外,並沒有其他傷痕,也沒有性侵的跡象。讀到此處,李萌一直提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了。她一直害怕這是一起專門針對兒童性侵的連環殺人案。以現在的資料看,這個案子的犯罪嫌疑人從某種角度上來說還算正常。想到這裡,她打開第二個案件的卷宗,開始。

第二個失蹤的女孩兒的家庭條件比第一個要好很多。但因為這個受害人仍處於失蹤狀態,所以資料比較少,幸好沒有其他資料,那就意味著孩子還有活著的可能,李萌輕輕地吐了口氣。在美國的時候,她曾和導師一起參與過連環殺人案的破獲工作。那個時候他們接觸的案件,基本上都有三個或者以上的受害人,聽起來很殘忍,不過三個卷宗的資料遠比這麼一個孤案的資料要全面的多,更方便他們給出犯罪嫌疑人的側寫。不過李萌還是很高興警局能讓他們儘早地介入此案,因為除非第一個女孩兒的死是個意外,否則這第二個失蹤的女孩兒就有被害的可能。

李萌計算了一下兩個案件的發案間隙,大約五個月,如此看來,第二個女孩兒暫時還沒有危險。不過這也難以保證。因為一個人一旦開始殺人,就可能在犯罪手法和頻率上升級。肖龍大隊長說得沒錯,他們確實需要抓緊時間。看完一遍資料,李萌抬頭活動了一下脖子,看了一眼對面鑽研卷宗的師兄,笑了一下,沒去打擾他,起身走到了白板前。照片牆做得簡單又明晰。分上下兩行,上面一行,按照時間順序分別貼著受害人的日常照片,案發照片和屍檢照片,下面一行只有受害人的日常照。李萌沒有細看第一行的照片,而是按照自己的猜測仔細打量起兩個孩子的日常照來。乍一看兩個女孩兒的照片竟然很像同一個女孩兒的兩張照片。兩個人都是童花頭,彎彎的眉毛,又圓又亮的大眼睛,挺巧的鼻子和菱角一般的嘴唇,一看就是美人胚子。李萌先前的猜測得到了證實,果然犯罪嫌疑人的犯罪對象是固定類型的。下面就要看他的犯罪動機了。在那之前,還是要先縮小犯罪嫌疑人的範圍才行。嗯,想來警方也早已經得出了相同的結論。

想到這裡,李萌回到了座位上,重新梳理剛才看到的那些重點信息:第一個失蹤女孩兒屍體,被放在城郊密林深處的一個高坡上,雙手被交疊地放在胸腹處就像熟睡了一樣。刑偵學課程101中有所闡述,很多的時候罪犯就是報案人,所以警方先對報案人進行了排查。報案人是個護林員,一個四十多歲的退伍軍人,根據後來屍檢報告所推斷出的受害人的死亡時間,該護林員的犯罪嫌疑被排除。受害人被發現的時候穿著嶄新的衣服,內外都是,價格不算昂貴,可也並不低廉。從犯罪現場發現的輪子痕迹來看,她是被人裝到很大的旅行箱里運到此處的。而拋屍地點周邊地區並沒有什麼人家,所以辦案的刑警推斷出犯罪嫌疑人應該有自己的交通工具,很可能是一輛後備箱很大的汽車。後來刑警調出該時段往來車輛的錄像,可這個拋屍地點雖然不算是鬧市,但卻是高速入城的畢竟之路,一直都有很多的車輛往來,而且林區外的高速公路附近也沒什麼收費站,還是相對偏僻的。可以找到的錄像並沒有提供什麼有價值的信息。李萌又回到了屍檢報告上,受害人除了被認定為窒息死亡以外並沒有受什麼傷,而導致對方窒息的方式是手,這一點是從留在孩子臉上的隱藏的淤痕判斷出來的。應該是犯罪嫌疑人從背後摟住受害人,用雙臂制住了對方的掙扎,一隻手捂住了對方的口鼻導致受害人窒息。從受害人身上留下的防禦性傷痕來看也是如此。但受害人身上並沒有找到犯罪嫌疑人的指紋。受害者在死亡之後應該是被人徹底地清洗了一遍,又穿上了新衣服,裝到了旅行箱里用車拉到了拋屍現場擺放。人在死亡之後並不會立刻僵硬,等到變得僵硬之後又會重新變軟。而這個孩子的屍體被擺放的時候,身體明顯是軟的。可以看出罪犯可能有一定的醫學知識。從罪犯清理屍體到拋屍的乾淨利落,也可以看出他是一個心理素質很好,遇事沉著冷靜的人,還具有相當的反偵察能力。不過現在網路發達,普通人獲取信息的途徑也很多,所以這些關於罪犯的推測還都待定。

殺人的犯罪事實給人的第一感覺像是一場意外,可拐騙兒童卻是有預謀的,而且不只是一次。從被害人的屍檢報告中可以看出來,在她失蹤的這幾個月,她的營養狀況是良好的,包括從她胃中檢測出來的食物剩餘也都是很有營養的食物,可以看出綁架這個孩子的人十分懂得照顧孩子,不過同理,現在網路信息太過發達,這一點並不能夠完全肯定。李萌從這些線索中可以得到的推斷是:犯罪嫌疑人性別不確定,但她更傾向於是女性或者具有女性氣質的男性;年齡在三十歲以下,因為孩子身上穿戴的衣物更符合年輕人的審美和消費習慣;作案動機很有可能是代替。犯罪嫌疑人出於某種原因失去了自己的孩子,而那個孩子應該和受害人長得非常相像。犯罪者無法忍受這種失去,才一而再地劫掠孩子。李萌之所以覺得犯罪嫌疑人更可能是女性也是因為她們在誘拐孩子上更容易得手。

得出這些結論以後,李萌長出了口氣,抬頭去看對面的劉一帆,發現他在寫著什麼。李萌知道師兄的這個習慣和自己的一樣,喜歡用筆來理清思路,就沒去打擾對方。看了一下手機,快到中午了,微信裡面靜靜地躺著一條王吉利的簡訊,是關於午餐的。他們局有自己的食堂,每個人都有用餐的磁卡,距離有一張專門用來招待外來人員用餐的磁卡,現在被肖隊放到了王吉利那兒。他讓李萌他們忙完了叫他一聲,他就過來帶他們去吃飯。李萌感謝了他的體貼。鑽研案件或做其他學術性研究的時候,最惹讓厭的就是被人打斷,即使是為了祭五臟廟也不行。她擰開了自己帶來的礦泉水喝了幾口,又瞄了一眼他給師兄帶的拿一瓶,只剩下半瓶了,就又重新低頭看起自己的總結來,查一遍是否有所遺漏。這次她留了一點兒心神注意師兄的動靜。

劉一帆終於停下了筆,伸了個懶腰,拿起瓶子來喝水。李萌抬頭笑著問他,「吃飯?」他一邊喝水一邊點頭。李萌播了王吉利的電話。等到王吉利終於帶他們到位於地下室的食堂時,用餐高峰已經過去,食堂里只有為數不多的警員在就餐。這些人除了個別的人穿便服之外,大多數人都穿著警服。從和王吉利的閑聊,劉一帆和李萌得知,這個食堂承包給了因殉職的警員家屬,局裡給承包食堂的家屬一定的補助,為了補貼她,而那個家屬卻把食物賣的物美價廉,結果食堂成了局裡給廣大員工的一種變相福利。一般的警局人數不夠養不起一間食堂。可他們這裡是市局,除了負有戶口,居住證,護照等職能責任之外,還負責外來人員,境外人員的相關事宜。不僅如此,在處理D市各種重大刑事案件中也有著不可推卻的主導地位。他們的刑偵設備也是全市最先進的。這一點其實李萌他們從剛才的驗屍報告和偵測報告中就能看的出來,有些東西必須依靠最先進的設備才能查清楚。

在中國警局的食堂里吃工作餐對劉一帆來說是一件非常新鮮的事情。他是外籍人員,按理說是不應允許他如此深地介入到中國職能部門的日常工作中的。但因為中美雙方的老大已經有過合作先例,所以這次聯合辦案,也就沒有人再多說什麼。據王吉利透漏,第二個失蹤的女孩兒有著不一般的家庭背景。王吉利可能是因為剛參加工作不久的緣故,所以還沒有肖大隊長那種如同寶劍出鞘的鋒利。即使如此,李萌也沒想到這個年輕小夥子能這麼八卦,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因為這個特點才被指定來當接待人員的,不過有他在,倒是永遠都不會冷場。

從他那裡,李萌他們得知,原來最開始安排他們過來並不是要直接參与這個案件的,而是想讓他們對刑警大隊的人員做一些心理測試,如果有必要的話,對一些有需要的人做一下心理疏導。他們這一行見的事情多是社會和人性的黑暗面,所以才邀請他們過來。結果沒想到這幾天老案件又有了新進展,才臨時決定讓他們參與進來,多兩雙眼睛總是好的。幾個人吃完了午飯,李萌和劉一帆低頭商量了一下就問王吉利下午能不能和他碰個頭,了解一下警局對這個案子的看法。雖然他們都已經讀過了所有的相關報告,但警員在辦案排查過程中必然有些內容經過刪選沒有記錄到報告中去。那些工作內容其實也都很有價值,可以幫他們少走很多的彎路,王吉利當然答應了下來。幾個人回到了辦公室以後,王吉利就拿了自己文件夾和紙筆過來了。屋子裡只有兩把椅子,李萌就把沙發上的背包放到了地上,讓他倆坐到了沙發上,自己則把椅子調了個個兒,三個人便這樣開起會來。

討論中,幾個人發現他們得出的結論基本一致。犯罪嫌疑人很可能是年輕的女性,誘拐女童是為了作為替代品自己養育,但也不排除,她會殺害第二個失蹤女童的可能性,因為如果當初她失去的孩子也是死於窒息的話,很可能這個孩子的下場會和第一個孩子一樣。根據目前他們手上所掌握的信息來看,這個女孩兒目前暫時是安全的。李萌和劉一帆問王吉利,警方有沒有對第一起案件發生之前的一個時間段內D市女童失蹤或死亡進行統計,從這些女童中尋找長得像受害人並年齡相仿的女孩兒。王吉利回答到,警局也做出過類似的推測,並把過去一年內的類似案件做出了統計,但最後卻沒什麼發現,也就不了了之了。失蹤的女孩兒中確實有一個符合這些條件的,報案人是孩子的媽媽,報案時間在大約七八個月之前,不過沒過兩天,孩子的媽媽就來電話銷案,說孩子已經找到了,他們也就沒再繼續追查下去,不過這些他都是聽當初辦案的老警員私下裡念叨的,因為那個時候他還沒畢業加入市局。劉一帆和李萌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地要求看當初的報案資料。王吉利本來還挺放鬆的,但一看到他們倆的神情也跟著緊張起來,立刻起身一邊答應著,一邊往外跑。

李萌和劉一帆都沉默不語,按捺著焦灼的心情等著王吉利回來。李萌很後悔自己剛才沒直接跟過去。為了排解這種焦慮,她忍不住開口和劉一帆談起自己的猜測,「師兄,你覺得可不可能就是那個女人?」劉一帆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就現在掌握的信息很難得出這個推論,不過這確實是我們現在掌握的唯一的可追查的線索。」「不錯,可就是時間有點兒對不上。她也許只是另一個可能的受害人的母親」「是,不過也有可能有些事情是我們還不知道的,我們手上的信息還是太少了。」「嗯,我也是這麼想的,無論如何也要先順著這條線往下查。」

王吉利終於回來了,手裡拿了一個文件夾。劉一帆和李萌趕忙湊了過去,打開來看,是一份報案資料,上面赫然卡著一個銷案的紅印章。兩個人頭碰頭地迅速瀏覽著報案信息,報案人是一位名叫洪梅的母親,報案時間是今年的四月份,銷案的時間在兩天以後。資料上有洪梅的聯繫方式。文件夾里還有一張失蹤人員的照片,女孩兒的相貌和受害者竟有八九分相似!李萌和劉一帆抬頭看向王吉利,後者顯然也已經看過了照片,滿臉的嚴肅,全然沒有了中午吃飯閑聊時的那種閑散氣息。李萌問王吉利可否將這些資料拿給肖大隊,跟他彙報一下這個報案人值得深究。王吉利說了聲,是,就要往外跑。李萌趕緊攔住他,說,我們也想跟過去。王吉利猶豫了一下,便答應了下來。幾個人來到肖大隊的辦公室,卻發現他不在屋裡,問了一下才知道他早上見了他們之後就去了孩子失蹤的現場,據說在那之後還要再去她家裡。劉一帆就問王吉利,這個案件有沒有其他的辦案人,他們要追這條線索,需要先得到批准。王吉利說,辦案人有的跟著肖大隊出了外勤,有的在查案犯地點的監控錄像。

李萌記得在第一個案子中,孩子是在遊樂場里丟失的。第二個則是在大商場裡面設的兒童活動區里丟失的。按理說兩個地方的錄像都不少,但第一對夫婦是在辦離婚手續的前一天帶孩子最後一次作為一個完整家庭出遊,倆人的心思都沒放在孩子身上,當爸爸的到很遠的小賣部去買煙,估計買完煙又找了個地方悶頭抽煙去了,而那個當媽媽的則躲開孩子去接電話。案發後調查得知,那個電話是她情夫打來的,就是她一心要離開這個家投奔的那個人。孩子被放到一邊自己玩兒。等到這對父母發現孩子不見了的時候,至少離孩子可能失蹤的時間過去了十五分鐘。偌大的一個遊樂場,到哪裡去找?本來就說好了孩子歸爸爸養,那個當媽的本就不怎麼上心。後來案件調查陷入了僵局,那對父母問了幾次也就沒了動靜。

第二個案子因為剛剛發生,資料還不完整,只有幾句記錄,其中談到了孩子的失蹤地點是大商場的兒童活動區。時值節假日,商場里人流如織,失蹤女孩兒的母親和女友及其兒子一起逛街。說好把兩個孩子放在那裡玩兒一會兒,她們到隔壁的專賣店挑兩件衣服,可轉過頭來,男孩兒還在那裡玩兒,女孩兒卻已經不見了。可惜的是,那個小男孩兒才三歲,對周圍發生的事情沒有什麼記憶,和失蹤的女孩兒也不熟,所以沒留意到對方的動靜。案發的商場是D市市中心最大的賣場,四通八達,案發後單是排查錄像就夠警局忙上好一陣子的了。

李萌想了一下,問王吉利,「你還記得當初跟你提起這個案子的老警員是誰嗎?」「是老劉警官。我來警局的第二個月他就退休了。怎麼,你要找他?」「對,你有他的聯繫方式嗎?」「沒有,不過應該可以問到。」幾個人一邊說一邊往外走,王吉利帶著他們到了財務處的門口,邁步走了進去,「趙姐,您這兒有剛退休的劉警官的電話嗎?」「是小王啊!我這兒當然有他的電話了。你等著,我給你找找。」李萌和劉一帆相視一笑,他們在彼此眼裡看到的是一絲讚賞。的確,發工資的地方必須留有所有在職和離職人員的有效聯繫方式。王吉利拿了一張紙出來遞給了李萌。李萌說,「咱們先回辦公室,一會兒可能還需要出外勤。」幾人又回到了他們的辦公室。李萌拿出手機一邊按照紙上寫的號碼撥號一邊囑咐王吉利,「一會兒你先和劉警官說明情況,然後有一些問題,我們來問他。」說著話,電話就通了,李萌按了免提鍵后就把手機放到了桌子上,三個人圍著手機等著對方接電話。

「喂,你好!請問您是劉警官嗎?」王吉利開口道。

「我就是。你是哪位?」

「我是王吉利,市局刑偵處的,新來的。您退休前那個月肖大隊讓我幫您整理舊案卷宗來著,您還記得嗎?」

「啊,是你啊!記得,當然記得!我還記得,你一邊整理卷宗,一邊讓我給你講那些案子的始末。」對方的聲音充滿了懷念,雖然他才只退休了半年。

「是這樣的,劉警官,您還記得今年七月份的那一宗五歲女童失蹤案嗎?就是我剛畢業的時候發生的那個案子?」

「啊,那個案子啊,我記得後來我走的時候還沒結案,怎麼,有新進展了嗎?」

「兩周前,女孩兒的屍體被人發現了。」

「啊!她是被誘拐后就被害的?」

「不是,她被害的時間就在她屍體被發現的兩天前。」

「天殺的!怎麼,有什麼我能幫得上忙的?」

「是這樣的,昨天,我們接到報案,又有一個五歲女童失蹤了,長相和那個受害的女孩兒十分地相似。」電話對面的呼吸聲突然變重,「您還記得今年四月份您接手的那個失蹤女孩兒的案子嗎?就是後來,沒兩天就銷案的那個?」

「當然記得。類似案件能在兩天內銷案的可不多見。」

王吉利看見李萌在旁邊打手勢,就接著跟劉警官說,「劉警官,我旁邊有兩位咱們局請來的心理專家,他們也參與了此案的調查。他們有幾個問題想問您,可以嗎?」

「當然可以!讓他們問吧吧。」

「您好,劉警官,我叫李萌!有些事情需要向您請教。」

「不敢當,不敢當!有什麼問題儘管說!」

「是這樣的,您還記得當初那個案子的報案人嗎?」

「嗯,記得。那個人應該是那個失蹤小女孩兒的媽媽。」

「您記得她的年齡和穿戴嗎?就是她的出身和經濟狀況或者其他的任何信息。報案資料上都沒有。」

「嗯,讓我想想。我記得那個女人好像很年輕,根本不像一個五歲女孩兒的媽。她穿著挺時髦的,不過孩子丟了顯得很慌張,所以好像服裝搭配得有點兒彆扭。她當時看上去很憔悴,也特別著急。我記得,當時問她孩子父親信息的時候,她說是他在國外做生意一時回不來,真是作孽。好在,後來孩子找到了。」

「記錄上說孩子是在小區的草坪上不見的。您還記得她銷案的時候是怎麼說的,孩子是怎麼找到的?」

「她說,孩子跑到幼兒園小朋友家去玩兒了。那家孩子的父母都在外地工作,只留一個老人看家,光忙著照顧她們了,也就沒想著打電話給孫女朋友的家長核實一下。」

「您還記得她說這話的表情嗎?」

「嗯,她銷案的時候是打電話來的,沒說幾句就掛了,急匆匆的,背景環境很嘈雜,好像是在醫院,我猜孩子可能是因為生病了,所以收留她的那家人才打電話給她,而她急著給孩子看病,就沒多說。她的電話號碼和留下來的信息對的上,聲音和其他信息我也記得,所以我就直接給她銷了案。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您稍等。」李萌轉頭看向劉一帆,「Doyouhaveanyfurtherquestionstoadd?(你還有沒有要問的?)」

「Askhimifhehadheardthatmissinggirl』svoiceoverthephoneoranylittlegirlaroundfive.(你問問他在電話中是否聽到過那個失蹤女孩兒的聲音或者其他五歲左右女孩兒的聲音?)」

李萌打了個OK的手勢,就接著問劉警官,「劉警官,還有一個問題。您當時在電話中聽沒聽到那個失蹤女孩兒的聲音?或者其他五歲左右女孩兒的聲音?」

「好像沒有。不過當時的背景很吵。我記得聽到有廣播呼叫什麼大夫去手術室。所以我判斷當時她是在醫院。」

李萌轉向劉一帆,用眼神問他是否還有問題,對方輕輕地搖了搖頭。她又轉向王吉利,對方也搖了搖頭。

李萌這才低頭沖著手機說,「劉警官,多謝您的幫助,我們暫時沒有問題了。以後如果有了新的問題,可能還要麻煩您。」

「哪裡,哪裡!你們太客氣了!我很高興能幫得上忙。」

王吉利插嘴,「劉警官,以後請您幫忙的時候多著呢!您別嫌煩就行!」

「哪裡會嫌煩!我這一退休,整個人都要生鏽嘍。對了,小王,這個案子有了結果的時候不要忘了告訴我一聲啊,省得我惦記。」

「一定的,劉警官!那我們就先掛了?」

「好的,你們趕緊去忙吧!」

「好,那再見了,劉警官!」

「再見,再見!」

掛了電話以後,王吉利望著他們倆,問,「現在怎麼辦?」

「你是這個案子的辦案人員嗎?」劉一帆問。

「我是。」

「那好,那我們就一起來追這條線。」說完,劉一帆就把李萌先前放在桌子上的報案資料遞給了她,指了指上面的聯繫方式。李萌會意,開始撥號。電話撥通了,卻始終沒有人接。

李萌把手上的資料遞給王吉利,「喏,現在該你這個正規軍出馬了。麻煩你打給這個電話的運營商,問出對方的身份證號碼和相關信息來。」

王吉利的行動很利落,他先看了一下號碼,是移動的,就直接用自己的手機撥給移動的人工服務台,報出自己的身份和警號,索取相關信息。李萌在一旁輔助他,及時地把紙筆遞給他,方便記錄。通話完畢后,李萌拿起王吉利記錄下來的信息和劉一帆一起看,上面記錄著對方的身份證號和身份證上的地址。地址顯示洪梅就住在D市比市中心低一個檔次的地段。李萌拿起報案時對方留下來的地址核對了一下,一模一樣。看來至少當初她留下的信息是有效的,也就是說對方當初孩子失蹤的這件事很有可能是真的。李萌一邊根據洪梅的身份證號計算著對方的年齡,一邊給劉一帆解釋這些號碼都代表著什麼。根據身份證上面的信息顯示,洪梅如今只有二十五周歲。而她卻有一個五六歲的女兒。加上懷孕的十個月,那麼對方很可能沒受過高等教育。當然一切都要等見到對方的時候才能做出最終的判斷。李萌把洪梅的身份證信息還給王吉利,並囑咐他,「現在,麻煩你查一下,對方是否還有其他的聯繫方式,她的戶口及其上的信息,還有她的房產信息,銀行信息,以及一切你能找到的關於她的信息。」

王吉利聽得表情越來越嚴肅,直接問李萌,「你在懷疑什麼?」

李萌看了劉一帆一眼,對方點了一下頭,她才回答,「我們懷疑,這個叫洪梅的很可能就是犯罪嫌疑人。不過她也可能是一個逃過了犯罪嫌疑人毒手的受害者的母親。無論怎樣都值得我們全力追查下去。你們刑偵處的人都在追最新的線索,可這條老線索卻被後置了。那就讓我們和你一起追查下去吧!」

王吉利兩眼放光,連連點頭,「嗯,好的,好的!」於是他帶著劉一帆和李萌到了他們的戶籍管理處,開始一項一項地查了起來。局裡同事都挺幫忙的,劉一帆他們兩個不遠不近地站著,不斷地接過來遞給他們的信息,迅速並低聲交談著。美國人是沒有身份證和戶口的,他們用的類似的身份證明一般是自己的社保號或駕照。所以,李萌需要時不時地給劉一帆掃一下盲。戶籍管理處在辦公大廳,幫他們忙的是這個處的一個負責人。劉一帆和李萌兩個人相貌著裝氣度都是上乘,又用英語迅速地交流著,雖然低調地站在王吉利的身後,卻不一會兒就惹了周圍辦公人員的注意,有一個可能不太忙的警員狀似無意的晃過來和王吉利打招呼,其實醉溫之意不在酒。劉一帆和李萌都是觀察人的高手,掃一眼就明白了對方的意圖,那人是對他倆好奇,可她們卻沒有那個時間搭理這種搭訕,就默契地低頭繼續就手上的資料進行交流。資料顯示,洪梅出生在湖南長沙市下設的襄陽縣(市級縣),原名洪招娣,是家中的獨女。七年前到了D市,全款買下了現在居住的房子,九十平米的精裝公寓。即使當時的房價遠沒有現在這麼高,那也是相當的一筆支出。一個父母仍在縣裡居住的女孩兒,怎麼能支付得起這樣一大筆錢呢?洪梅拿到房產證后,就用這套房子申請了D市的戶口,改了名,並更改了身份證上的相關信息。她的戶口顯示未婚,卻有一個女兒,叫周睿,按照出生日期看,應該已經滿六周歲了。

這些信息很有意思,貧窮的出身卻可以支付大筆的現金購房,戶口上職業一欄卻寫著無業;更改了自己的所有信息,無論是名字還是居住地;未婚卻生子;孩子父親的信息不詳,只知道有可能姓周,但女兒的姓氏可能那也是杜撰的。不過非婚生子給孩子上戶口可沒那麼容易,所以幾乎可以斷定洪梅還有其他的社會關係,這個社會關係很有可能就是這個孩子的生父,非富即貴。李萌和劉一帆迅速做出判斷,兩個人都覺得現在的首要任務是要去見一下這個叫洪梅的女人。

從市局的對外辦公大廳回刑偵處到辦公室的時候,已經下午四點了。劉一帆跟王吉利說了一下他們發現的疑點,王吉利一邊聽一邊點著頭,「你們兩個可以過來當刑警啦!」「咱們的職業很相似,都是在做邏輯推理,只是所用的手段不同。」李萌又犯了書生氣。王吉利抬頭朝她咧嘴笑了一下,露出一顆虎牙,呆萌呆萌的。李萌楞了一下,回過神來,發現自己跑題了,趕緊催促到,「咱們需要儘快見到洪梅,但不能提前表明自己的身份,以免打草驚蛇。你需不需要和局裡先請示一下?」王吉利聽完點了點頭,拿出手機來給肖龍去了個電話,彙報了一下他們三個今天的發現和所做的工作並請示出外勤。肖龍那邊一直在聽著沒說話,只有在最後讓王吉利再帶兩個人過去並把洪梅的住址發給他。得到了批准,王吉利就要跑去找人,李萌一把拉住他,讓他換上便衣,以備不時之需,他一邊答應著一邊跑遠了。劉一帆和李萌也開始忙著收拾東西並商量著怎麼做才能賺開洪梅的大門,以及在交談中該問那些問題。兩人忙碌了一番收拾好了帶來的東西,並把今天的所有文件都收到李萌的大雙肩書包里,只在手上留下了對方的身份證和戶籍信息。

王吉利撥電話讓他們下樓,告訴他們辦公室的門鎖從裡邊按一下關上就會鎖上,他和另外兩個同事在樓下等他們。李萌讓他從市局一樓大廳里隨便找一疊帶著詳細表格,像人口普查登記表一樣的表格,再帶上一個硬板夾,方便他們站著也能往表格裡面填寫信息。李萌解釋道,她打算冒充街道辦事處的工作人員,對洪梅所在的居住樓進行居住人員調查,並讓王吉利打電話去街道辦詢問是否最近已經做過類似的工作,以免穿幫。王吉利說,他馬上去辦。

到樓下會合的時候,王吉利手上已經拿了一個硬夾板,上面夾的是一疊登記表,抬頭是居住人員統計表。和王吉利並肩而立的是兩個身材高大身著警服的警員,幾個人互相點了個頭打過了招呼,李萌發現王吉利已經抽空換了便衣。大家分頭上車,王吉利上了李萌的車,開車的仍然是劉一帆,另外那兩個警員開著一輛黑色的越野車跟在他們後面。李萌坐在副駕的位置上,把洪梅的家庭住址輸入導航里,讓師兄跟著導航開。她自己則回頭跟王吉利說,她和師兄商量的結果:他們今天打算如何接近洪梅,要達到的目的有哪些。聽李萌說完了,王吉利仔細地想了想,發現暫時也沒什麼可以補充的,就同意按照他們商量好的方式去做。

看到大家都明白該怎麼做了,李萌便回過身子,低頭迅速地在登記表上填充著內容。是了,做戲總要做全套,王吉利看見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慢慢地吐了出來,閉上眼睛,試著進入角色。李萌看了一下導航,車已經拐上了去小區的岔路,表格也已經填了三分之一,應該可以矇混過關。她把硬夾板放在腿上,拉下車載鏡開始拾掇自己。她把頭髮綁成馬尾,又把時偶爾會用到的眼鏡拿出來戴上,看上去就像個剛畢業不久的大學生。把錄音筆和手機放到了大衣的口袋裡,拿好了硬夾板和筆,吁了口氣,沖著劉一帆燦然一笑,「師兄,我們進去了,祝我們好運嘍!」車已經停在了一棟樓前。劉一帆畢竟是外國人,大家擔心他在談話中會露出馬腳就只讓他做個外圍,他也沒有異議。「Goodluck!」劉一帆深深地看了李萌一眼,又回頭對著王吉利重複了一遍。

王吉利和李萌一起下了車。兩位警員的車也停在了不遠處,他們將在車裡面待命,並負責觀察周邊環境,保證大家的安全。李萌和王吉利下了車以後,環顧了一下四周,這是一個半新不舊的小區,小區中央活動區的器械有的已經掉了漆,但整個小區的綠化比例卻很高,樓間距也不小,樓房的外裝也沒有太過老舊,所以整個小區顯得還是挺上檔次的。現在是學校放學的時間,有不少老人帶著背書包的孩子在小區了走動著。也有下班早或者工作地點離家近的人背著包、提著菜往各自的樓里走。

進樓還是需要密碼的,不過李萌他們很幸運,正趕上一老一小在開門,他們就跟著蹭了進去。跟在老人和孩子的身後上了電梯,按了要去的樓層。他們要去的是緊挨著頂樓下面的那一層。老人和孩子下了電梯以後,李萌就對王吉利說,「我去洗手間的時候,你一定要想辦法拖住洪梅,別讓她起疑。記住,我們這次來主要是要發現更多的線索來判斷她當初的報警和銷案是否有隱情。其他的,等咱們出去以後再說。」王吉利連連點頭,「你放心吧,我心裡有數!」

電梯的門開了,李萌走在了前面,王吉利緊緊地跟著。到了洪梅家門口的時候,李萌拿出了錄音筆,打開錄音開關並把音量調到最大。然後把錄音筆交給了王吉利,看著他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裡,才按了門鈴。過了好一會兒,李萌他們才聽見有個女人在裡面問,「誰啊?」

「您好!我們是街道辦的,來做居住人員登記的。」李萌把手中的登記表沖著貓眼那裡晃了晃。

對方似乎又猶豫了一下,才開了門。

「您好!我們是街道辦的,趁著大家下班以後的時間來做居住人員登記的。」

對方聽了頓了一下,才側身讓了他們進屋。門外走廊里的光線比較暗,等到進了屋子,主人的面貌就變得清晰起來。看清了對方的長相后,李萌在心裡暗呼一聲「真漂亮!」。兩個人進了門,在門口擠著,不好意思穿著鞋進去。屋主卻說,「進來吧,別換鞋了,屋子很亂,反正也該收拾了。」李萌和王吉利告了個罪才走進了客廳。李萌和王吉利在沙發那裡坐下,王吉利先開口說道,「我們這次登記活動主要是因為現在D市外來務工人員越來越多的緣故,導致社會治安不如從前。所以街道辦和各區的派出所聯合進行這次居住人員登記。我是這個區的片警。」說著這話,他從兜里掏出了工作證,拿在手上給對方看。這是李萌他們事先商量好的,王吉利穿著便衣是為了方便他們進門,拿著證件是為了方便問詢。屋主看到證件上的警徽時,呼吸明顯一窒,眼神變得防備了起來。就在王吉利吸引了對方的全部注意力時,李萌卻將自己手裡的登記表交到了王吉利的手上,十分尷尬地跟屋主商量,「那個,不好意思,能借用一下您家的洗手間嗎?」剛才他們匆匆一掃,發現客廳收拾得特別乾淨,並沒有什麼孩子活動的痕迹。這一點與洪梅戶口本上的信息不符,不過也可能孩子去了別處居住。這些可能性他們來之前都已經考慮過,但還是要先看一眼才清楚。

屋主有些游移,又不好拒絕,王吉利慢慢地收了笑容,眼神也變得銳利起來。屋主才勉強點了點頭,指了一個方向給李萌,在那邊。李萌連聲道謝,捂著肚子往洗手間小跑過去。王吉利則開始拿著登記表問問題。

「請問您的姓名?」

「洪梅。」

「您的婚姻狀況?」

對方頓了一下,才回答,「已婚。」戶口上顯示的是未婚。

「身份證號碼是多少?」

「230……..」

「丈夫的姓名?」

「周明達。」也不知道是不是孩子生父的真名。

「他的身份證號碼是多少?」

「他出差了,我記不住。」其實戶口本上都有,所以這句話明顯是個謊言。

「您能給他打個電話問一下嗎?」

「他在國外,有時差,現在應該還在睡覺。」

「那好,請您記錄一下我的電話,回頭問清楚了就發給我。記得標註好您的姓名和準確的居住地址。我的電話是158…….」

拿手機記錄下來王吉利電話的洪梅回答,「好的。」

「你們有孩子嗎?」

「有。」

「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幾歲了?」

「女孩兒,六周歲了。」

「姓名。」

「周睿。」

「怎麼沒看到她?」

「她去她姥姥家了。」

「你們的戶口是當地的還是外地的?」

「當地的。」

「這套房子是租住的還是你們的私產?」

「是我們自己的房子。」

….…王吉利控制著問話的速度,並時不時地停下來做記錄。

在對話快要接近尾聲的時候,李萌重新回到了他們中間,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好像剛才真的內急。洪梅打量了她一眼,好像判定她沒有什麼威脅,就繼續全力以赴地應對著王吉利的問詢。王吉利終於問完了,看了一眼李萌,注意到她一臉輕鬆,唇角含笑。就把登記表和筆還給了李萌,李萌連連道謝,「王警官,您辛苦,您辛苦!」很有些撒嬌賣萌的俏皮。王吉利忍不住一笑,「得了,你的活都讓我幹了!我問話總像是審犯人,以後還是你來吧!」「是,長官!」李萌說完又迴轉朝著洪梅道歉,「對不起,剛剛吃了涼東西,肚子不舒服。」原本緊張的氣氛被她這一打岔竟鬆了很多。「沒關係的,應該的。」

事情已經辦完,沒有再留下來的必要。李萌和王吉利起身道謝告別。

出了門,王吉利就往電梯那裡走,李萌卻一把拉住了他,抬起下巴來指了指隔壁。王吉利明白了李萌的意思,走過去敲門。幸好,鄰居家沒有人。李萌大聲跟王吉利抱怨,「真是的,都什麼時間了還不回來。回頭咱們還得跑一趟。」

王吉利也很有眼色地接話,「還不知道得跑幾趟吶!行了,我留個電話給他們,有些事情可以通過電話來問。」說著從登記表最後一頁撕了一條,寫上自己的姓名、身份和聯繫方式,塞到了對方的門縫裡,兩個人才朝著電梯走去。

電梯門一關,王吉利就笑了,「幸虧你不是罪犯,否則抓起來還不太容易!」這是在說她考慮周全。

「你這是誇我呢還是罵我呢?」

「我是說真的,你很細心,演戲也很有天分。連眼睛里的情感都是真的。我都快相信你了。」

「那是因為我先相信了自己的身份啊,所以做起來就很自然。不過今天多虧你了,拖了她那麼長時間。」

「有什麼發現嗎?」

「有,很多。等出去和大家一起說。。」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出了樓洞口,李萌卻沒有回自己的車而是和王吉利一起直接上了警局的車。兩個人擔心剛才的舉動驚著了洪梅,怕她跑了,所以就想著和大家分析完了收集到的信息后,再跟肖隊彙報一下,讓對方拿個主意,下一步該怎麼做。

上車以後,李萌給師兄打了個電話,讓他原地不動,並告訴對方自己會一直讓手機保持免提和通話的狀態,還歡迎他參加他們接下來的討論。

王吉利先播放了一遍從他們進屋到進了汽車才想起來關閉的錄音,一邊放一邊解釋洪梅的回答和他們事先收集到的信息的差異。播放完了,王吉利指出,洪梅在談到其配偶的時候明顯是在說謊,因為如果她真的有丈夫,戶口上就應該有她丈夫的身份證號,但事實卻是,戶口本上只記了孩子父親的一個名字,卻沒有證件號。王吉利說他當時就想反駁對方,但又怕打草驚蛇,所以才忍耐了下來。

王吉利說完自己的發現以後,李萌開始展示自己在洪梅家拍攝到的照片。李萌進了洗手間之後發現洗漱用品里確實有男性用品,不過好像因為許久不用已經蒙了塵。看起來每天都用的是洪梅和一個女孩兒的護膚品和洗漱用品。李萌還拍了對方的洗衣筐,裡面的衣服她拿了出來攤開了拍的,只有洪梅和女孩兒的衣物,這一點印證了洪梅關於屋子裡目前並沒有男性居住的說法。不過無論是當初對老劉警官還是今天對他們倆的問詢,洪梅始終在說自己的丈夫在外國出差,這一點很可能有一定的真實性。不過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發現,李萌去洗手間的時候路過兩間相對的卧室,其中一間的門關得緊緊的,從房門底下的縫隙看,裡面沒開燈。對面那個卧室也沒開燈,但門卻是虛掩著的。李萌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不死心,壯著膽子去轉那個緊閉房門的門把手,竟然發現轉不動,也就是說門是鎖上的。沒人在自己家裡的時候給卧室上鎖,這裡既不是合租,又不是有外人需要避忌。唯一讓對方鎖門的原因可能就是他們的突然到來。那扇鎖著的門就變得越發地可疑了。

王吉利也贊成李萌的說法。他注意到洪梅在回答他問題的時候始終是緊繃的,呼吸短促,表情僵硬。

於是幾個人商量了一下,王吉利就打電話給肖隊彙報。沒想到的是,肖隊正在來他們這裡的路上,幾分鐘之後就能到。事實上,自從王吉利給他打了報告要出外勤的時候開始,他就一直在琢磨著這條線索。優秀的刑警都有超常的直覺,他一邊儘快和同事完成著那邊既定的工作,一邊惦記著他們這邊的進展,尤其是一個菜鳥王吉利,再加上兩個外行,雖然配了兩個稍微成熟一點的刑警跟著,但那他們卻是跟從者的身份,在話語權上恐怕一直是那兩個學心理學的人帶頭,所以他一直擔心這邊會不會出什麼紕漏。和孩子家長談完話,取得了一些有效信息,又被施了一通壓之後,他便打發了副手,隻身開車按照王吉利之前發給他的地址奔了過來。從接到報案到現在,刑警大隊全體人員都在連軸轉,他希望讓他們儘可能的休息一下,再說如果這邊真有什麼萬一的話,現有的人手也夠了沒必要讓所有的人都跟著耗著。

肖龍到了小區以後,找到了他們的車,上來和他們擠到了一起。車上的五個座位都滿了,李萌被夾在了後座中間,周圍都是男性荷爾蒙,她覺得有點兒不舒服。這個時候已經快七點了,冬天白日短,天早已經黑了。李萌有點兒擔心劉一帆是不是餓了,因為她有點兒餓,不過可能也不是餓而是緊張,總之胃緊緊的。幾個人商量了一下,有幾種可能,一種洪梅隱瞞了很多的事情,但並不是犯罪嫌疑人;另一種是她就是犯罪嫌疑人但女孩兒現在不在這裡;最後一種可能是她既是犯罪嫌疑人,那失蹤的孩子又在這裡。王吉利和李萌都非常懊悔,因為剛才他們的行動太過草率,可能已經打草驚蛇,會給孩子帶來危險。大家商量的結果就是無論如何也要盡量保證孩子的安全,要做到這一點就要先把洪梅控制起來,然後再查清楚她到底是不是罪犯,無論如何她現在也算得上是犯罪嫌疑人了,那麼現在對待洪梅的態度就應該是一級警備,將大家已經查到的關於犯罪者的所有相關信息都用上。

肖龍打電話申請逮捕證,並讓人去查洪梅的車牌號,以防對方潛逃;他吩咐王吉利和另一個刑警去找小區的保安經理,問清楚對方住戶的停車位置,再去查看一下小區的監控,方便他們的布控;他讓另一個刑警去小區的門衛那裡控制住車輛的出入。一系列指令下來,如同在戰場上的將軍指揮若定。李萌剛見到肖龍的時候就覺得他像一柄收在劍鞘里的寶劍,光華內斂,此刻劍鋒出鞘,必將見血而歸。李萌努力降低著自己的存在感,想著後面大概沒有她和師兄什麼事兒了,是不是該識相點兒,主動離開。車裡的人都派出去了,只剩下肖大隊長和她的時候,這種想法越發強烈。肖龍一直透過車窗緊盯著洪梅所在的樓門。

「那個,肖隊,我和師兄是不是可以撤了?」李萌怕自己反而礙事。

肖隊聽了想了一秒就說,「嗯,也好。麻煩你把錄音筆留下,再把你拍的那些照片發給王吉利。剩下的事情我們來處理就好了。今天辛苦你們啦。」

「不辛苦,不辛苦!這是錄音筆,您拿著就好了,我那裡還有備用的。照片我一會兒就發給王警官。」把錄音筆遞給了肖隊,李萌就道了個別,迅速地朝著自己的車跑去。

肖龍看著李萌上了車,繫上安全帶,和旁邊的人說了一句什麼,那人就把車啟動了,往小區外開去。他想著自己剛調到D市市局還不到一周,就撞上這麼一樁案子,還被上頭催促著讓他邀請心理學家參與工作。昨天下午接到報案以後,他連夜組織人手開始查案,他發現前幾天出現的女童屍首和這個失蹤女孩兒長得很像,便決定併案調查。沒想到把第一個案件的信息好不容易搜集齊全了,卻還是遺漏了一條重要線索。今天王吉利和這個小姑娘還有他的那個師兄算是給了他個大大的驚喜,雖然他們的行動不是完美的,比如說入室的時候可以安放竊聽器,但那確實需要申請和安置設備的時間。他們能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做出如此的應對已經遠遠超乎他的意料之外。那個女孩兒看起來並不像她履歷上寫的那麼成熟,書卷氣十足,更像個在讀的本科生,而且感覺似乎有點兒怕他,不過這也不能怪她,很多人都怕他。電話響了,王吉利他們查到洪梅的車一般就停在樓門口的停車位上。小區還是比較老,沒有建地下停車場。王吉利還告訴他說,小區的保安對洪梅有印象,因為她們母女都很漂亮,只是雖然洪梅是第一批住戶,他們卻始終不知道她是幹什麼工作的,只知道她經濟條件不錯,她和孩子的穿著打扮,還有開的車都不錯。

肖龍掛了電話以後,下了車,前後走了幾步,就找到了洪梅的車。他回到了自己車上的駕駛位,抬頭看了看,不錯,可以看到洪梅的那輛車,就打電話叫王吉利和另一名刑警下來回到車上,因為王吉利是他們中間唯一認識洪梅的人,再說車已經找到,他們又都守在樓門口,洪梅就不可能不知不覺地溜走。

王吉利他們很快就下來了,一個坐到了副駕的位置上,另一個坐到了後座。警局的車都特意做的暗色玻璃,從外面完全看不到裡面,裡面卻對外面可以一覽無餘。幾個人等逮捕證送來的時間有點兒長,因為已經過了下班時間需要特批,等候期間幾個警察一邊盯著樓洞口進出的人,一邊聽王吉利八卦今天李萌和劉一帆兩個都做了哪些事情。這麼一通念叨下來,肖龍發現他們幾個效率還真挺高的。這時候,手下的電話到了,拿著逮捕證的人已經開車進小區了。肖龍正拿著電話給對方導航,卻猛然聽見王吉利大叫,「洪梅!洪梅出來了!」幾個人一起朝著樓門口看去,在小區昏暗的路燈下,他們看見一個年輕的女人,一手拉著一個巨大的行李箱,一手扯著一個小女孩兒,朝著她車子的方向走來。肖龍掛斷電話,給王吉利和另一名刑警下令,「別著急,等她離開女孩兒的那一刻再動手。」不過幾個人都已經輕輕地打開了車鎖,緊繃了身子,隨時準備衝出去。

洪梅扯著那個小女孩兒走到了自己的車子旁,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了車鑰匙,開了車鎖,看起來是打算要走到了駕駛座那邊,打開車門,插入車鑰匙,再按後備箱的開關。這個時候,那個小女孩兒和行李還在車的副駕一側。

「行動!」肖龍一聲令下,自己先如離弦的箭一般沖了出去,王吉利他們緊隨其後。幾個健步就到了洪梅的車跟前,這個時候她正俯身按後備箱的開關,對突然襲來的幾個彪形大漢完全沒有防備。肖龍一伸就將洪梅從車中拉了出來,擰著胳膊按到了車頂上,另一個刑警則跨步上前直接給她戴上了手銬。而王吉利則直接跑到小女孩兒跟前,擋著她的視線,免得她受到驚嚇。可是小女孩兒還是被嚇哭了,她一邊哭,一邊喊,「我要媽媽!我要回家!」王吉利記得最近失蹤的女孩兒叫喬羽珊,就問她,「小朋友,我是警察叔叔,你叫什麼名字?」「我叫…..額,喬羽珊。」太棒了!王吉利回頭沖著肖隊大喊,「肖隊,這孩子說她叫喬羽珊!」這個時候,肖龍他們正要押著洪梅去警車,洪梅卻拚命掙扎著凄厲地大喊,「睿睿!睿睿!到媽媽這裡來!到媽媽這裡來!」事到如今,整個案件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送逮捕令的警員也到了,大家分頭行動,有的打電話通知喬羽珊的父母到警局領人,有的負責開著洪梅的車,拉著她的行李箱回警局,也有的負責押送洪梅回局裡受審。一行人浩浩蕩蕩喜氣洋洋地往警局奔去。王吉利覺得自己實在是需要分享就要把自己撐爆了的興奮感,就打電話給李萌,告訴她這個好消息。李萌剛把劉一帆放下,正要繼續開車回家,接到他的電話便打開車門叫住了師兄。兩個人都非常高興,雖然案件的始末還不是完全清楚,但被綁架的孩子已經安然回歸,沒有什麼比這個更令人高興的啦!劉一帆於是趁機提議兩個人去喝一杯慶祝一下。其實在回來的路上,劉一帆就提議兩個人去吃點兒東西,可已經餓過勁兒的李萌只想趕緊回家去洗個熱水澡睡覺。這一天從早上九點到晚上八點,他們的神經一直都是緊繃著的,疲倦非常。不過好消息的確是醫病的良藥,一瞬間李萌疲憊全無,突然覺得餓的不行。就讓師兄重新上車,兩人開到他們去過的粵菜館去吃夜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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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里休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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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追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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