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相聚
第十九章相聚
第二天,李萌很早就醒了。她做完瑜伽后,就到廚房去煮餛飩。這是昨晚和杜若商量好了的,杜若還挑了自己喜歡的餡。李萌一邊煮餛飩,一邊想著今天的安排。餛飩出鍋的時候,杜若也洗漱完畢從客房裡出來了。李萌連忙招呼她過來趁熱吃。兩人吃完早餐,李萌把今天的日程跟杜若交代了一下。肖隊昨晚就跟杜若說好了,讓她等到有人來接李萌的時候就可以回家休息照常度周末了。杜若知道這是肖隊照顧她,因為警局裡有人在微信里私下和她嘀咕周末又要加班,大家應該都在忙著按照昨晚定下的思路繼續追查這個案子。她想直接回警局。在李萌這裡住,雖然說是保護李萌,可她卻覺得更像是和閨蜜在一起玩兒,沒有任何在工作的感覺。而且李萌住的地方,從小區開始,到樓棟入門,到電梯刷卡,到她家門口用鑰匙和指紋雙鎖,再加上,監控攝像頭的密度很高,所以只要不是太掉以輕心,李萌還是比較安全的。她在這裡也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
杜若還聽說肖隊周末也要加班,就更不願意回家一個人度周末了,只要晚上來李萌這裡之前回家一趟,收拾點兒日用品帶過來就行。於是,她和李萌商量好,讓李萌在回家之前給她打個電話,她就從家裡過來。李萌把備用的門禁卡給了她一張,又把備用鑰匙也給了她一把,並輸入了她的指紋,這樣,杜若如果比她先到家,就不用大冷天的在外面傻凍著,可以先進屋休息。杜若總覺得李萌跟她的角色對調,被照顧的分明是她嘛!暗暗地下決心,一定要比李萌早回來。
剛商量完,門鈴就響了。李萌掃了一眼掛鐘,才八點半。從貓眼往外看了一眼,果然是楊輝,就開門把他讓了進來。楊輝進門的時候看見一個陌生女生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向他點頭,壓下自己的莫名,也回了一個點頭禮,換了鞋,脫了大衣,掛在門廳后就跟著李萌走到了沙發旁。這個時候杜若已經站了起來,她看到李萌的男友是一個身材修長,長相斯文,氣度沉穩的男生,心裡暗暗地點了點頭,覺得他倆看上去還挺般配的。兩人打過招呼后,就又各自坐下。李萌去廚房給楊輝泡茶時,他們就在那裡有一搭無一搭地閑聊了起來。李萌回來的時候,正聽到杜若說她在市局當刑警。李萌恨不得去捂住她的嘴,完了,這下瞞不住小輝哥了。怎麼就忘了提前囑咐杜若一聲了呢?果然,在李萌張嘴之前,楊輝已經盯著她開口問道,「李子,這是怎麼回事?」
這話問的杜若一愣,好好的,怎麼李萌的男友突然就變了臉。李萌還沒想好應該怎麼說,就聽見楊輝繼續追問,「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危險?」他太了解李萌了,這丫頭無論男女都相處的非常地有距離,從來沒聽李萌說過,有什麼人要過來和她同住,這件事本身就有問題,他開始還以為對方可能是李萌划拉到家裡的患者,結果一聽對方是刑警,整個人都不好了。他直覺李萌是在參與辦案的時候惹上了麻煩。李萌看實在是瞞不住了,把手上的茶杯遞給了楊輝,「你先喝口熱茶,聽我慢慢跟你說。」
楊輝哪兒還有那個閑心喝茶,把茶杯往茶几上一放,就抬起雙眼盯著她,也不說話。沒過一會兒,李萌就扛不住了,只好在杜若的旁邊坐下,坦白從寬,「我們昨天新接了個案子,現在只能判定一個犯罪嫌疑人,卻沒有足夠的證據拘捕他。警局讓導師帶著我和師兄去接觸那個人,好做出心理側寫,以便儘快破案。嗯,那個什麼,在接觸嫌疑犯的過程中,我好像把他給惹火了,警局擔心那人可能會對我不利,讓杜警官過來保護我。」楊輝只覺得自己額頭上的青筋直跳。他真是又驚又怒又擔心,好端端的一個心理醫生為什麼總要攪和到那些危險的事情中去。可現在不是教訓她的時候。楊輝沒搭理李萌,卻朝著杜若誠摯地說,「麻煩您了,杜警官!」
杜若正在旁邊看熱鬧,沒想到楊輝突然沖著自己說話,還用了敬語,連忙擺手,「不辛苦,不辛苦!萌萌人很好,我倆處的也很自在,一點兒也不像是在工作,還能算成加班,其實是我賺到了!」楊輝緊接著問到,「請問李萌需要全天候的保護嗎?」他知道自己不能問太多,所以壓根就沒提嫌疑人,儘管他最想問的其實是那個犯罪嫌疑人到底是誰,有多危險。杜若回答他,「不用全天保護,只要在萌萌到工作單位之前和離開工作單位之後陪著她就行。她的工作環境在鬧市區,諮詢室里又人來人往的,還是很安全的。」楊輝提著的心總算是落了下去。
「那我可不可以替代你來保護她?畢竟我是個男的,就力量而言,應該比女生更佔優勢。而且我常年鍛煉,一直都有在跑步和舉啞鈴。」說到這裡,楊輝還把袖子擼了上去,秀了一下他小臂上的肌肉。這下杜若對他就更滿意了,嗯,原來是一個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男生啊,這樣也算是文武雙全了吧?李萌還真是好福氣啊!而且,他知道李萌有了危險,第一時間是先向自己這個保護者道謝,緊接著就要親自來擔任保護者的這個角色,要知道這可不是在看電影,是有實在危險的。患難見真情,這個男的倒是挺有擔當的。杜若想到這裡看了一眼窘在一邊,不知道該怎麼插話的李萌,一琢磨就明白了過來,李萌這個反應大概是因為他們兩個談戀愛的時間還太短,現在就讓楊輝住進來,可能不好意思,於是就決定推她一把。這種好男人世間少有,怎麼能輕易地錯過呢?於是她說,「我和隊長商量一下,只要他同意,我就沒問題!」李萌急得剛要出口攔她,卻被她一把按住,拿著手機起身回屋打電話請示去了。
李萌知道自己這次可能玩兒大了,竟然連累了這麼多人,愧疚不已,自責地低下頭去。楊輝的眼睛一刻都沒有放開過她,琢磨著怎麼借著這件事好好地磨磨她的性子,別總這麼熱血一上頭就往前沖,總要先考慮好了如何自保才行。可看到李萌垂著雙肩,一副如同霜打了的樣子,心又軟了下來。罷了,隨她去吧,她喜歡就好。大不了那些瞻前顧後的事情,以後都由他來做好了。嘆了口氣,忽然意識到自己竟然可能和她住在一處,又不由得心生喜悅。這算不算是因禍得福呢?
客房裡杜若和肖龍正在通電話。「肖隊,有件事要跟您請示一下。」
「你說。」
「是這樣的,李萌的男朋友現在和我們在一起,他提議由他來代替我去保護李萌。說起來,李萌的男朋友雖然人長得文質彬彬的,但肌肉線條卻很流暢,應該挺有力量的。」言下之意,比她強。
沒想到這個案子卻使得李萌開始和男友同居,這不能不說是天意。壓下心裡突然冒出來的一股酸澀,肖龍一如往常地冷靜做答,「可以。那你就撤回來吧。不過你走之前,把他們小區的監控系統查一下,讓咱們的IT人員直接切入他們的線路,這樣就可以隨時實施監控,確保李萌的安全了。」
「是!」她欣然領命。
結果,一出客房,杜若就揚著手機,沖著客廳里靜坐的那兩隻興奮地嚷著,「我們頭兒同意了!不過我得先去查一下你們這裡的監控錄像設施再走,你們不是還要去接人嗎?就不用等我了。」這個時候李萌和楊輝也已經站了起來,杜若走到了楊輝面前對他說,「那就這樣說定了啊,萌萌我可就交給你了!你一定要保證她的安全!」說著這話,杜若還衝著李萌擠了擠眼睛。楊輝和李萌哭笑不得,都在想,市局怎麼招了這麼個行事天真浪漫的女刑警。
楊輝對杜若說,「你去查我住的小區監控吧,李萌從今晚起會搬到我那裡去住。」杜若想了一下,覺得沒有再次請示的必要,就直接答應了下來。李萌則想著,反正是要住在一起的,住到小輝哥那裡,他們兩個上下班的確都要方便得多,也就沒發表異議。李萌回卧室收拾了換洗的衣物、洗漱用品,又去書房裝了筆記本電腦和幾本書。整理完東西出來的時候,正聽著杜若在那裡跟楊輝打聽他倆的羅曼史,而楊輝就像接受審訊一樣,有一說一地老實做答,李萌滿頭黑線地走了過去,打斷了他們,招呼他們一起出發。
楊輝已經把自己小區的地址發給了杜若,因為他住的地方離李萌上班的地方不遠,所以三個人一起上了車。李萌原想著把自己的車開到單位去放著,卻被楊輝給攔住了,他怕這丫頭又單獨行動,一個人跑到個沒人知道的地方去,再遇到什麼危險,所以死活都不同意她開自己的車走。結果李萌氣鼓鼓地坐到了車子的後排座位上。這下可成全了杜若,她直接坐到了副駕的座位上,一路興奮地繼續著她的八卦大業。李萌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反正她現在在小輝哥眼裡就是個罪人,於是破罐子破摔地塞上耳機聽音樂。直到車子開到了楊輝的小區,把杜若放下的時候,李萌也不知道他們都聊了些什麼。杜若心滿意足地告別離開,楊輝叫李萌坐到前面座位上去,李萌卻只嘟著嘴看著他,不肯動地方。楊輝無奈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頂,「行了,我沒生你氣。我就是擔心你。沒事了,快點兒坐過來,咱們還得去接你導師他們呢!咱倆剛才還沒來得及商量今天到底怎麼安排的。嗯,快過來,乖。」李萌看他真的消了氣,自己也像鬆了綁,才起身坐到了他的身邊,說起今天的打算來。
等到了李萌辦公大廈樓下的時候,剛好十點整。李萌拿出電話,還沒開始播,就聽見楊輝說,「那是不是他們?」李萌抬頭一看,可不就是!那兩隻竟然這麼早就下來了。於是她推門下車,把他們帶了過來。原來,教授和師兄早上起得都不算晚,他們收拾齊整的時候,兩位警官已經回警局去了。他倆商量著就跑外面來吃早餐了,吃完早餐又在附近逛了一會兒,看時間差不多了,才往回走。結果遠遠地就被楊輝看見了。楊輝這個時候也下了車,走上前來和他們打招呼。李萌鄭重地把楊輝介紹給了教授,教授和楊輝握手的時候,用力拉了他一下,把握手變成了半個擁抱。大家上了車,李萌問了一句,昨晚他們睡得怎麼樣,結果一句平常的問候卻引來了一個漫長的回答。
昨晚,肖隊和另一個刑警留下來保護他們兩個。聽肖隊的意思,對教授的保護會一直到他安全離開國內為止。李萌對於肖大隊長的這種做法還是能夠理解的,畢竟這樣一個國寶級的心理大師在國內一旦出事,國際影響將不堪設想,又何況還有導師和唐老的私交在那裡擺著,就算是為了給唐老一個交代也不能讓教授出任何的意外。還有師兄,也是如此。師兄畢竟是外籍,家庭背景又不凡,無論出了什麼事,中方都要面對來自國際上的巨大壓力和無盡的譴責。這樣一想,李萌頓時就輕鬆了許多。看起來這種保護也不全是因為她的冒失造成的,恐怕市局在決定讓他們直接接觸犯罪嫌疑人的時候就已經做出了相關的安排。明天自有明天的憂慮,一天的憂慮一天當就夠了。她應該好好地活著,不辜負當下。想開了也就放開了,李萌開始享受今天難得的相聚和閑暇。
「咱們今天主要會在江畔一帶活動。」李萌開始了她的導遊生涯,「江邊有步行街,步行街兩旁都是上百年的老建築,非常有特色,咱們先去那邊逛逛。那裡有很多小商店,喜歡什麼D市的土特產也可以從那裡買了帶回去。師兄,你今天記得看看能不能買到兩壇陳年黃酒帶回國去喝。逛完步行街,咱們就到江邊去散散步,現在應該已經快封江了。雖然現在江邊可能有點兒冷,但那裡的景緻還是很不錯的。江邊有幾家老飯店,我們到時候再決定要吃什麼,反正那幾家店,咱們散步的時候都會路過的。那裡有百年的餃子館,也有專門做江魚的飯店,還有老字號的春餅店,味道都很不錯。吃完飯,咱們可以去離江邊不遠的一座老教堂坐坐,那裡原來是個天主堂,也有幾百年的歷史了,至今仍有人在那裡做禮拜。今天是周末,應該有彌撒。即使趕不上,過去看看建築也是好的。那個教堂有一座副樓,如今被市政府徵用改為城市博物館,記錄了D市的歷史,感興趣的話可以進去看看。晚上的安排,咱們到時候再說,因為到那個時候大家有可能都已經逛累了。如果不累的話,就一起到你們公寓附近的那家粵菜館去吃粵菜,讓老師也嘗嘗陳年黃酒,如果累了的話,咱們就明天再接著聚。大家看這樣安排如何?」
眾人自然沒有異議。於是,這一天四個人走走逛逛吃吃喝喝,無比地愜意。李萌一直陪著教授,給他講解著所看到的一切,楊輝則一直在照顧著劉一帆。大半天下來,眾人都吃飽喝足且滿載而歸。教授和劉一帆都買了不少當地的特色食品和紀念品。下午三點多鐘的時候幾個人終於回到了他們停車的地方,上車的時候李萌攔住了楊輝,自己做到了駕駛位上,等大家都上車了以後,她才宣布,「現在我帶你們去我父母家。」
原來,中午吃飯的時候李爸爸就給李萌打了個電話,再三叮囑她一定要把老師帶回家吃頓飯。李萌當時聽了就知道自己老爸是要對一直善待她的老師表示感謝,也就一口答應了下來。現在,所有既定的行程都已經圓滿結束,就差晚上的飯轍了。邀請客人到家裡吃飯,無論是國內還是國外都是對客人表示尊重和親近的方式。艾默生教授和劉一帆一聽,都很感動,跟李萌再三強調一定不能讓他們空著手去,一定要讓他們買點兒什麼帶過去,又跟她和楊輝打聽,在中國上門做客應該帶什麼最好。李萌想了一下,就說,反正快過年了,一會兒咱們路過花鳥魚市場的時候帶兩盆花過去就行。兩個老外聽了連連點頭,說還是中國人想的周到,在美國一般上門做客送的都是花束,就是鮮切花,養不了幾天就枯死了,送盆裝的花去,才可以長長久久地養著。
只有坐在副駕位子上的楊輝一直都很安靜,並沒有參與到這個話題中來。等到車開起來的時候,楊輝才低聲責怪李萌,「你怎麼不早跟我說?我第一次登門,什麼都沒帶,太失禮了。」李萌這才意識到還有這個問題。今天雖然主要目的是陪著教授觀光,但又何嘗不是想順道一起招待一下師兄呢?楊輝被她在潛意識裡劃到了自己人的一欄內,所以她壓根就沒費力氣去關注他的需求。「沒事兒,我爸不是和你挺熟的嗎?這次就算是你出來幫我一起接待老師和師兄,等過年的時候你再正式登個門,你看這樣成嗎?」楊輝心說,合著我這還得繼續被雪藏下去,還得再等一個多月才能給個名分啊!眼下不是爭論這事的時候,楊輝只能瞪了李萌一眼,暫時咽下了這口氣。如果李萌知道楊輝究竟在為什麼生氣,她就會覺得自己很冤枉,雖然李萌忘了告訴他,但其實他們倆的關係她早就已經在她老爸那兒過了明路了。
到了花鳥魚市場,兩個老外在前面嘰嘰喳喳地看到什麼都覺著新鮮。李萌也懶得管他們,自顧自地挑了好幾盆綠蘿、多肉,又買了兩棵桌上擺設用的金桔和水仙。楊輝在旁邊當苦力,跟著李萌一路地買買買,最後實在忍不住了才問她,「你幹嘛買這麼多啊?你父母家放得下嗎?」「我這不是一直都瞎忙,沒時間給你的公寓買綠植嗎?趁著今天就一次性都買齊了!」楊輝聽了心裡就像喝了蜂蜜水一樣甜滋滋的。李萌買完了自己要買的東西,趕上前頭還在四處亂晃的兩個老外,讓他們趕緊趁著天黑前買完收工。倆老外看了一通李萌和楊輝手裡拎著懷裡抱的那些花花草草,決定也搬兩盆金桔樹去李萌家。於是四個人浩浩蕩蕩地拎著,抱著一堆的花盆回到了車上。有的花可以放進後備箱,有的卻只能抱著。好在李萌的父母家離這裡不遠,也就是一腳油的距離,大家的椅子還沒坐熱,就到了。
李萌的父母住在江邊的老別墅區里,據說這棟別墅是李萌姥姥給她閨女的嫁妝。雖然別墅都已經有三十年了,但因為地段好,環境佳,再加上是D市當年用老建築改建的別墅,有當樣板的意思,所以整個小區的規劃即使以今天的眼光看來,仍然不算落伍,可室內的裝修就另當別論了。大廳里的水晶吊燈和巨幅油畫,卧室里牆上的軟包,以前熟悉也沒覺得怎樣,如今帶了一幫老師同學朋友過來,李萌用嶄新的眼光再打量一下屋裡的陳設,就覺得有點兒堵得慌。不過想想,老爸在D大裡面有一套非常寬敞明亮裝修現代的專家公寓,堵在胸口的那股氣也就慢慢地散了。反正老爸有他的去處,自己又不常回來,還煩個什麼勁兒呢?
一群人呼呼啦啦地進了屋,寒暄挈闊,好不容易各自捧了茶杯坐下來開始聊天。李爸爸在楊輝耳邊低聲地說了一句,「小輝啊,你自己照顧好自己啊,叔叔今天可顧不上你了啊。」楊輝聽了這話心裡格外地妥帖,這是不把他當外人看的意思啊!再回想這一天,李萌和他一起同心合力地照顧兩位外國客人,這是拿他當家裡人自己人對待啊!想到這些,楊輝的不自在盡去,借著語言上的便利,跟著李爸爸一起忙前忙后地照顧起客人來。李爸爸看到楊輝總是讓人在需要的時候就能拿到自己所需的物件,這份眼力十分難得。又見到他並沒有處處冒頭,鋒芒畢露地讓人心生不渝,而是沉穩低調地安靜做事,就更滿意了。有這樣心性人品的年輕人如今可不多了。萌萌能和他在一起,自己可以放心了。廚房裡李萌的媽媽和家裡請的阿姨一起忙著做菜。李萌過去溜了一圈,看著準備的飯菜不亞於大年三十團圓飯的規格,就自動自覺地去擺放碗筷和杯子。
她問老爸,「你們晚上喝什麼酒?」
「家裡有紅酒,有白酒。也有啤酒,你導師和師兄都喜歡喝什麼酒?」
「等會兒我問問。」
李萌剛要過去問他們,卻一把被老爸拉到一個安靜的角落,低聲問道,「你真的和楊輝談朋友了?」
「嗯,這事還能有假?」
「什麼時候的事?」
怎麼所有人都在問這個問題!「就是告訴你的前一天。」
「兩個禮拜前?」
「差不多吧,我沒算過。」李萌不以為然地說,「你很驚訝嗎?你不是一直都挺喜歡他的嗎?」李萌在老爸面前難得使一回小性子,誰讓老爸一直都沒告訴她,他和楊輝的地下黨活動呢!哼!
「傻丫頭,我只是希望除了我以外還能有人照顧你。是你談戀愛結婚,你過日子,當然要選你喜歡的。」
李萌斜著眼睛瞄著老爸,「你真的不是想要早點擺脫我?」
李萌的頭被敲了一下,「怎麼跟個小孩子似的,又開始胡說八道了!你一輩子都是我女兒,我也一輩子都是你爸爸。這和你談不談戀愛,結不結婚又有什麼關係?」言下之意,他這輩子就沒打算擺脫她這個甜蜜的包袱。李萌突然覺得鼻子發酸。她把腦袋伸過去,在老爸的肩膀上蹭了蹭,壓下了眼角的濕意。
「行了,行了!別撒嬌了,快去招呼客人!」老爸摟了摟李萌的肩膀,又拍了拍她的後背,才推了她一下。其實李爸爸很享受女兒在他面前難得的示弱。這個女兒從小的時候開始就像個小大人似的,很難露出小女兒態來。
晚飯吃的賓主盡歡。李爸爸把李萌小時候的趣事講給李萌的導師聽。李萌有時候想打個折扣下來不翻譯過去,結果那邊的師兄卻一路拆台,一句不落地說給教授聽。教授也不示弱,把李萌在美國的一些軼事也拿出來講,師兄還時不時地補充上幾句。有些事情說出來,連李萌都大不記得了。李萌發現她老媽整個晚上都沒太說話,一直掛著個面具式的微笑,安靜地做個不打擾人的背景,看起來老爸應該是提前囑咐過她了。即使她偶爾說了一兩句不合時宜的話,也都被大家心照不宣地繞了過去或者有意無意地過濾掉了。楊輝因為要開車的緣故所以沒喝酒,李萌是因為從來都不喝酒,所以離開的時候,喝高了的只有教授和師兄。他倆嘗了一點兒當地產的啤酒和國內最著名的紅酒之後,就一直和李爸爸在喝五糧液、茅台,不醉才怪呢!其實李爸爸到後來也有點兒喝多了,不過李萌看得出來,他今晚是真的高興。李萌也是。今天她心裡所敬的、所愛的、所在乎的都聚到了同一個屋檐下。
把教授和師兄送到他們住處的時候,李萌從後備箱里拿了兩盆兒花出來,一盆兒是一棵金桔樹,一盆兒是水仙。李萌把花交給師兄,讓他養在公寓里,又交代了幾句怎麼澆水,怎麼采陽,就揮手和他倆道了別。
車開出了一段路,車裡的兩個人都沒說話。喧囂之後的寂靜如有實質一般。但此時此刻,這寂靜里沒有寒冷,只有溫暖與祥和。李萌伸了個懶腰后,先開了口,「小輝哥,你今天受累了!」
楊輝用眼角瞥了她一眼,「怎麼跟我還客氣上了?」
「真心實意地感激你今天的幫忙,還要感謝你今晚收留在下。」李萌拱了拱手,調侃道。
「好說,好說!」楊輝也不逞多讓地開貧。兩個人一來一往地斗著嘴,歡歡喜喜地回了楊輝的家。
城市的另一處,教授和劉一帆在回公寓的電梯上,教授說了一句,「一會兒要不要到這棟樓里的茶館去喝杯茶?」一邊說一邊用下巴指了指電梯里的廣告牌。劉一帆知道教授這是有事想和自己聊,就點頭稱好。於是,兩人各自回屋放下了手上的東西就一起下樓去了茶館。兩人點了一壺紅茶后便開始聊天。教授先提起了一件與喝茶有關的事,他告訴劉一帆,自己對茶道原本一無所知,是李萌上網搜了一些關於茶道的資料,又翻譯成了英文發給他,他才掃了盲。李萌這樣做的起因不過是因為一次聚餐的時候,大家談到每個國家的文化,有個法國同學滔滔不絕地講了半頓飯紅酒文化,李萌提了嘴中國的茶道,卻被眾人質疑,大家都認為茶道是源自日本的。教授笑著跟劉一帆說,「從那時候起,我就覺得這個孩子實在是太特別了。那天聚餐你不在,所以你不知道這件事。Jo把她整理出來的那篇文章發給了當天吃飯在場的每一個人。」劉一帆聽了笑了一陣,漸漸地收斂了神情,陷入了沉思。他知道教授說這話絕對不單單是在講閑話,那他究竟想要告訴自己什麼呢?
想來想去,在這件事裡面,促使李萌做出應對的最大動機是愛國!雖然她的反擊有點兒孩子氣,甚至有點兒痴,但這卻並不妨礙有人會對她高看一眼。試問,有誰又會去真心尊重一個連自己國家都不熱愛不維護的人呢?再想到李萌不顧教授的再三挽留也要回國,教授的暗示就變得昭然若揭了。他是在告訴自己,李萌不會再回美國去了!那就意味著,除非他願意為了李萌在中國定居,否則他們之間就不會有任何的可能。想到這裡,這一天的經歷像走馬燈似的在他腦海里閃過。李萌和楊輝明明沒怎麼說過話,但卻總是很有默契地配合著彼此,能及時關注到並處理好一切的細節。楊輝今天一天都在照顧他,說不感激那是假的,但讓他骨鯁在喉的卻是楊輝有意無意地以主人的身份自居,來照顧他這位客人,尤其是在李萌父母家的時候。
很顯然李萌的媽媽今天是第一次見到楊輝,但李爸爸卻和他很熟。劉一帆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李萌最愛的人就是她的爸爸。在美國的時候,每周六,李萌與她爸爸的視頻已然成了大家組織集體活動都要首先繞開的「重大事件」。今天看到李萌與家人之間的互動,不難看出,李萌和她媽媽的關係十分地疏遠,卻和她爸爸非常地親近。這樣一來,和李爸爸相處融洽就成了加分項。本來他和李萌之間的未來就很渺茫,現在看起來更是沒有任何的希望了。原本以為借著新接的案子,可以有機會跟李萌更進一步,至少可以把一些話挑明了,教授甚至提議讓他就近保護李萌,可那個機會最後也失去了。一切莫不都是天意?
劉一帆重新抬起頭來的時候,臉色變得十分地難看,教授知道他聽明白了自己的暗示,嘆了口氣,勸他,「Alex,其實在美國的時候,我就已經看出來你對Jo有好感了。可你那時候有女朋友,我看你也一直都沒採取什麼行動,就以為這件事就會這麼過去了。所以,你那天申請要到中國來工作的時候,說實話,嚇了我一跳。我沒想到你會走那一步。後來再聽說你走之前就已經和女朋友分手了的時候,也就一點兒也不覺得奇怪了。可你還是讓我感到意外了。李萌說她和她的那個男朋友交往還不到兩個禮拜,而你卻和她已經整整共事了六個月了!我不明白你這麼長的時間都在忙什麼?不過現在看來,好像無論怎麼看你都已經晚了。我原來也是存了私心的。想著如果你倆能成,你還可能把她拐回到美國來。可再想想那個倔丫頭,不過是有人說錯了茶道的起源,她就能怒髮衝冠地寫論文駁斥,我的這個私心恐怕從一開始的時候起就註定了只能是奢望。所以,咱倆恐怕都得學會忘記過去,繼續向前(moveon)。」說完這話,他舉起了茶杯,像敬酒似的等著劉一帆,劉一帆頓了一下也舉起了茶杯,兩人碰了一下杯,都仰頭一口氣將杯中茶喝了個乾乾淨淨。
也不知道今天是怎麼了,老頭格外地嘮叨。他不無感慨地說,「其實Jo能看上她的那個男朋友也不是沒有原因的。我和他今天抽空聊了幾句,他口語不行,聽力卻很好。我問他是怎麼練習的聽力?他跟我說,Jo在美國的那些年,他每天都在網上看她所城市的新聞,就怕那裡會有什麼天災人禍的,所以聽力慢慢地就練出來了。我當時質疑他話的可信度,因為中國國內的網站其實搜不到美國的地方台,他不得不告訴我,是他為了能夠第一時間掌握李萌所在地區的信息,為此特意開發了個翻牆軟體,繞過層層的防火牆才做到這一點的。但他久居國內,沒有什麼說英語的機會,所以現在儘管他的聽力非常好,卻仍不太會說。」說到這裡,老頭又嘆了口氣,不無感慨地抬頭問劉一帆,「你知道我問他李萌是他第幾任女友時,他是怎麼回答的嗎?」
劉一帆仍沉浸在剛才聽到內容帶給他的震撼之中,聽到老頭問話,不確定地說,「不會是第一個吧?他都二十七八了吧?」快三十的處男,這在美國是不可思議的事。
「還真就是第一個!而且他是用英語回答我的,我記得他的原話是,『Sheisthefirstandwillbethest,becausesheistheoneandonly.(她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因為她是我命中注定的那個唯一)』。聽他那個意思是在上大學的時候他就愛上了Jo,一直苦等了她這麼多年。我還以為浪漫已經從這個星球上絕跡了呢,沒想到今天卻親眼目睹了一回……」
劉一帆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楊輝的時候,在回程的車上他裝睡偷聽楊輝和李萌聊天,那時候,楊輝曾提到了他們之間缺失的那五年。一個人在沒有對方承諾的情況下,苦守著自己心中的愛情那麼久,這無疑是令人震撼的。劉一帆也不由得動容。輸給這樣一個人,他也算是心服口服了。縱使仍有不甘和遺憾,他卻不得不就此作罷。
他們兩個聊得專註,誰都沒留意到坐在他們不遠處的一個人-----肖龍。話說,肖龍早上離開了這間大廈后就直接去了警局,一整天都在和手下忙著追蹤可能找到的有效線索。他一直對那具屍體被丟棄在水庫里這件事懷有疑慮,雖然D市的松江在最冷的一月份和二月份的時候會上凍,但現在也只是剛剛才開始封江而已。罪犯為什麼不把屍體直接丟到江裡面去?棄屍松江遠比棄屍水庫要容易得多,屍體被發現的概率也會小很多。即使萬一屍體被人發現,也會因為在江水裡的沖刷和碰撞消除掉幾乎所有的實證。他記得當初他們討論案情的時候,那幾個搞心理學的就曾對此提出過質疑。罪犯是否有意為之?如果是,那麼他難道是希望這具屍體被發現?可那又是為什麼呢?是因為那個特殊的烙印嗎?他們早已經排除了水庫的工作人員作案的可能,所以並不存在為了便利在水庫拋屍的原因。
雖然目前最大的嫌疑人是Sam,但也不能排除其他人作案的可能。忙完工作,他又被還滯留在D市的幾個發小拉去喝酒,他沒敢喝太多,因為還要保護教授的安全。白天的時候,他把暗中保護教授的任務交給了王吉利,剛才在回來的路上,那小子給他打電話,彙報今天的工作。王吉利是少數幾個偶爾敢在他面前多話的人,今天可能是因為他跟著那四個人逛了一天的緣故,順便了解了李萌的一些私事,彙報起來顯得格外的興奮。
肖龍聽說那兩個老外已經回了住處時就打發王吉利回家了。他們的手機都能監測劉一帆手機的GPS,所以能隨時定位對方的下落。肖龍走近茶館的時候,看見那兩人正談得投入,就沒過去打攪他們,而是自己找到他們附近的一個位子坐下,點了一壺普洱潤喉,想等著他們聊完了再過去打招呼,他的責任是保護對方,而不是擾亂對方的生活。結果卻意外地聽到了剛才的那一番談話。局裡面大概只有溫局知道他的家庭背景,但即使是溫局也不知道他的英語究竟有多好,他也就樂得一直裝作聽不太懂英文。以前上軍校的時候,他就想做最優秀的特種兵,他英語和計算機的水平,與搏鬥,槍械,飆車,開直升機的技能一樣都是拔尖的。後來他被派出國,代表國家在維和部隊里待了兩年。回國后每天都堅持收聽央視第九頻道的英語新聞,有時間還收聽美國CNN的國際新聞。剛才,聽了那師徒的一番談話,他結合了王吉利的彙報和杜若的請示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捋明白了,可以得出的結論如下:
1.李萌的這個美籍華人師兄喜歡她,但卻是一廂情願;
2.李萌今天和她的男朋友一起招待的他們兩位,看起來那個男友對李萌很是一往情深,而李萌對他的感情卻似乎並沒有那麼深;
3.李萌在國外的時候活得就挺有個性,居然用寫論文的方式為自己的祖國闢謠,雖然那個謠言似乎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嗯,不管怎麼說她有愛國之心,這總是好的;
4.聽那兩個老外話里話外的意思,李萌在美國還挺受歡迎的,她的那個教授還想把她拐回美國去,甚至不惜接著自己學生的手,通過婚戀的方式把她拐走。
想到這些,肖龍沒有什麼溫度地笑了笑,所以那個看似文靜內斂的女孩兒,其實是一個不僅敢招惹罪犯,還到處招惹桃花的女人。最最可惡的是,她這樣做卻不自知!抬頭看了眼不遠處的那兩個老外,他們仍在那裡聊得熱火朝天,一時半會不像是要結束的樣子,他便拿著手機上了警局的內網,開始查李萌的所有背景資料。當初批准她參與保密案件的時候,局裡就曾做過背景調查,並已經登記在案了,他要查的就是這些,而不是當初李萌所填寫的簡單的表格。不一會兒他就搞清楚了李萌從小到大的所有經歷,甚至她所有的重要社會關係也被他查得一清二楚。但那些信息裡面卻都沒有她男友的資料。他覺得心裡的那股無名火又升了起來,那股火從今天早上杜若來電話請示讓李萌的男友替代她保護李萌的時候就在了,一直被他死死地壓著,現在卻好像怎麼也控制不住了似的,蹭蹭地往上竄。他覺得心口有點兒突突,想著剛才最後那杯酒是不是喝得太急了些。把手機丟到了桌子上,拿起茶杯將裡面的茶水一飲而盡,才覺得好受了點兒。又做了幾次深呼吸,心跳才慢慢地平穩了下來。
他已經三張兒了(北京土話三十歲的意思),自欺欺人沒意思。他對李萌的經歷沒興趣,對她的社會關係也沒興趣,他剛才最想查的就是她的那個男朋友,可卻找不到那個人的任何有效信息!他不是不可以通過其他的途徑去查,可他除非動用家裡的關係,否則想查這個人卻出師無名。其實,他也可以動用一點手段去查這個人,他只要給杜若打個電話,問一下那個人的地址,就是李萌今天晚上要住的地方,就能想辦法查到他的有效證件號,接著查下去就容易得多。可他就想馬上能拿到這個人的全部信息,因為李萌今晚就要搬過去和那人住到一起了!他從來沒有如此憎恨過一個罪犯,如果不是他的話,怎麼會把那兩個人一下子就逼到了同居的地步!
聽王吉利和杜若八卦,他們在一起處朋友才兩個禮拜。其實他在以前和李萌打交道的時候就已經注意到了,李萌不喜歡別人的碰觸,尤其是異性的靠近。有些動作是本能的反應,根本無法隱藏。所以他基本上可以斷定,李萌以往的性經驗為零。他雖說沒有處女情結,可女人永遠都忘不了自己的第一次。他攥著拳頭狠狠地想,如果真有一天他把李萌給搶過來,她能忘了自己的第一個男人嗎?尤其是現在,這一切都還尚未發生,卻又正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發生,而他卻只能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內心的焦慮幾乎將他灼傷,他迫不及待地想把罪犯捉拿歸案。只希望這件案子一了,李萌就可以立刻搬回自己的住處去。
也許他並沒有對李萌有那麼深的感情,也許他只不過是單身太久,好不容易有這麼個女人入了他的眼,也許這些焦躁不過是他一直以來壓在心底里的憤恨浮上來的表現而已,如今遇到讓自己心氣不順的事情,就越發地覺得不痛快罷了。話說,他有多少年沒有這樣心浮氣躁了?他試著將自己抽離,冷眼地看著李萌,她也不過如此。可他就是心有不甘。從小到大,一直都是女生追在他的身後,他什麼時候對女人上過心?即使當年的藍影,也不過是因為一起長大,不用他再傷筋動骨地去談什麼戀愛,就可以順理成章地結婚生子,不用再為家事操心,可以把經歷專註到工作上。沒想到國外的槍林彈雨闖過了,邊境的血雨腥風也趟過了,在這個不起眼的城市裡,他還有這麼一劫。到D市臨危受命地接任刑警隊長的職務,他不過會在這裡逗留短短的一年,幫市局做個過渡而已。但做好這個國度,需要一個有背景又有能力的人能過來迅速地鎮住場子,當然之所以肯點頭也是為他回京做準備。
他雖然不願意藉助家裡的勢力,可自己在外面漂泊了這麼多年,恐怕已經到了他爺爺和老爸忍耐的極限。上次負傷的時候,家裡就堅持要讓他回去,可他實在不願意與他的那個繼母共處一室。還有他的那個只比他小半歲的弟弟,十足的紈絝,看到他們人前人後兩張皮的嘴臉就讓他覺得噁心。其實有什麼好爭的呢?他雖然是家裡的長子長孫,但今天他所獲得的成就卻沒靠著家裡的一分一毫。再者說,家族中軍政口裡都有人,那麼多的資源,兩個人難道還不夠分的嗎?真是小門小戶出身,眼皮子淺得可以。當時跟藍影處朋友的時候,也是無可無不可的順水推舟之舉。但後來藍影走了,人人卻都以為他情殤難愈。其實沒人知道他暗鬆了口氣。事業上的事情做不了主也就罷了,感情上的事總可以如了自己的意吧?他想找一個乾淨的女人,就是眼睛要乾乾淨淨的,靈魂也要乾乾淨淨的。他知道這樣的女人不好找,可誰成想就遇到李萌了呢?既然這是他的劫難,就不該只他自己獨自受著,怎麼著也得把她拖下水來才行。
此刻,在楊輝的家裡,李萌已經洗完了澡換了運動服開始做瑜伽。楊輝也去跑步機上鍛煉。兩個人相安無事,互不打擾。做完了瑜伽,李萌拿著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和背過來的幾本書進了楊輝的書房,開始敲東西。也不知道寫了多久,突然有人敲門,李萌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在小輝哥的家裡。喊了聲「進來!」卻沒有人進來,楊輝只是把門推了個縫,探進頭來,跟她商量,「李子,已經快十一點了,去睡覺吧。」「啊?這麼晚了!」李萌趕忙看了眼電腦右下角上所顯示的時間,可不,差十分十一點整。她抱歉地說,「對不起,影響你休息了吧?我一寫東西就容易忘了時間。」楊輝點了點頭,表情嚴肅地同意道,「何止是寫東西會忘了時間,看書也會忘了時間。」李萌噗嗤地笑出聲來,那一絲的愧疚也就煙消雲散了。
李萌趕緊按鍵保存,又用U盤備了份,才關了電腦,拿著手機走出了書房。這期間,楊輝一直靜靜地等在書房門口,溫柔地望著她。兩個人一路走一路關燈,直到上了樓走到了李萌的客房門口,楊輝才跟她輕聲道了晚安。李萌也回了一句晚安就推門進了卧室。楊輝在她門外又站了一會兒,才繼續往前走進了自己的主卧。李萌進門之後注意到屋裡的燈是亮著的,應該是小輝哥提前就給她開的,是希望她在不熟悉的環境中,能儘可能地減少不適。剛才在門外的時候,她有一種感覺,小輝哥似乎想要低頭吻她。她覺得不好意思,也有點兒害怕,現在他們是男女朋友,如今又孤男寡女地共處一室,住的還不是自己的房子,總會在彼此沉默相對的時候感到一絲若有若無的曖昧和壓迫,這種感覺讓她感到緊張無措。還是趕緊抓住那個罪犯吧,這樣她就可以搬回自己的公寓了。住在這裡太尷尬了,不如自己那裡自在。李萌熄燈之後,想了一會兒就睡著了。
隔壁的楊輝可沒那麼幸運。他在床上輾轉反側。起來下樓喝水,路過李萌的門口時,駐足站了許久。他真的很想推門進去,想摟著李萌睡覺,並不一定要做什麼,他就是不喜歡這樣分著。可這扇門,彷彿天塹一樣地難以跨越。他甚至裝著膽子試著轉了一下門鎖,結果發現那扇門竟然從裡面鎖上了。他心裡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覺得李萌不信任他,雖然此刻他自己恐怕也不信任他自己。可他心裡還是不太舒服。他難道沒有這扇門的鑰匙嗎?如果他想進去,這扇門怎麼可能擋得住他?他摸了摸睡衣兜里的那把鑰匙,覺得自己心裡的那個魔鬼就快要控制不住地衝出來了。他真的只想摟著李萌什麼也不做嗎?那才真是睜眼說瞎話呢!他想…他想….
想到這裡,楊輝逃命似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間,還順手鎖上了房門,彷彿這樣做就能困住他自己似的。他看見自己心底里洶湧的慾望,就要如脫韁的野馬一樣再也掌控不住狂奔出來了。楊輝烙餅似的在床上翻騰了將近一夜,到了天微亮的時候才困極而睡。等他起床洗漱完畢,路過李萌房間的時候,發現門是開著的。房間收拾的利利整整的,可她人卻不在裡面。楊輝探身往樓下看去,樓下似乎也沒有人。他慌了起來,趕忙下樓去找。結果找遍了所有的房間都沒找到李萌的身影。他開始播她的手機,好在沒響幾下,李萌就接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