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幕起

在北疆時，何也並沒有見過季姜，他又用打探的目光看向季姜:

「這位是？」

「路過，正好看到這裡的情況，剛趕到。」顧深簡單解釋了一下，何也正想問問張薇為什麼突然暈倒，顧深又道:

「這是我朋友。」

季姜友好的朝何也笑笑，何也摸摸頭，也回以靦腆的一笑，他以為顧深是在和女朋友約會，沒想到被特殊情況耽誤了。

何也正在心裡替他們單身多年的顧深高興，眼光卻瞟到顧深肩頭的血跡，他臉色一百，忙問道:

「顧隊，你這是……」

「來的路上不小心弄的。」顧深沒有說太多，見小何的目光緊張的看過來，季姜往顧深的身後移了移。

顧深皺著眉看了偷偷往自己身後躲藏的季姜一眼，下一刻，他手腕一翻，將季姜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心，寬大袖子滑下來，遮住了綁住二人的手銬的鏈子。

季姜一怔，抬頭看了看顧深。

顧深其實並沒有想太多，他面無表情，之所以伸手將季姜的手擋住，只是因為之前答應過季姜，不想引起何也懷疑而已。

何也見顧深突然牽住季姜，以為是自己的目光太過直白，不好意思的訕笑了下。

張薇已經被送上了救護車，張薇母親也抹著眼淚，一邊感謝著身邊的警察和醫生，一邊跟著女兒上了救護車。

季姜跟著顧深下了樓，顧深繞過周圍的警察，從警車裡取出鑰匙，「啪嗒」一聲，二人手腕的手銬被解開了。

隨後顧深不再管季姜，自己勁直向停在路邊的車走去，季姜叫他:「喂！」

顧深回頭:「何事？」

「你把我帶出來就不管我了？」

顧深皺眉:「我不抓你了。」

說完自己上了車，留季姜原地怔愣了一下，隨即狠狠地剁了剁腳。

季姜:我好歹也算一個公主，難道要睡大街了？

顧深回到車裡，一手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翻出一個號碼撥了出去。

「嗯……是的……XX公安局……麻煩了……」顧深低低說了幾句掛了電話，剛發動車子，他突然又想起什麼，又拿出手機撥了另一個號碼:

「張薇的案子，涉及隱私的盡量安排女性警察……」

電話里交涉了幾聲，顧深掛掉電話，發動了車。

車子在人群中緩慢行駛著，季姜一邊憤憤的走在街上，一邊踢著路邊的石子，顧深的車從季姜身旁駛過，季姜抬頭看見顧深面無表情的側臉，張口怒氣沖沖的想喊顧深，卻吃了一嘴的尾氣。

「咳咳……」季姜被嗆出眼淚，心裡將顧深誹腹了千萬遍。

身旁有一個男人打著電話走過，季姜聽見聲音很熟悉，抬頭一看，之前那個對著天台拍照的男人一邊抽煙一邊朝電話里不耐煩道:

「真煩人，你說我等那麼久，那小賤人也沒跳……我還想拍照發朋友圈呢……」

男人一邊抱怨，一邊靠著牆抽煙，季姜怒從心起，剛想教訓男人幾下，幾輛警車卻閃著燈過來，路上的警察開始疏散依舊聚集在一起的居民。

季姜深吸了口氣，一邊集中精神看著男子，嘴中念念有詞。

等了半晌，不見男子身上有任何動靜。季姜沮喪的看著手心，果然能力不見增長，連言靈術也施不出來。

身旁警察看見季姜，過來勸她離開現場，季姜回頭瞪了男人一眼轉身走了，她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抽煙的男人跟人抱怨完，掛了電話準備離開，頭上卻突然潑下一盆水，將他整個淋了個透。

男人獃滯了一瞬，隨即抬頭準備破口大罵，手機鈴聲卻適時響起，他憤怒的看了一眼手機屏幕，又壓抑著憤怒接了電話。

「喂……老闆……什麼……不是……您不能辭退我啊……老闆……喂……喂？？」

男人一臉憤怒變成生無可戀，他顧不上抬頭與人謾罵，收起手機急急走了。

男人卻不知道，他倒霉的半生，現在才剛剛開始。

季姜打著噴嚏走在大街上，暗罵顧深讓自己無處可去，前方突然傳來汽車的鳴笛聲。季姜抬頭季姜，周以棠打開車門，逆著光向季姜走來，眉目間有一絲擔憂。

「你沒事吧？」周以棠問。不知為何，顧深帶走她后，周以棠的心裡居然有種莫名的心慌，但明明她和季姜在此之前還完全是陌生人。

季姜擺擺手說沒事，夜風吹來，季姜結實的打了個噴嚏。

「好了沒有啊？」車窗突然探出一個頭來，正是一臉不耐煩的顧琳。

「我說她沒事就是沒事，你非要跑出來找！」

顧琳沒好氣的瞪了季姜一眼，季姜朝她笑笑，顧琳留給季姜一個白眼，縮進了車裡。

周以棠擔憂的看了看季姜:「你沒地方去的話，還是回我那兒吧，一個女孩子在外面多危險啊。」

季姜本想拒絕，但又想到自己的包袱還放在周以棠家，況且自己身無分文，也就不再推辭，點了點頭。

「啊嚏——」季姜打了個噴嚏，她只穿了件長裙，雖然天氣不冷，但夜風吹來，還是有些涼意。

周以棠看了看季姜，伸手脫下自己的外套，季姜擺手拒絕，話未說出口，顧琳又惡狠狠地搖下車窗。探出頭來瞪了瞪周以棠。

季姜覺得好笑，也不接周以棠的外套，勁直上了車，周以棠心裡莫名有點失落，他撓撓頭，自己這是怎麼了，看見季姜，心裡總有種莫名的保護欲。

上了車，季姜吸了吸鼻子，面前伸過來一隻白嫩嫩的手，手上拿著一杯溫熱的奶茶。

顧琳沒好氣的凶道:「看什麼看，順便買的，不想浪費。」

季姜朝她展顏一笑，眼睛如夜間明星一般，像落了滿天碎鑽。

「謝謝。」季姜說。

顧琳愣了愣，臉上有點不自在，但語氣還固執道:「誰要聽你道謝！」

回到周家，顧琳在顧母的再三催促下回了家，走之前特意找到季姜，兇巴巴的威脅了幾句。

季姜坐在吳媽收拾出來的房間里，手中拿著一個用手帕紮成的小人。季姜盯著手中的針，沒想到有一天她也會用這種方法害人，但是那又怎樣，她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季姜心裡默默想著在幻境中見到的李志的臉，而千里之外的X城，李志正毫無所覺的酣睡著。夢中他正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身前的女孩正是張薇，他心神一動，向張薇伸手。

不同往日，張薇臉上帶著詭異的笑，他正疑惑，卻見張薇眼睛里漸漸流出血淚，一雙眼球從眼眶剝落，身上的皮膚開始腐爛，眼角爬出成千上萬的蛆，這些蛆向他身上爬來。

張薇的聲音低低響起:「為什麼要害我……為什麼要逼死我……」

李志尖叫一聲，屁滾尿流的往門口衝去，打開門卻見滿地的張薇流著血向他爬來。

李志嚇得眼神潰散，一邊用手拍著身上的蛆，一邊哭嚎著喊著救命。

終於，一個正常的女人從走廊外走來，李志如見到流星般喊著救救我向女人撲去，他抱住女人的小腿哭喊，女人卻半天沒有動靜。

他抬頭一看，只見原本長相清麗的女子俯下身來，一張秀美的臉霎時變成了七竅流血的張薇，「張薇」睜著佔了面部三分之一的空洞的眼睛看著他，陰惻惻的咬著牙一字一句的道:

「爾等世間敗類，竟也敢冠我李家之姓？」

季姜一番入夢術施完，雖精疲力竭，但心中的怒氣消散也了半分。

季姜滿不在乎自己透支了剛恢復一絲的能力，她輕快的回到床邊，取出一隻破舊的油燈。

油燈的中心已經乾枯了許久，季姜盤腿而坐，小心的用手掌虛虛橫在油燈前，半晌，她的頭上冒出細汗，卻見一絲金色光芒如煙般緩緩注入了油燈里。

季姜慘白著臉睜開眼，面前的燈微亮了一下，又歸於暗淡。

季姜手指撫了撫面前的聚魂燈，半晌虛弱的笑了。

皇兄，我一定會救你的。

京城不遠處的里斯大廈頂層，一個穿著黑色高定西裝的男子正面向玻璃落地窗而站著，手上的紅酒在酒杯中輕晃著。

男人眯著眼看著遠處地面的一片別墅區，別墅上空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金色光芒，光芒轉瞬即逝，但還是在男人深邃的瞳孔中劃過一絲亮色。

他舉起手中的紅酒一飲而盡，唇角挑起一抹陰沉的笑:

「阿姜，我們終於要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