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千引婆
巴格勒怒吼一聲,朝顧深衝過來。
顧深眼睛一眯,腳尖一退,堪堪躲開他的攻擊,但巴格勒的身影接踵而至,顧深驚嘆於他的動作之快,一時眼中眸色幽深,緊盯著對方的一拳一腳,巴格勒見顧深只退不進,以為顧深不屑與自己比斗,心中憤意驟生,轉換身影向他擊去。
顧深右手肘一擋,對方竟用一身蠻力,直直把他逼退一步。
台下季姜眼睛不眨的看著巴格勒,嘴唇輕抿,心中揪起。
顧深空出的左手從身側迅速出擊,擒住巴格勒的肩,雙腿一發力,已躍至對方身後。
肘擊襲至巴格勒後背,巴格勒一時不查,只聽後背傳來一聲悶響,竟被顧深打退幾步。
他前撲幾步,穩住身影,轉過頭來時,眼中閃著狩獵的光芒。
面前的這個男人,和以前的不太一樣。
巴格勒周身氣勢一變,似一座小山向顧深衝來,二人相遇,空拳過了幾招,巴格勒力大如牛,雙肘發力,將顧深擊退到高台邊的石柱旁,顧深頭一偏,臉上被粗糙的石柱擦傷了幾道傷痕,露出一絲血跡。
「哥!」顧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許莜芷突然站起,雙手緊握,緊張的看著顧深。
顧深抬起手指碰了碰臉上的傷口,他將指尖的血跡呈到眼前看了一眼,隨即撐著石柱站了起來,眼中神色明滅不定。
巴格勒再次衝過來,顧深撿著他攻擊的死角躲避,周以棠看的著急,急急的問:
「深哥怎麼不出手啊?」
季姜眯著眼睛,看著巴格勒和顧深的攻守戰,心下明了,顧深不是死守,他在找巴格勒的破綻。
巴格勒看起來兇猛,但其實他的格鬥有七分都是靠一身蠻力,顧深若要用蠻力壓他,勝算不大。
顧深一邊躲避,一邊觀察著巴格勒的身影動作,此時,巴格勒突然原地側身,雙手成爪撲了過來!
就是現在!顧深眼眸睜大,原地躍起,一腳屈膝擊到巴格勒的左肩,巴格勒身影一歪,想再調整動作時,顧深已躍至他身後,膝上一跪,巴格勒被壓到地上,還來不及掙扎,顧深的長腿一壓,便將他死死扣在地上動彈不得。
這一局,勝負已分。
季姜心中長鬆了一口氣。
巴格勒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他爬起來時,顧深正下台階,巴格勒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你……」
顧深轉頭,臉上有幾道擦傷,嘴角有一絲淤青。
他只看了巴格勒一眼,什麼也沒說,轉身下台。
許莜芷放下心來,忙來到他面前:「顧深,你沒事吧,真是嚇死我了,」
顧深繞過他,許莜芷臉上的笑意一滯,手指攥緊。
顧深在季姜身邊坐下,季姜皺眉問:
「你沒事吧?」
顧深咳了一聲,壓低聲音道:「巴格勒的力氣異於常人,下一場顧琳決不能上。」
季姜點頭,她也是如此想,然後她從包里翻出自己的手帕,抬手按在了顧深臉上。
顧深一愣,卻見季姜眼中滿滿的都是不加掩飾的擔憂,他偏了偏頭,取過季姜手中的手帕。
顧琳大小姐卻怒從心起,忍不住拍案而起:「老巫婆,你們敢欺負我哥!」
初生牛犢不怕虎,她直接雙手攀住高台,單腿一提,整個人便爬了上去,
季姜和顧深同時抬頭,還未來得及開口,千引婆已上了高台,朝顧琳挑釁:「一個黃毛丫頭也不知道有什麼本事?」
顧琳沉不住氣,起勢一起便朝她衝去。
季姜的心提起來,卻發現千引婆和巴格勒不同,她竟不直接和顧琳對打,反而靈巧的左右躲避,難以看出她已經是個近六十歲的老婦。
顧琳幾招下來,卻沒碰到她的一角,不禁大怒,拿出了全身力氣。
周以棠咋舌:「這這這……」
他忙戳季姜:「她行不行啊?」
顧琳的皆是按著過往所學的出招,若此刻是正規賽台,顧琳的實力自然能控得住場。
可是對方……
千引婆一個退步,她咧開缺牙的嘴一笑,隱在黑袍里的手露出幾根手指,季姜一見,心裡暗道不好,當即幾步衝到台前,單手一撐,翻至賽台之上,一把將顧琳推開。
「嗖嗖——」
破空之聲而來,季姜猛一回頭,兩顆銀針粗細的東西釘在了左後的石柱上。
顧琳從季姜身後探出頭來,一見此情此景,神色大怒,隨即朝著千引婆破口大罵:「老巫婆,你敢來陰的?」
見被識破,千引婆倒也不慌不忙,穩穩站在台上,帶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看著面前二人。
台下周以棠以咋咋呼呼的憤慨起來。
顧深起身,提腿迅速走到台前。
季姜的眼神卻盯著那釘在石柱里的兩根銀針,片刻她忽然上前,拇指和食指發力,竟硬生生拔了出來。
顧深看見她臉色一變,顧琳氣鼓鼓的想上前,被顧深按住了肩,他看了顧琳一眼,抿唇搖了搖頭。
季姜拿著手中的兩根銀針,銀針尖端有六面,頂端雕刻著一朵綻放的栩栩如生的彼岸花。
她幾步走到千引婆面前,居高臨下冷冷的問:「你怎麼會有這種銀鏢?」
這種銀鏢,她以前曾在祭司府里見過,祭司府里的女祭司喜歡黃泉一族的聖花,她們最喜歡的把簪子雕刻成彼岸花的形狀,即可做首飾,也可做暗器。
可面前這個老婦,怎會有這種千年前的東西?
千引婆的表情藏在在黑帽里,她的手指成一個古怪的起勢,眼中精光乍現,忽而一聲鳥啼劃過長空,她的眼中露出一絲慌張,隨後手掌收回,似心有不甘的回頭對巴格勒說:
「讓他們進山。」
巴格勒一愣:「千……」
千引婆卻不再說話,她丟下一行人,蹣跚著下了台階,彷彿一瞬間變成了普通的老人。
季姜沒有得到回答,她的手中捏著兩根銀針,眼神看著千引婆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巴格勒深深的望了他們一眼,隨即提腿走開了。
意思不言而喻。
許莜芷才敢上台,她扶住顧琳,急著問她有沒有事,眼神卻若有若無的往季姜的背影上飄。
季姜此刻才鬆了口氣,身體卻像突然軟了下來,她本不太舒服,卻沒想到千引婆竟直接想對顧琳下殺手,才不得已上台推開她。
她腳下一晃,身旁人過來扶住她,抬頭一看,是顧深。
許莜芷安慰著氣呼呼的顧琳,季姜趁著顧深扶自己下台階的時間,隱去關於自己的部分。極速的將黃泉一族的詭秘告訴了顧深。
顧深眉頭一皺,轉頭看了看遠處積雪的山頂,似乎能看見隱隱約約的紅。
周以棠急急的跑過來:「季姜,你沒事吧?」
季姜搖搖頭:「無事。」
他才鬆了口氣,又懊惱自己沒用,埋怨著聖山的本地古怪的習俗。
季姜若有所感的回頭看了看後面那坐石頭建築的廟宇,眼眸幽深的不知在想些什麼。
千引婆進入暗室,一個人影站在窗前,一隻手指掀開窗帘,看著外面幾人的背影。
聽見響動,他才開口:「你今天太冒失了。」
千引婆身體一顫,忙道:「我……」
「夠了!」
她冷汗直冒,不敢再吭聲。
「還不是時候。」
「是……」
顧琳吵鬧著,非要去找千引婆算賬,顧深回過頭,嚴肅的告訴她:「別鬧了,你帶著他們回去。」
「回去?那你們去哪兒?」周以棠詫異。
「上山。」季姜道。
「你們幹嘛非要上山?」顧琳不滿的嘟嘴,但看見季姜,又不自在的低下了頭。
看來她也知道自己任性了。
季姜嘆了口氣,無奈的將自己答應鄭大東一事說了出來。
顧琳瞪大眼睛:「你又不是警察,也不是道士,來管這閑事幹嘛?」
雖不應給他們說出實情,但不說的話,難免幾人會執意要跟著自己冒險,誰知顧琳眼珠一轉,立即拒絕。
「不,我要跟你們去!」
「顧琳!」顧深聲音冰冷。
顧琳哆嗦了一下,又挺直胸膛:「憑什麼她能去我不能?你別忘了我從小就想當一名警察,要不是我爸不同意……」
「這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了?」
顧深簡直拿顧琳沒辦法,許莜芷緊張的看著他們,一時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跟著走。
商量未果,顧琳非要跟著進山,周以棠也不服,兩人吵吵鬧鬧,直接把季姜吵得頭大。
她和顧深對看一眼,決定先回客棧,擇日單獨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