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顧警官的初吻
顧深活了二十八年,受了二十多年的唯物主義教育,剛才的一切卻讓他的世界觀有了不小的顛覆,他回過神來時,便看到季姜一個轉身掃腿將怪物逼進了大殿角落,恍惚間顧深有點分不清到底誰才是最可怕的怪物。季姜一側身,躲過怪物襲過來的利爪,怪物卻將自己當作石頭般撞過來,季姜躲閃不及,結實的挨了一下,踉蹌的退後幾步,勉強撐住了不穩的身子。
怪物飛身而上,季姜正估算著從側邊閃避的可能性時時,顧深突然從急速衝過來,抬起一腳揣上了怪物的頭顱,季姜得到機會,從袖子里掏出一張黃符欺至怪物面前,一掌蓋上了它的眉心,怪物霎時停止了所有動作,一瞬間倒在地上不動了。
季姜經這一場搏鬥后,才發現自己高估了自己現在身體的戰鬥力,她咬了咬牙,暗暗用手扶了扶腰,一回頭髮現顧深不知什麼時候到了她後面,正將小何的身體扶起來靠在牆上,季姜張口正想說什麼,顧深忽然道:「你怎麼會在這裡,你到底是什麼人?」
季姜撤回扶腰的手,面上又恢復了漫不經心的笑容:
「女人,」季姜只回答了第二個問題,想了想又補充道:「漂亮的女人。」
顧深沒有任何感情波動的看了她一眼,隨即用左手扯下自己內衫的一塊布,打算給自己的右手包紮,季姜卻殷勤的竄過來:「我幫你!」
顧深躲開她,季姜又靠過來:「你自己左手也有傷,萬一弄不好,以後你也別想當警察了。」
顧深到沒有再掙扎,只冷冷的問:「你還會這個?」
「當然啦!」季姜眼睛大大的,明明外表看起來幹練又柔媚,此刻的眼神卻像小動物一樣新奇又驕傲,顧深一時愣了愣。
「我學習能力特彆強。」季姜毫不謙虛的說。
顧深沒在說話,等季姜包紮完,他隨即站起來走到已經不動的的怪物面前蹲下觀察。怪物長著一張似人非人的臉,但臉上的皮膚早已經消失,露出的肉像風化了很久的爛木頭,兩隻眼睛結著白白的繭,嘴張的大大的,面目猙獰的看著上空。
「這是一種人形走屍。」季姜在顧深的身邊蹲下,顧深抬頭看了她一眼,似乎是等著聽她的下一句,季姜以為自己受到了鼓勵:
「很久以前的秘術了,我沒想到現在還有人用。」季姜看著怪物的臉忽然晃了一下神,眼前突然浮現起很久之前這個人和自己交手時的場景。
「這種秘術十分邪毒,本來是上古巫術家族為上位者長生不老的願望養成的實驗品。是將喂百蛇之毒長大的蠱蟲放進人體的心臟,初始這種蠱會使人外表不老,但到後來,想要再保持長生,就得換掉自己被蠱蟲吞噬的心臟。」
顧深看了看地上的怪物,又抬眼看了身邊低頭絮絮講解的女子,從這個角度可以看到她精緻的下巴和高挺的鼻樑。
「你是說,受害者丟失的心臟,在這個東西的身體里?」顧深眯著眼睛看著季姜。
「對,」季姜難得的嚴肅起來,娟秀的峨眉蹙起:「這個東西本來已經是死物,半個月前,有人喚醒了它。」
顧深盯著眉頭緊鎖的季姜,他不知道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人,甚至於為什麼會知道這些聽起來荒唐至極的事,季姜小心的覷了他一眼,以為顧深不會相信自己的話,但出乎意料的是,顧深很快接受了這個全新的世界觀,他用手電筒挑起怪物身體上的破布一看,它的胸膛上果然有縫合的痕迹,顧深收回手,難得的沉默了。
「這個東西在半個月前,很可能只有一副骨架,但在用了這麼多心之後,它已經變成了這個樣子,不用多久,它就能完全變成人了。」季姜站起身來,去扯大殿中木架上的破布。
「到底是誰在操控它?」顧深問,季姜搖了搖頭,她是真的不知道,若是知道,也不用在那個時候,用那種方式避開了。
「你為什麼會知道這些?」顧深盯著她的動作,眉頭皺了皺。
季姜拉著幾根木頭過來,一邊堆在怪物身邊一邊沖顧深眨了眨眼:「我父親是道士。」
這樣一來,季姜知道這些事情確實沒有什麼好奇怪的了但顧深卻抓住話中的關鍵點,他挑起眼皮冷冷的看向季姜:「你不是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咳咳——」季姜暗道自己失言,忙轉移話題:「你讓一讓!」
顧深站起身:「你要做什麼?」
「燒了它啊!」季姜白了他一眼,掏出一個打火機。
「不行!」顧深攔她:「案子還沒結。」
「你還指望你們的官府會相信這些人是這個怪物殺的嗎?」季姜難以理解的瞪了瞪眼,她不是聽人說建國之後不許成精的嗎?」
顧深確實沉默了,這件事說出去,幾乎沒有人會相信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人們不會相信兇手是一個沒有皮肉的怪物,看著地上的人形怪物,顧深頭一回犯了難。
季姜將打火機點燃,猶豫片刻又收了回去,想想自己欠著顧深的那些錢,認命的嘆了口氣。
「你只是需要一個兇手是吧?」季姜問。
顧深點點頭,但他不相信這個女人會有辦法。
「你讓開。」季姜推了推顧深,顧深側過身子,不明白這個女人要幹什麼。
只見季姜在怪物旁蹲下,掏出隨身的一把匕首,往自己的中指上划拉了一下,顧深皺著眉立時上前一步,又突然定住了,只見一滴鮮血落進怪物的胸膛,幾秒后,怪物的皮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翻新,可怖的血肉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嶄新的皮囊。
饒是顧深再見多識廣,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幾秒前還是一個人形生物,這時卻變成了一個輪廓高深的男人,季姜卻心疼的皺了皺眉,心裡將地上男人的祖宗十八代全咒了個遍,雖然他的祖宗十八代早都死了。
「只能堅持七天,你們儘快結案吧。」季姜站起來對顧深說,接著吐出一口氣,從顧深身邊走過。
顧深突然抓住季姜的手,季姜詫異的回過頭,發現顧深的眼神幽邃,像深不可測的深淵。
半晌,顧深才動唇道:「跟我回警局。」
「不是吧?」季姜哀嚎:「我可是救了你啊!」
頭頂傳來刑警隊尋人的呼叫聲,顧深沒說話,拉著季姜走向小何躺著的方向。
季姜掙扎:「我幫了你,你都這麼恩將仇報的嗎?」一邊用手去拉顧深抓在手腕上的手指,顧深突然一把將季姜近自己的身側,掏出手槍頂在了季姜頭上。
「別動!」
季姜的臉色慘敗了一瞬,開什麼玩笑啊,剛才地上那個東西那麼皮糙肉厚都被這個東西打了幾個大窟窿,自己身驕肉貴的腦袋可扛不住。
季姜咽了咽口水:「少俠,我去,我去還不成嗎?」
顧深鬆了口氣,其實手槍里早已經沒有子彈了,但沒想到剛才那麼凶勇的女人還真有怕的東西。
季姜欲哭無淚,暗自想等自己的能力恢復,非得扎小人咒死他不可。
顧深領教過季姜的身手,他彎腰從小何的腰帶上取下手銬,這時頭頂傳來刑警隊尋人的聲音,他應了一聲,低頭剛將季姜的一隻手拷上,正準備拷上季姜的另一隻手,卻見季姜忽然笑意盈盈的靠在了顧深的懷裡,抬頭將自己唇印在了顧深的唇上。
顧深愣住了,手上的動作戛然而止,一時間竟只看到季姜裝滿萬千星辰般明亮的眼睛,唇邊的觸感讓他的腦子有了片刻的恍惚,霎那間回神后,卻見季姜早已閃進了陰暗的甬道,她得意一笑,揚起手做了個再見的手勢,消失在了甬道中。
「季姜!」顧深怒不可遏的吼聲在大殿中響起,屈辱和羞憤使顧深更為憤怒,他正準備追上去,卻聽頭頂有人遲疑的叫了聲「顧隊?」
顧深手掌握拳,深吸了幾口氣,半晌,慢慢的退回小何身邊。
等顧深將小何送進醫院,將自己的傷口重新包紮完回到招待所后,隔壁季姜的屋子早已經人去樓空。顧深回到自己房間一看,床頭柜上放著一疊嶄新的人名幣和一張紙條,上面用繁體字端端正正的寫了一句話:顧警官,後會有期,句后還畫了簡單的一個笑臉。
顧深重重的將紙條揉成一團,丟進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