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幻境
螺旋狀的煙霧蜿蜒著向通道深處湧入,季姜和顧深走了十幾米,便看到前方出口處浮現一個微弱的光圈,季姜剛拉著顧深邁進光圈裡,二人身後的雲霧便如鬼魅般消散了。
顧深和季姜的面前霎時出現了一條長長的街道,但行人們來來往往,卻都面無表情的與他們擦肩而過,沒有一個人抬頭樣他們身上看一眼。
城市的邊緣布滿一片詭異的紅光,顧深朝遠處望去,遠處的山巒和近處的房屋都呈現一種朦朧的灰色色調,這個世界莫名的壓抑感向季姜和顧深襲來。
「這裡就是寐的幻境了。」季姜回頭向顧深解釋:「這個世界一切法則都是由那個女孩制定的,幻境里只會發生寄主曾經經歷過的事情,只有在那個女孩身邊,所有的人才會活起來。」
顧深皺了皺眉,直入主題:「我們怎麼找到她?」
「很簡單,」季姜抬手往天空中紅光最深的地方一指:「這些紅光其實是人內心裡聚集的怨氣,怨氣越重,紅光越深,那裡便是寄主所在的地方。」
顧深明白了,沒有任何猶豫,他拉著季姜便朝紅光的方向急步走去,同時一遍抬頭打量著身邊的樓房,清冷著聲音道:「這裡不是京城。」
季姜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很明顯的看到此處的樓房並不像他們進來時的那樣高聳和嶄新,就連街道上的路燈也破破舊舊的,看起來沒有大城市裡的繁華和喧鬧的樣子。
顧深眉頭緊鎖:「如果這裡會發生她曾經經歷過的事情,也就是說,如果我們能找到她尋死的鬱結所在,或許能解開她心中的怨氣。」
季姜學著周以棠打了個響指,尷尬的是並沒有打出聲音,但她依舊高興道:「顧警官,你很上道嘛。」
顧深沒有說話,季姜又補充道:「解開她心中的鬱結,寐自然就消失了。」
不久,季姜和顧深停在一座破舊的老式平房前,房子表面的牆皮已經剝落的七七八八,在牆角堆起來一層厚厚的牆灰。
季姜打量著因長期的煙火熏染而變得黑漆漆的牆面,卻突然聽到左側窗戶里傳來女人的叫罵和女孩子的哭聲。
季姜正準備去推開房門,身旁的顧深卻突然拉了一下,她抬頭看他,顧深看白痴般的看了她一眼,季姜只好悻悻的摸摸鼻子,被顧深輕聲拉至平房左側一道破破爛爛的舊紗窗前。
顧深帶著季姜藏在窗邊,入眼的是一間陳舊的廚房,透過紗窗上的破洞,季看到一個女孩子跪坐在地上低著頭哭泣,地面躺著一張白色的紙張,一個系著圍裙的中年婦女中手拿著鍋鏟,口中不停地發出叫罵聲:
「才考這麼點分!我累死累活供你上學,不是讓你去給我拿紅叉的!」
女孩子抬頭,臉上是滿臉的淚痕,赫然就是天台上穿著紅裙子的女孩,而那名中年婦女,就是居民樓下癱在地上哭喊的女人。
女孩子眼角流出一滴淚:「媽媽,對不起,對不起!」
「你有什麼好對不起的?媽媽為了你付出那麼多,你就不能稍微體諒一下媽媽的心?啊?」女人越說越激動,沒幾句話后聲音便變得哽咽,季姜從這個位置都能看清她霎時變紅的眼眶。
顧深眉頭緊鎖,依舊沒有說半句話,季姜剛想對顧深說什麼,顧深卻提腿走開了。
「哎——」季姜手被拽的生疼,正想埋怨他幾句,卻見女孩已經出了門,顧深拉著季姜,不遠不近的跟著。
「放心吧。」季姜一遍揉手腕一邊道:「她現在完全沉浸在往事里,一時半會兒不會發現我們的,就算髮現了,我們也碰不到她。」
顧深沒有說話,女孩越走越快,顧深也拉著季姜越走越快,季姜費力的邁大步子,沒幾步身邊的場景卻忽然扭曲,片刻后他們身處的街道又變成了一條室內走廊。
顧深腳步一頓,他看見面前的門上寫著「高一二班」四個字,教室里高一學生都在打鬧著,女孩坐在角落的座位上,一群人圍在她身邊嬉笑:
「喂,張薇,你的筆記本真好看呢!」一個圓臉齊劉海的女聲趴在她的桌上,手中拿著一本天藍色的筆記本,張薇畏畏縮縮的抬起頭來,目光微縮,憤怒卻小聲的道:
「你……你偷拿我的東西?」
「哎呀——」圓臉女孩又笑了笑,這本筆記本是昨天晚自習課間她趁張薇不在在她書包里翻的,她雙手捏住筆記本的兩端,「咔嚓」一聲將筆記本撕成了兩半。
女生嘻嘻笑了兩聲,毫不在乎的將撕開的筆記本丟開。張薇身子顫抖了一下,巨大的羞憤使她的臉色變得通紅,她的手指顫抖著,可她什麼都做不了,什麼都不敢做,她眼睜睜的看著有人撿起她的日記碎片,將上面的內容高喊出來:
「付宇恆,今天還是很喜歡你呢!哈哈哈!」
有人陰陽怪氣的笑起來,有人嘲笑道:「喲,咱們班的醜小鴨還喜歡隔壁班的班草啊?」
周圍笑聲更大了,有人弱弱的問:「是不是不太好啊?」
「怕什麼?」有人說:「他媽媽是清潔工,爸爸早死了。」
季姜一時被激怒,她拉著顧深衝進教室,握緊拳頭想要衝過去揍人,卻發現拳頭從身邊人的身上穿過了。她愣了一下,又升起了滔天怒氣。季姜怒氣沖沖的回頭看顧深,顧深正蹲在地上,眼神掃過撕碎的日記紙。片刻后,他眼色深沉,表情嚴肅的要滴出水來。
張薇受到此番嘲笑,頓時心中血氣翻湧,但還未來得及做什麼,一個男生從教室門口探進頭來:
「張薇,李老師叫你去辦公室!」
張薇愣了愣,周圍人的幸災樂禍聲又大了,她眼淚在發紅的眼眶中打著轉,蹲下身子將撕成兩半的筆記本塞進自己的書包里,良久,她認真的將書包拉鏈拉好,抱著包低頭走出教室,一步一步像走在刀尖上。
季姜心裡一疼,恨不得此刻就將那些陰陽怪氣的人丟進水牢里關上七七四十九天。她正在磨牙切齒中,顧深卻身形一動,幾乎是追著女孩急步走了出去。
「怎麼了?」季姜被拖在身後,她剛一抬頭,面前的場景又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