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春去春又回(下)
卿如許順著祖母的手重新躺下,就有一大一小兩個少女走了進來。
「大姐姐,你可還好?」卿如初一進門就迫不及待開口詢問,沒等有人回答,又連忙解釋道:「方才母親正在房中給六妹妹穿衣,聽聞大姐姐病了,就將六妹妹塞給了我,我顧著六妹妹,這才來遲了……」
宋氏聽聞她病了,竟是連小女兒都顧不上,直接來了她這裡。
老夫人聽了這話很是窩心,說道:「你母親的心都長在許兒身上,也是難為你們姐妹不吃你大姐姐的醋。」
卿如初牽著卿如暮的手,靦腆一笑:「孫女兒心疼大姐姐還來不及,哪有會吃什麼醋?六妹妹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卿如暮不過七歲年紀,還有些奶聲奶氣的,道:「暮兒也心疼大姐姐……」
「好好好……」老夫人欣慰點頭,說:「這滿京城,就沒有哪家姐妹的情分能比得上咱們家。」
卿如許躺在榻上,看著祖母跟兩個妹妹說話,心緒頗為複雜。
她竟是回到了雲英未嫁之時。
還記得死前,她對天發了什麼心愿?
她對老天說,如果重生再來,她肯定不嫁給他……
………………
適應了幾日,卿如許終於能斷斷續續說出句子來,有的字還說的很不清晰。
丫頭們在一旁邊聽邊猜,拾舟笑道:「姑娘這模樣,就像稚兒初初學話一般。」
蘭舟忙戳她的腦門:「瞎說什麼!」
卿如許笑著回眸看她們,問道:「爹爹……可回來嗯啊?」
「老爺還沒回來呢,據說與皇上交好的那位高僧進宮為太後娘娘誦經,見了老爺說有幾句贈言,是以今日要晚回一些。」
「高僧……」卿如許聽聞這話腦仁就是一顫,舌頭越發縷不順了,「系智仁大西嗎?」
拾舟忍著笑,答道:「自是智仁大師無疑,能與皇上交好的,滿大靖也就那一位不是?」
卿如許輕咬銀牙,小臉皺的像被揉皺的紙團般,將手指捏的叭叭作響。就是今日,父親回來之後就說了「批命」一事……
如果這還是她曾經活過的地方,那麼父親一定會做出相同的決定。她不能再重蹈覆轍。這輩子,誰想吸她的氣運都不行,就算江凜長得再好看,她也絕對絕對絕對不能動搖……
卿如許兀自在那處胡思亂想,便聽蘭舟道:「聽說夫子後日就要回來了,姑娘,您還是不去聽先生講學嗎?」
「夫子?」卿如許一怔,什麼夫子……
「就是夫人給幾位小姐請來教導詩書的夫子啊!」蘭舟無奈,姑娘不會說話也就罷了,怎麼腦子也不大好了。「夫子月前告假,回鄉辦事去了。您怎麼都給忘了?」
拾舟笑道:「咱們姑娘統共沒上幾日課,不是真病就是裝病,連夫子長什麼樣都忘了,哪裡會記得這種事情。」
蘭舟又回手戳了她一下:「竟敢嘲笑姑娘,看我不打你的嘴!」
卿如許聽了二人的話,這才想起府上給她們姐妹請了夫子的事。
拾舟說的沒錯,從前她不願讀書,祖母和父親每每強求她,她就跟宋氏訴苦,宋氏心疼她身子弱,就時常幫她跟夫子請病假。一來二去,她記住了這個好借口,次次裝病,祖母父親到底怕她身子撐不住,也拿她沒什麼辦法。
二妹妹倒是學得幾分學問,小小年紀就在貴女中顯出才名,不像她空有一身皮囊,中看不中用。
現在想想,自己真是個糊塗蛋啊!
名門世族大家小姐哪個不是從小就受詩書教養,她卻連大字也不識幾個,以至於她後來成了聾子,讀不得書,寫不得字,真真正正成了個廢人。
江凜想要告訴她什麼,或她想問問江凜什麼,也全無辦法。唯一她能做的,就是儘可能的觀察旁人的臉色行事。
「去,把書篋收拾收拾……」讀書識字可是大事。
蘭舟拾舟愣了愣,啥?
「叫你們去將本姑娘的筆墨紙硯收拾收拾,快去!等夫子回來,咱們就去上學……」
蘭舟和拾舟奇怪的對視一眼,一個去拿書篋,一個去整理筆墨。卿如許則坐在桌前做沉思狀,關於批命的事……該怎麼辦呢?
如果她跟江凜是上天註定的一對鴛鴦,老天爺為什麼要這麼早就收走她的小命?所以,這必定是一段孽緣!
看來,棒打鴛鴦什麼的,勢在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