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夜訪
河南刺史府。
肖之禎坐在桌旁，眯著眸子望向桌上小瓷瓶。
「這東西，哪兒來的？」肖之禎將小廝招呼進來，問道。
「稟王爺，奴才也不知道。」小廝提著食盒，搔了搔頭道：「奴才從廚房提籃子過來，到這兒打開，它就在裡頭了，應是廚娘放進來的吧。」
肖之禎略一沉吟，道：「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
南風見狀，立刻取出隨身的銀針試毒，看著並未變色的針尖，南風鬆了口氣，道：「沒毒。」
肖之禎端起茶盞，微微一笑：「這刺史府的安防有些堪憂啊。」
南風指著瓶子道：「這是什麼？」
肖之禎掃了一眼手背上隱隱約約的傷口，皺起了眉。
「夜裡計劃照常。」他抿了一口茶，淡淡道。
「真的不用多帶些人嗎？」南風語氣間頗有幾分憂慮，主子得到密報，長史宅中私自留存著一些宋承的罪證，可能會與賬本有關。為了不打草驚蛇，他們準備夜裡去長史宅中一探究竟。
「不必。」肖之禎一派氣定神閑。
入夜，肖之禎讓暗衛扮作自己留在刺史府中，自己則是與南風著了夜行衣，縱身閃進了一片黑暗中。
娜米早些時候買通了為刺史府做菜的廚娘，將解毒藥送到了肖之禎面前。
阿雲仍有些不放心肖之禎的傷口，便帶了娜米，準備悄悄攀上刺史府後院的高牆，想看看肖之禎有沒有用解藥。
她攀牆的金鉤剛剛掛上去，她便看見了一前一後兩個黑色的身影從府中跳了出來。
莫非有人對他不利？
鬼使神差般的，阿雲將金鉤收了回來，對娜米低聲道：「走，我們去看看，這倆人是什麼門道。」
「您不是要去看那個人嗎？」娜米小聲嘟噥。
阿雲臉上一熱，嬌蠻道：「本公主又改主意了。」
阿雲公主的武藝在北涼女子中，十分出眾，尋常的男子與她單獨打鬥根本無法近身。兩位婢女也是北涼汗王親自為其挑選的護衛，同樣也是厲害角色。上次路遇訓練有素的兇悍土匪，是因寡不敵眾，一時難以招架，才落了下風。
此刻她腳下生風，不緊不慢的跟著前面的黑衣人躍進了一處三進套院。
「公主，這是哪兒啊？」娜米一頭霧水，小聲問道。
「我怎麼會知道。」阿雲白了娜米一眼，視線緊盯著前方的兩人，只見二人在一處兵分兩路，分頭進入了兩個房間。
「你跟著那個，我跟著這個。」阿雲藏在一株大樹后，點了點前方的兩人。
肖之禎環視著長史的藏書樓，暗嘆此人真是個好書之人，只可惜這聖賢書都讀到別處去了。
思索間他正欲抬腳，卻敏銳的察覺到莫名的氣流，他收回了步子，屏息凝神，耳畔不正常的風聲讓他瞬間清明，藏書樓有暗層！
他蹲下身，取出懷中的冷光夜明珠，仔細的敲擊著地面磚塊，果真，在他右前方一步處，有一塊中空的地磚。
暗格離門這麼近？他皺起眉略一思索，抬眼向藏書樓的內部望去，林立的書架間，赫然藏著幾處銀光閃閃的弓弩。
看來這長史，還真是藏了不少秘密啊。一個小小的藏書樓，竟還設了機關？
正當他思量間，藏書樓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有人？
肖之禎眉目一凜，輕巧的越過機關，藏在了離他最近的一排書架之後。
阿雲小心翼翼的關上了身後的門，看著全是書架的屋子，四下張望一圈。
她心下暗道，人呢？明明看到黑衣人走進來了啊。
她一邊抽出腰際軟鞭，一邊試探著朝里走。
借著月色，肖之禎看清了來人，是北涼公主？她來做什麼？糟了！
眼看阿雲就要踩上機關，肖之禎閃身拉住了她的手腕，一把將她帶到了自己的身後。
阿雲在黑暗中被人捉住了手腕，正欲開口叫罵，「你……」
不料卻被一隻手堵住了嘴，接著低沉的男子聲音在她耳畔冷冷地響起：「閉嘴。」
若機關一響，定會驚動長史，自己到時若再想查到帳本相關的證據，只怕會難上加難。
阿雲公主瞪著大眼睛望向肖之禎，那雙上挑的鳳眼……是他！
阿雲頗為乖巧地放棄掙扎，一時噤了聲。
肖之禎見她還算聽話，便鬆開禁錮著她的手，挑眉道：「你跟蹤我？」
「誰，誰說的！」阿雲公主嘴上不饒人，雙手叉著細腰，直視著肖之禎。
「沒有最好。」肖之禎瞥了她一眼，冷聲道。
說罷，便自顧自的向前走去，繼續探尋開啟暗層的機關。
「你在做什麼？」阿雲公主緊緊地跟上了他，好奇的問道。
「這裡處處都是機關，你最好快些離開此處。」肖之禎頭也不回，淡聲道。
阿雲公主望著他俊朗的眉眼，一時有些失神。
他真的會是殺害兀朮叔叔的人嗎？戰場上刀劍不長眼，或許他也是迫於無奈呢？
昨夜她貿然去刺殺他，他卻放走了自己。從容淡定，謙謙有禮，絲毫未有輕薄之意。
方才他在黑暗中拉住自己的手，天曉得她的心跳的有多快。
自己莫非，喜歡上他了？
想到這些，阿雲臉上一熱，她清了清嗓子，湊近他問道：「你是在擔心我嗎？」
肖之禎並不理會她怪異的問題，而是繼續舉著夜明珠搜尋。
阿雲見他不做聲，頓時氣結，北涼多少男子想跟她說句話都輪不上，他為什麼這般高傲啊？
「喂！你說話呀！你啞巴了？」阿雲咬咬牙，伸手抓住了肖之禎的衣袖。
他聲音可真好聽，阿雲思及他在黑暗中的嗓音，越發想跟他多說幾句話。
肖之禎微微皺眉，撥開阿雲的手，冷冰冰道：「男女授受不親，還請你自重。」
他眸子裡帶著拒人千里之外的寒霜，阿雲不由得後退了幾步。
虛浮的腳步似是踩中了一處凹陷，只聽四周頓時響起了鎖鏈碰撞的聲音，阿雲眼瞧著四周牆面射出了幾支強勁的箭矢，直逼肖之禎的後背。
「小心！」她驚呼一聲，幾乎沒帶任何思索，飛身擋住了其中一支弓弩。阿雲感覺自己腰際一熱，鑽心刺骨的痛意蔓延了全身。
「公主！」她看著肖之禎滿是震驚的鳳眸，微微一笑，他是在擔心自己嗎？隨後，陷入了一片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