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蒼茫山脈
巴山楚水凄涼地,二十三年棄置身。懷舊空吟聞笛賦,到鄉翻似爛柯人。
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今日聽君歌一曲,暫憑杯酒長精神。-----唐.劉禹錫《酬樂天揚州初逢席上見贈》
樹林深處,月明星稀,寂寂無聲。
一道銀芒閃過,深綠色的草坪上,憑空出現一片詭異繁瑣的咒符,咒符閃爍,在中間出現一道裂縫,顯現斑斕光澤。
一個赤裸上身的少年,從裂縫閃現而出。背上八圈詭異符咒,熠熠放光。
「這是……」少年緩緩起身,挺直身軀,查看左右,只見一片樹林,樹影卓卓,銀色月光照亮大地。周圍地面,清晰的八圈溝壑,像是憑空出現。
「成功了嗎?」少年有些發愣,不知自己身處何地,雙手此時還在不停顫抖,上一刻,他清晰的記得,為開啟混元大陣,自己瘋狂攻擊古門,以至精疲力竭,差點昏死當場。下一刻,卻已到了此處。
少年舉起自己雙手,細細查看,雙手微微顫抖,這是力竭之後現象。又仔細查看自己全身,只見自己胸前,八道詭異符咒,形成八個圓圈,刻在前胸。少年看到一愣,忙伸手去摸自己後背,背上凸凹痕迹還在。
「這是怎麼回事?」少年愣在當場,胸前咒印分明就是混元大陣,與自己背上所刻陣法正好相反。之前他為開啟陣法,將反向陣法刻在背後,以此調用陣法力量攻擊古門,卻不想這陣法怎的就刻在自己前胸了?想到這,少年趕忙查看身邊溝壑,卻發現雖溝壑也有八圈,卻只是溝壑,並未有任何符咒,也未有詭異銀芒。
咒圈附近,分明有些異樣的砂石,仔細看去,與這附近泥土並非同種顏色,定是開啟陣法之時,由洞中裹挾而來的。
「這……這……」少年有些不知所以,看看左右,荒郊野嶺,不知是何年。
「我這是在哪?」少年不知所以,赤裸上身,茫然行走在山林間。
混元陣啟,時空的大門破開裂縫。
少年皇宇辰,懵懂間,破空而來。
形單影隻,孤寂異常。皇宇辰之身行走在這荒郊野嶺,心中想著家國往事,此番進入混元陣,卻不知來到何年何月,是何地方。
「不知是如何開啟的陣法,懵懂間就到了這裡。」皇宇辰一邊行走,一邊暗想:「雖知混元陣穿越古今,但我修為尚淺,此番開啟陣法,全是運氣,此刻到了何地,也不清楚。」皇宇辰想著,抬頭看看天上明月,一陣微風拂過,打了一個寒顫。
開啟大陣時已將上衣脫掉,開啟混元陣,之前也沒有成功經驗,宇辰只覺自己稀里糊塗的就到了這,連如何進入古門都不知道,此刻荒郊野嶺,卻感全身冰冷。
「還好沒到大雪中去,那要被活活凍死了。」宇辰想著,嘗試運轉鬥氣抵禦寒冷,嘗試了幾次,均都失敗。此刻經脈內空空如也,想是之前開陣,用力過猛,已然力竭。皇宇辰無奈,抱著肩膀,緩步前行。此刻也沒有別的辦法,就算心中再想回去,也是不可能了。
「要先找個地方,把身子暖起來。」宇辰想著,慢慢向前行走:「待以後修為高了,嘗試開啟陣法,看看能不能回去。也是先要弄清所在何地才行。」
皇宇辰抱肩前行,不多時,只見前方有微微光亮,心中一喜,有光便是有人,起碼可以暖和一下。說罷急匆匆的向著光亮的方向走去。光亮看著不遠,走起來可是費力,此處又在深山老林,荒郊野嶺,本就沒有路。皇宇辰踉踉蹌蹌走了半晌,方才到了光亮近前。駐足觀望,卻是一處木屋,看著不大,一盞燭火點在窗前,微微跳動。屋門前放著幾個木頭架子,上面有扒下的動物皮毛,看起來,這是一處獵戶的小屋。
宇辰走到近前,剛想敲門,忽然想到自己前胸後背明顯疤痕,若是讓人問起,自己該如何回答。想到此處,宇辰見邊上空地,立刻躺了上去,讓自己背部沾滿泥土,又在前胸胡亂塗了。自己打眼一看,不仔細查看,無法發現胸前傷痕,這才安心,上前敲門。
「噹噹噹」輕敲幾下,屋內立刻傳來聲音,屋內之人像是嚇了一跳,只聽見一陣慌亂。
「誰……誰呀。」一個粗狂的聲音問道,這荒郊野嶺,半夜有人敲門,想著也是嚇人,皇宇辰清清嗓子,低聲道:「這位大叔,我落難,淪落至此,饑寒交迫,看到您點了燭火,跟著過來的。能否請您行個方便,讓我進去,暖暖身子。」
「哦,你等會。」屋內的聲音回答,過了片刻,木屋的門「吱呀」打開,一個滿面鬍鬚的中年漢子,出現在皇宇辰眼前,此時正一臉茫然,看著皇宇辰,皇宇辰見狀,趕忙行禮,恭敬道:「大叔,深夜打擾,實在抱歉,只因這荒郊野嶺,饑寒交迫才打擾大叔,還請您見諒。」
「小哥,你這是怎麼了。」中年漢子微微一愣,看著皇宇辰,衣不附體滿身泥污,一邊發問,一邊將皇宇辰讓進屋內。宇辰道謝,進入木屋,中年男子隨即關上屋門。
「多謝大叔了。」皇宇辰進了木屋,趕忙致謝,中年漢子連連揮手,道:「不礙事不礙事,小哥,你剛才說你落難了,怎麼回事?」
皇宇辰一聽,嘆了口氣,道:「在下之身趕路,卻遭遇劫匪,將我擄到此處,洗劫了身上所有財物,將我踢下山崖,我醒來時已經天黑,卻不知自己身在何處。還好看到了大叔的燭火,不然這荒郊野嶺,怕是不知死在何處了。」皇宇辰睜眼撒謊,臉不紅心不跳。
「啊?竟有此等事?你快坐下。」漢子一聽,有些驚訝,連忙將皇宇辰讓到一邊的凳子上坐下,回身從身後拿起一件皮襖給皇宇辰披上,道:「我那燭火是防野獸用的,不想竟幫了你,也是結了善緣。」
「多謝大叔。」皇宇辰拉了拉披在身上的皮襖,全身寒意正慢慢消失。
「沒吃飯吧?」中年漢子沖著皇宇辰一笑,宇辰隨即搖搖頭。中年漢子起身,在身後一個小櫥櫃中取出一碗肉,道:「我這沒什麼好東西,竟是山間野獸,這是今天剩下的,你若不嫌棄,就吃了吧。」
皇宇辰見狀,連忙道謝,端過肉碗,狼吞虎咽起來。到這之前,先是因父王噩耗嚎啕大哭了一陣,后又全力開啟陣法,早就飢腸轆轆,此刻別說是肉,就是殘羹剩飯,也是美味。
「小哥,你從何處來,要去往何處?」中年漢子看著皇宇辰狼吞虎咽,呵呵笑著,坐到皇宇辰身邊,問道。
「這……我……」皇宇辰一愣,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從祈天帝國來?此刻不知被大陣帶到哪個時間,什麼地方,自己也不知曉。想到這,眼圈發紅,兩行熱淚不覺流下,滴落到面前的肉碗中。
「哎呀……你別哭啊……小哥,我不問就是不問就是了。」中年漢子一看皇宇辰竟然哭了,一時不知所措起來,慌亂起身,手忙腳亂。
宇辰見狀,破涕為笑,道:「大叔,你別著急,跟您無關的。」
「是是是,自然是無關的。」中年漢子見宇辰笑了,又放下心來,坐到宇辰邊上。皇宇辰的意思是自己哭和漢子無關,漢子卻想是皇宇辰從哪來到哪去與自己無關。
「還想問問大叔,此地是何地啊?」皇宇辰將碗中最後一塊肉放在嘴裡,看似隨意的問道。
「哦,這地方沒名字,也沒什麼人,這片山叫芒叢山。」中年漢子呵呵笑道。
「芒叢山?從未聽說過。」皇宇辰思索了一下,道。
「你自然是沒聽說過的,因為這個名字是我們村自己起的。」漢子哈哈一笑,道:「我家離這不遠,就在山腳下,一般上山打獵,都來這裡,這地方人跡罕至,野獸倒是很多。」
「敢問大叔,這芒叢山外面,是什麼地方?」皇宇辰渣渣眼睛,又問道。
「外面……」漢子思索了一下,道:「這一大片山,叫蒼茫山脈,這地方你就肯定知道了。」
「蒼茫山脈?」皇宇辰一愣,這地方他倒是聽過,東王府鎮守祈天之東,屏障是滄瀾江,聽說往極南處,是有地方,叫蒼茫山脈,不過那地方離東王府十萬八千里,皇宇辰當時也沒放在心上。卻不想現在自己卻身處其中了嗎?
「這……這地方,屬於哪個帝國?」皇宇辰腦中有些混亂,問題一下脫口而出。說出去后,自己也覺得有些突兀,但已然問出口了。
「嗯?小哥,你莫不是傻了吧?」漢子炸了眨眼,被皇宇辰突兀的問題問的一愣,道:「這裡當然是湛藍帝國,大山另一邊,就是黑金帝國了,你連這都不知道嗎?」
皇宇辰一聽,心中大驚,暗道:湛藍帝國?黑金帝國?我聽都沒聽說過,這兩個帝國是怎麼回事?因剛才問題的突兀,宇辰怕被漢子明白自己什麼都不知道,連忙裝傻道:「哦哦哦,是,一時沒弄清楚,沒想到我竟被擄到這來了,這幫強盜還真是心狠啊!」
「你能撿條命就算不錯了。」漢子呵呵一笑,又道:「這蒼茫山脈本就是兩個帝國的邊界線,綿延數萬里,不少強盜惡人出沒,以後你在這附近,還是謹慎一些吧。」
「是是是,那是一定的。」皇宇辰趕忙點頭道:「不知大叔,從這裡怎麼出去?」
「那倒是不難,你與我回村子,明日正好是入城採買的時間,你跟著我,就能進城了。」中年漢子笑道。
「如此,先謝過大叔了。」宇辰聞言,趕忙行禮。漢子忙擺手,道:「不要謝我,我也沒做什麼,我一個荒郊野嶺打獵的,粗人一個,沒那麼多講究,小哥你也不要拘謹了。」說著,看了看邊上,站起身,從一個小柜子中取出幾張動物毛皮,鋪在地上,道:「早點歇著吧,明日與我回村。」說完,自顧自的躺在地上,毛皮為被,枕著胳膊,睡覺去了。
「大叔……你救我一命,還給我吃的,怎麼能讓您睡在地上呢?」皇宇辰見狀一愣,連忙起身,作勢要去扶漢子。中年漢子閉著眼睛,道:「我睡這習慣了,不礙事,你趕緊把。」說完大了一個哈欠,不再出聲。皇宇辰剛要說什麼,卻聽到中年漢子已經打起呼嚕來,不由莞爾一笑。
「這大叔,荒郊野嶺,突然冒出一個人來,不問來路,只顧幫忙,不光給了飯吃,還將自己的床鋪讓出,說起來,到是個實誠的善良人。」皇宇辰看著中年漢子,心中濺出一絲暖意。自己回身,躺在床上,將方才的皮襖蓋了,愣愣的望著天花板。
「蒼茫山脈……竟然跑了這麼遠嗎……」想著想著,眼皮發沉,自己也實在是累了,只片刻,呼呼睡去。
皇宇辰沉沉睡去不多時,中年漢子輕聲起身,矗立在皇宇辰身前,借著月色,仔細端詳皇宇辰的臉。
月色下,陰影處,他的臉上一片黑暗,看了半晌,轉身,出門而去,身影飄忽,一閃即逝。
片刻,身影閃動,這中年漢子像是在外面發現了什麼,再次直挺挺的站在皇宇辰床邊,看著他,目光灼熱,全身黃色熒光閃動,臉上竟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