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四季此話一出，大殿中其他三人均是看向她。

「不可能！」扶嶧還沒反應過來，太后就大聲否決了四季的話，「我親眼見她喝下了宮中秘葯，秘葯之下，無人能活！」

「是啊，宣元王朝的秘葯是很厲害，可是宸妃給我靈藥不是凡物，我也沒有想到，那葯能保住雪妃的性命。」四季說。

當時毒已侵入雪妃的五臟六腑，她實在沒有辦法，去求了宸妃，宸妃心善，將岐山慕容家的靈藥賜給了她，她將靈藥給雪妃服下，雖是保住了雪妃的性命，可雪妃從那天起，就再也沒有醒來過。

「你說，她還活著？那她在哪兒？她為什麼不來看朕？」扶嶧蹲下身子，抓住四季的肩膀，質問道。

她不來，是不是在恨他，恨他認賊作母，恨他看著她去死而無動於衷？

「皇上，雪妃一直昏迷不醒，我將她安置在冷宮的密室中，皇上，奴婢這輩子活夠了，只希望您能為雪妃尋得名醫，將她喚醒……嗯……」

四季說完，嘴角流出烏黑的鮮血，垂下了頭。

四季自殺了。

扶嶧將四季放在地面上，他從地上站起，面無表情的看向一臉驚慌的太后，眼裡沒有一絲感情。

「太后鳳體抱恙，永樂宮大門永封，從此以後，不再出永樂宮一步！」

他看了一眼四周，閉上眼又睜開，最後下達了旨意。

「嶧兒！你不能這麼對母后！母后真的很愛你，母后都是為了你好啊！」太后聽到扶嶧的旨意后，心中慌亂，她對著扶嶧大聲喊道。

「難道，你要做個不孝的皇帝嗎？你就不怕死後被人戳脊梁骨罵嗎？」

她見扶嶧對自己的話沒有反應后，隨即指著扶嶧，大聲質問。

「離王，這裡就交給你了。」扶嶧轉頭看向扶離說。

說罷，扶嶧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永樂宮。

「哈哈哈……好笑！好笑啊！」

太后看著扶嶧決絕的背影，不禁大笑，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我養了他二十五年！二十五年，竟成了仇！」

果然，養恩哪有生恩親！

太后跌倒在地，她最信任的四季背叛了她，沒想到她一世風光，最後卻落得個眾叛親離的下場，真是可笑啊！

扶離冷眼旁觀著跌倒在地的太后，腦海里不斷閃過母妃死時的慘狀和太后虐待自己的場景。

母妃，你在天有靈，這個惡毒的女人終究還是得到了報應，你可否有些許欣慰？

顧綰有些擔憂的看著下方不言不語的扶離，太后雖已失勢，可畢竟太后養育了當今聖上多年，今天弄這一出，等那位年輕皇帝回過神，怕是要治他個不敬之罪。

想到這裡，顧綰也顧不得什麼，她從房樑上一躍而下，落在太後面前。

此時的太后正低頭囈語，絲毫沒有察覺大殿之中多了一個人。

顧綰和扶離四目相對。

扶離看著從天而降的顧綰，眼底劃過一絲驚訝。

「你怎麼在這裡？」他看了看四周，皇宮戒備森嚴森嚴，顧綰是怎麼進來的？

顧綰沒有理會扶離的問話，她蹲下身子，低頭看著趴在地上的太后，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嘲笑。

「我以前經常聽別人說，太后都是保養的極好的，可今天一看你，真是讓我失望，不就是個普通的老太婆么？嘖嘖！還是個心狠手辣極其惡毒的老太婆！」顧綰搖著頭說，「太后，你說你，這麼大把年紀了，打這麼多粉合適嗎？你有那個心思給我們家阿離下毒，怎麼就不知道花心思保養保養自己的皮膚呢？雖然你是寡婦，可個人形象還是很重要的呀！」

「你！」太后聞言，瞪大了眼睛，氣急敗壞的看著這個素未謀面的少年，氣的說不出話。

「離王，你讓一個賤民來羞辱哀家！你……你以下犯上！該死！」太后艱難的爬起來，她指著扶離，面容猙獰。

她這輩子，還從來沒有被人如此羞辱過，他們都該死！

「來人啊！來人！把他們拖出去給我砍了！」太后朝著殿外大聲喊道。

可是回應她的，只有隱隱傳來的迴音，再無其他。

「太后如果承認當年是你陷害我母妃，並將她殘忍殺害，我可以告訴你你無法生育的秘密。」扶離拿出一張紙，紙上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太后的罪狀，他揚著紙，居高臨下的看著太后，面帶施捨。

「呵呵……」太后苦笑，「秘密？真相？我為什麼沒有孩子！為什麼她們都有自己的孩子？」她仰著頭，淚水劃過她的面頰，看上去竟有些可憐。

「宸妃是我害的，我現在有什麼不敢承認的？你無非就是要昭告天下，你要告訴所有人，她是無辜的對嗎？呵呵……真是可笑！」

「她無辜，那那個時候的我呢？憑什麼他們都能擁有自己的孩子，而我不能！先皇何其殘忍，他剝奪了我成為母親的權利！他憑什麼這樣對我，他愛上了慕容顏，整日里和她卿卿我我，憑什麼他們這麼幸福，而我卻這麼痛苦！」太后滿臉的恨意和不甘，「當初，是他求著娶我，娶了我之後又那般對我，憑什麼？」

顧綰眉頭輕蹙，聽太后此番話落，心覺這太后也是位可憐之人，俗話說：「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這句話說的果然沒錯。

太后此時哪裡還有半分太后的儀態，髮絲凌亂、神情癲狂，嘴裡喃喃囈語，似哭似笑，令人不免覺得後背有些發涼。

「阿離，我看.....」顧綰望向扶離，猶豫著開口。

扶離冷笑，「太后，父皇的心意你從未了解過，你的身體根本就不適合生育，一旦生子，就將面臨保大保小的抉擇，這些你父親老齊王爺沒有跟你說過么？」隨即，他好似又想到些什麼，「我忘了，如果他告訴你了，齊王府哪裡還能有今日輝煌的光景！」他諷刺著說。

「呵呵......哈哈哈......」太後面如死灰，突然仰頭大笑，扶離這麼一說，她還有什麼不能明白的呢？「我這一輩子，敬父王，愛先皇，對待嶧兒如同親子，可沒想到到最後竟落得個眾叛親離的下場！」

太后這輩子是做了許多的壞事，可她對齊王府、先皇、扶嶧他們都是用了十足十的真心，一個是她生來的娘家，一個是她一生至愛，一個是她細心撫養成人視若親子的養子，可這些人.....齊王府只顧自身利益，先皇最愛的人不是她，而扶嶧滿意滿意都是自己的生母......呵.....真是諷刺！

「只要太后你願意在朝堂說出當年真相，你依舊可以在永樂宮中頤養天年。」扶離說。

當今聖上對太后並不是全無感情，不然絕不可能只是軟禁在永樂宮。

「呵、」太后冷笑，她轉過身，背對著二人，帶有眷戀的目光環視著這座大殿。

「我姬月這一生.....做下的惡、罄竹難書，可我、並不後悔！嗯！」隨著太后話音落下，她揮起匕首捅向自己的心窩。

「嗯！」太后悶哼，她身子一軟，重重的跌落在地上。

「太后！」

顧綰看著太后胸口的那把匕首，大為失色，她快步上前，在太后胸前的傷口旁的穴道快速點了幾下，有從袖子中拿出一個瓷瓶，從裡面到處一顆褐色的藥丸，送往太后嘴邊。

太后嘴角溢出鮮血，卻依然緊閉著嘴，不願服下顧綰遞過來的葯。

她睜著眼看著大殿上方高高懸挂著的燭光，眼神迷離，好似又看到她與先皇大婚的那一幕。

「紅妝帶綰同心結，碧樹花開並蒂蓮.......皇上，下輩子，您能不能.......只愛月兒一人......」

太后沾滿鮮血的手艱難的向上抬起你，好似要去抓住些什麼，可最後抓了個空，眼睛一閉，手重重的墜在身旁，再無生息。

「這.....」顧綰手裡拿著葯，手足無措的看向扶離，卻發現扶離整個人就像是被人抽走了魂一般，站在那兒，一動不動的看著太后的屍體。

血液慢慢的從太后屍體處向四周流去，整個大殿充斥著一股令人頭皮發麻的血腥味。

「阿離！」顧綰跑到扶離身邊，擔憂的看著她，輕輕的叫著。

「她死了....居然就這麼輕易的死了。」扶離怔怔的看著太后的屍體，如同行屍走肉一般，轉身慢慢走出這座令人厭惡的宮殿，沒有去看身邊的顧綰一眼。

扶離想過太後會怎麼死，是由他親手殺死，還是由扶嶧下旨賜死，他給太后想過很多種死法，卻獨獨沒有想過，太後會自殺。

顧綰看了眼地上太后的屍體后，擔憂的跟上木偶般的扶離，扶離滿臉麻木，一直朝前走。

永樂宮外的宮女太監一個個的都跪在地上，幾乎要把上半身全部貼在地上，渾身都是顫抖不已，有人發現殿內有人走出，卻沒有人敢抬起頭去看一眼。

顧綰跟著扶離走了一路，直到來到一座廢棄的宮殿門前，破敗的門匾有一半騰空在空中，上面依稀可以看到一個宸字。

顧綰隨著扶離走進這座宮殿之中，走過了這麼多座繁華輝煌的宮殿，這是顧綰看到的第一座雜草叢生的地方，這裡的草都有半個顧綰那麼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