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變故
聽見腳步聲,正在埋首吃湯圓的三個男人同時抬頭,只見白鳳瀟上身穿著件鵝黃色的小短襖,下身一件雪白色的小襦裙,腰間系著條大紅色的腰帶,纏著一條金線編織的裝飾,顯得腰肢纖細,格外吸晴。
她的烏髮在頭頂挽了個簡單的髮髻,只用根紫玉珠釵固定,光滑如同綢緞、垂至及腰的長發襯得那張小臉明亮如同月光,漆黑的雙瞳彷彿天上的辰星靈動無瑕,五官也精緻的彷彿塘瓷娃娃,不由同時呆愣。
「三位大哥,夜深人靜,冬風嚴寒,能否請我也喝一碗熱騰騰的湯圓暖暖身子啊?」白鳳瀟臉上浮起個慣常的笑容,看似親熱實則疏遠,笑意完全不達眼底。
其中兩人受寵若驚的同時開口,「當然可以啊,姑娘快過來坐。」
白鳳瀟也不客氣,慢慢坐到唯一的空位上,左手旁的絡腮大漢連忙朝攤販的老闆叫,「張伯,來碗湯圓,要熱的,多撿點大個兒的。」
「好咧,」穿著棉衣帶著棉帽的張老頭很快送來熱氣蒸騰的一碗湯圓,白鳳瀟道了聲謝,這才仰起小臉問旁邊的絡腮大漢,「大哥,我聽你們方才講的挺熱鬧,是不是有什麼新鮮的故事講啊?不如也講給我聽聽唄?」
「可不是故事,是真人真事……,」絡腮大漢被她一臉希冀的目光看著,興奮的摩拳擦掌,恨不得一股腦兒把肚子里的所有話都倒出來,卻被旁邊的布衣秀才搶話道,「姑娘有所不知,我們說的是今日午時發生的怪事,可不是故事,而是真人真事,當時我們三人就在旁邊,親眼所見哪。」
被搶話的絡腮大漢很是不滿,斜倪他一眼續道,「是這樣,午間的時候,我們鎮長的千金正帶著今年參加廟會,將扮演仙子的幾位姑娘在街上演練,許多人都在圍觀,我們三兄弟恰好也在,原本都看得十分投入,哪知仙子當中忽然有位姑娘倒地不起,伸手一探已經死透了,嚇得很多人四散奔逃……。」
他話還沒說完,那布衣秀才再次搶話,「可不是啊,那場面實在壯觀,放眼看去全是人頭,互相擠來擠去,差點都造成踩踏了。幸虧官府來得及時,場面很快鎮壓下來,然後鎖定幾名嫌疑犯帶回府衙去審問了。」
白鳳瀟剛剛喝了兩口甜湯,聞言一愣,轉頭問布衣秀才,「官府是如何鎖定嫌疑犯的呢?現場不是有很多人嗎?」
「是被人指認的,說是有位白衣公子鬼鬼祟祟從她們旁邊走過的時候,那位姑娘就倒地不起了。」三人中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人直接戮中主題,引起白鳳瀟的注意。
她放下手中的瓷勺,轉頭看向說話的人。
這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皮膚略黑,國字臉,五官端正,鬍鬚剃的異常乾淨。他身上穿的布衣雖因洗的太多有些泛白,但剪裁十分得體,襯得他身姿斫長,加上坐的端正筆直,給人一種濃烈的書卷氣息,倒像是個教書育人的先生。
他一開口,旁邊的兩個人都不再搶著說話了,白鳳瀟想了想才問,「那官府抓了幾位白衣公子?如今查的怎麼樣了?」
「一共五個人,眼下應該都關在縣衙里吧,沒有聽說審問的怎樣了,那也不是我們這些百姓能夠打聽到的。」
「先生看得很明白,」白鳳瀟意識到他話中帶著提醒的意思,朝他笑了笑,也顧不上再喝湯圓,起身就走。
「喂,姑娘,你的湯圓……,」絡腮大漢張口欲喊,被中年人伸手一拉衣袖說,「老馬,這位姑娘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我們還是不要招惹為好。」
絡腮大漢愣了一下才轉頭去看,黑暗的長街上哪裡還有白鳳瀟的影子,他不由打了個冷顫,喃喃道,「不會是鬼吧?竟然走得這麼快。」
「她是人,但不是普通人。」中年人微微抬眼,看了看白鳳瀟很快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的回答。
漆黑的夜,森冷的風,伴著屍身上散發的陣陣臭味,險些讓白鳳瀟把方才吃下的湯圓全都嘔吐出來。
她微微退後兩步,借著掌中的火焰,凝目看向木板床上被白布遮擋著身體的女屍。
模樣還不錯,但臉色蒼白的有些可怕。仵作應該驗過屍了,但她還是想要確定這可憐的女孩真正的死因究竟是什麼。
眾目睽睽之下忽然倒地身亡,若非中毒就是被人暗殺了。
她想了想,伸手從袖口的針袋裡摸出一根九寸長的銀針,緩緩扎進女屍的喉嚨。
銀針沒有變黑,喉嚨無毒。她眯了眯眼睛,伸手揭開白布到腹部的位置,再將銀針刺去,拔出來,依舊沒有變黑,那就排除了中毒的可能。
她將銀針在白布上擦拭乾凈收進袖袋,滅掉掌中焰后從錦囊中取出一雙手套。這雙手套薄如蟬翼,在黑暗中散發著微弱的銀光,戴在手上后,外人若不仔細觀察,並不容易發現它的存在。
她微微俯身在女屍的頭顱上仔細摸索,沒過多久就摸到對方左邊的太陽穴中有東西,低頭去瞧,果然有根鋼釘深深扎在裡面,這才是真正的死因!
她精緻的小臉上露出個微弱的笑容,伸手正欲將鋼釘取出來,忽然聽見附近有人高呼,「走水了,走水了……。」
神情一愣,她站直身軀朝門外看,不遠處的天空果然衝起耀眼的火光,隨著溫度的升高,冬夜的冷寂也被逐漸消融,難怪她會感覺越來越熱。
可是她看著起火的位置和今晚的風向,目標竟是她所在的這間停屍房,應該不出一刻鐘的時間就會將這裡燒成灰燼!
白鳳瀟不由低頭看向那具女屍,心道,「竟然有人想毀屍滅跡?可這裡是西寧鎮的府衙,什麼人有這樣的膽量和能力做到呢?莫非是知縣大人監守自盜?」
她就這麼思忖的功夫,熊熊烈火已經燒到院牆附近,伴隨風中嗆人的火油味道,她吸了吸鼻子,雙手開始飛快的結起手印,陣陣藍光在她掌心忽明忽暗,等手印結成之後她隨手撒出,一個泛著藍光的透明光幕將整個停屍床籠罩起來,屋外不斷湧入的熱氣也被隔離,這裡已經自成一個隔絕的世界。
「你們想要栽贓嫁禍嗎?我偏不讓你們如願!」白鳳瀟低笑一聲,伸手取下手套收好,轉身朝屋外掠去。